“都审过了?”
“审过了。”
“何人所为?”
“白狼。”
“白狼?那些土匪?”
“督军,白狼可是有来历的土匪。”
“来历?呵呵,一群泥腿子罢了,早就打散了的散兵游勇,就凭他们也敢抢老子的车?你确定不是那姓陈的?”
“目前还没有证据。”
“证据?老子要什么证据,让他们的人从哪里来回哪里去,打道回府吧,已过了函谷关,老子用不着他们了。”
“督军,后面……”
“后面怎么了?前面就是陕州,一个村镇连着一个村镇,那么多人,难道那白狼还敢出来?你们都是吃素的?”
与此同时,那些侥幸逃脱回去的土匪们不仅不懊丧,反倒个个喜气洋洋。
“老大!确认了,是真货!”
“大洋!整车的大洋!手榴弹一炸,水一样的冲到天上,我还捡了两块哩,全是暂新的钢洋,亮瞎人招子。”
“还有烟土,就那么烧了呀,踏马在船上我都能闻到那香味,美滴很。”
……
鬼狐此时一脸虬髯,豪迈的大笑着起身,抱拳行了个罗圈儿揖。
“各位老大,白某没骗你们吧?”
“白兄莫怪,如此大事,不得不防,再说你跟传说中也不一样嘛。”
“白狼化身千万,白狼军中人人都是白狼。”鬼狐骄傲的说道,“如今既然释疑,那就按照咱们之前说好的,各位准备行动吧,得手之后,白狼军分文不取,所有财物全归各位当家的所有。”
“这……”
“白狼只为复仇!各位当家不用客气。”
两三年前,白狼军于紫荆关血战,陆某人就是那时以“剿匪”为名入的关,陕塬这边大小势力自然有所耳闻,见他如此说,各位当家的也就彻底释疑了。
车队渡过弘农河,道路豁然宽敞。
连天地都似乎也变得亮堂了起来,队伍里的气氛重新变得活跃,过陕州时,因为手里有了活钱,甚至还有人在路边买来吃食享用,军兵也不怎么管。
也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时杰与鬼狐的人接上了头,“少主,鬼狐大人让问问,到时用不用派人过来接应你。”
“不用。”
时杰摇头,“你们外围狙击就好,控制好局面,别让这帮土匪翻了车。”
“含月姑娘说让你小心些。”
“我能有啥事。”
“小娥夫人已经打上菊园了。”
“啊?含月没打她吧?”
“那倒没有,不过红丫头挨了揍。”
“活该。”时杰一点都不心疼。
红丫头就是小不点。
时杰马上明白,小娥能找上菊园街,应该是那个坏丫头搞的鬼,目的自然不是帮小娥,而是悄悄坑了她一把。
其意自然是借含月的手教育一下小娥,撞了铁板,自然也就弄明白了形势。
含月是眼里不揉沙子的人。
别看人娇娇怯怯的,却是个不折不扣的高手,各方面意义上的那种高手。
上得厅堂,下得厨房,内能镇宅,外能理事,工作生活都能来几下子,打架也很在行,是方巡抚精心培养的多面手,用来打辅助的绝佳人才,很好用。
在这样的人眼里,小不点的那点技俩自然一眼看穿,含月揍她,就是因她做丫鬟不称职,算计主家,是大过错。
车队当晚宿营在陕州东口。
再往下走,就要分路了。要么北崤道,要么南崤道,总要选一个。
宿营在这里,大约是在等待前方侦查结果,也给人一种方向未定的感觉。
也有故作疑兵,为潜在敌人制造一些麻烦的意思在里面。
就在这里,人们看到一个奇景。
不远处一片山坡平坝上,一圈圈的青砖青瓦围成一个个四四方方的圈子,里面只露出一个个的树梢,看得很少走出关中的娃子们个个称奇不已。
“那是啥嘛,围墙还没人腰高哩。”
“就是,居然还用青砖咧,连瓦都用上了,能遮住个啥嘛,浪费哩。”
“你们看那树,咋没树干哩?”
“就是呀?”
“你们知道个逑,那是地坑院,下面住的是人哩。”
“人住下面?那多难受呀。”
“滚逑吧你们,下面大着哩,跟咱们那里一样,也是窑洞,四面都有,总有六七孔,比咱们那里宽敞多了。”
“啊?那么大!”
老前辈的话超出了冷娃们的想象。
“可不就是。”说话这位是个受雇的车老板,三四十岁年纪,大约是常跑这条线,对这里的情况很是熟悉。
“地坑院,地下有个院子咧,向下挖坑,四壁凿洞,穿靴戴帽,那墙是拦马墙,平时挡人,下雨挡雨,那树是种在院子里,人大老远看见,就知道那里有个院子,免得走路不小心跌进去。”
“呀!那下雨可咋办哩,那墙挡了地上的水,还能挡天上的水不成?”
“你娃净瞎逑操心,地坑院中间挖了渗井里,有多少水都渗地下逑了。”
时杰却知道,那些院内不仅有渗井来收集落进坑院内的雨水,通往地面的通道旁还会有一口深水井,加一把辘轳就能解决人畜吃水的问题,方便滴很。
院内通常还会筑穿山灶。
一把柴火下去,蒸煮炒烧全都有了,就是铁锅用得多些。
这种因陋就简,因土质地形建起来的院落,坚固耐用、冬暖夏凉、挡风隔音、防震抗震,冬季窑温超过10度,夏天却恒温保持在20度左右,住起来比渭北那些建在土崖下的窑洞要舒服得多。
所以,被当地人称为“天然空调,恒温住宅”,外人进入村内,只闻人言笑语,鸡鸣犬吠,却不见村舍房屋。
“进村不见人,见树不见村。”
到后世,这里都成了旅游景点哩。
由于到了人多的地方,加上稠桑原那边已经闹过一回,可一不可再嘛,大家都觉得不会再有抢劫那回事儿,包括那些军兵在内,人人都松泛了许多。
对那些围上来兜售吃食的当地人,只要不越线,不仅不阻挡,还大开方便之门,有些还会主动购买些打打牙祭。
直到巡营的长官们呵斥,才有所收敛,连声催促那些买东西的民夫快些。
所以,无论是民夫,还是那些军兵,甚至包括陆总督本人在内,心情都是有些放松的,他甚至已经开始盘算起回京以后的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