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杰看了眼这位主动搭讪的人。
“有钱也是人家的。”
“那可不好说,我听说有人盯上这些货哩,你说我们要是……”
“你快别说了,这也是咱能想的?”
时杰忙起身,远远的躲开了他。
如此信息,一个民夫是咋得到的?
所以,他不是土匪打进来做煽动的探子,就是车队里放出来甄别内奸的。
不管是哪种,远离他们就对了。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他是混进来见机行事的独狼,不需要别人配合,也不用参与旁人的事情。
时杰连自己人都没带进来一个,更不用说跟这些不明不白的人合作了。
而且,他从刚才那些兵调度车辆的方式里已经发现了猫腻,没有特殊的识别方式,他们做不到那些,于是,时杰借机过了一遍货物,不但再次确认货真价实没有玩虚的,还拿实物对照车型,破解了他们的密码,锁定了装载银元和那些真正值钱货物的车辆。这就够了。
卡车、胶轮马车、有专门士兵驻守的大车装的是贵重物品,木轮车,以及那些装载东西多的车辆,货物不值钱。
有的甚至还是牲畜饲料和给养。
他们早有在路上宿营的打算!
时杰还发现了,部分带蒙布的车辆居然是火力车,它们有序的分布在车队里,承担着关键时刻的掩护任务。
还真的是阴险呀。
这一切都说明,陆某人早有准备。
在真正乱起来之前,躲在一旁做壁上观,无疑是最为正确的策略。
那人有些悻悻的走开,换个人继续忽悠去了。营地里的民夫被分成一块块的聚集在一起,找到人说话不难。
入夜,一切都静了下来。
黄河就在身边不停歇的流淌,涛声阵阵,时杰卷着老羊皮袄,蜷缩在一辆车的高大木轮旁边,耳朵却在努力的收集着一切信息,营地里安静极了。
稠桑原上突然有枪声响起,不过很快就平息了,像是它从来没有响过。
营地里有了轻微骚乱,但在那些兵们的呵斥下,马上就平息了。
天快要亮的时候,河上起了雾。
雾越来越大,迅速的往岸边蔓延,继而连接上稠桑原,万全覆盖了营地。
正这时,稠桑原上突然亮起火把,一根根的投掷了下来,有的半路就掉在了河滩上,应该是使用了什么工具,更多的却朝着营地直飞了过来。
营地里突然间哨声大作,开始有枪声响起,继而连成一片,随即机枪就爆豆似的炸响,原上也有枪声还击。
营地里开始骚动了。
时杰换了更个安全的地方躲起。
有车被点燃了。
正这时,靠近营地的河面上,出现一片黑黢黢的影子,借着稠桑原上枪声的掩护,他们慢慢的靠近营地,继而摸了上来,由于注意力被稠桑原吸引,放哨的士兵被一个个放倒,他们敏捷的穿行在车辆之间,迅速的蔓延了开去。
“啊!”
“有贼!”
“什么人?”
“要命的人。”
“砰!”
随着一声惊恐的大叫,他们被发现了,枪声立时就响成了一片。
河里突然亮起点点火光,透过河雾仍可见亮亮的一片,同时有枪打过来。
时杰借着车辆的掩护,穿行在车底,不时投出一个个的火折子,更多的草料车被点燃,遇到火力车就是一颗手榴弹扔过去,乘乱收起机枪就闪;遇到运送财宝的车挥手收起,趁着守车军兵惊愕快速灭口,近处用刀,远处放枪。
装烟土的车则是一个燃烧瓶招呼。
营地里迅速就乱了起来,开始有鸦片的香气飘散,有人已经忍不住醉了。
随着呼喝声响起,一队队的士兵开了进来,一部跑向河边架起机枪还击,一部分成数个小队有序的清理营地。
飞快的扔出几颗手榴弹后,时杰迅速退回原组人那里,路上摸出瓶香水洒了点,一股子类似牛马身上的那种腥气覆盖了硝烟味儿,找个车底躲了进去。
没过多大一会儿,民夫们就被呼喝起来灭火,时杰也跟着起身参与进去。
天亮的时候,一切平息下来。
民夫们被击中在一起甄别,这时,一群人簇拥着个大官出现,时杰判定是那位货主陆某人,因为只他的脸黢黑。
琢磨了一下干掉他的可行性,随即就放弃了,小不忍则乱大谋,对比起来,还是张总督的事更为要紧,因此引得平京方面不满,加大干涉就不好了。
损失烟土两车,绫罗绸缎数车,银车一辆,营地里零落的到处都是大洋、烟土,那都是被手榴弹炸飞散落的,陆某人心疼得直抽抽,发泄似的让人把尸体全部投进河中,发令搜捡一切人等。
果然敛财有术呀。
时杰之前的准备起了作用,身上有硝烟味儿的民夫,都被拉出去枪毙了。
有人作证都不行。
太阳升到一竿子高时,开始放饭。
让人出乎意料的是,不但饭食很丰盛,每人都能分到一碗肉汤,同时竟还破天荒的领到了两块大洋,这些举动让骚动的人心瞬间就安定了下来。
民夫们忘记了刚才的杀戮,开始憧憬起完成任务以后那更大的收获起来。
小晌午的时候,车辆动了。
一辆辆开始有序的离开,中午的时候绕过稠桑原,弘农河出现在眼前。
弘农河发源于小秦岭南麓。
从山里流出后,在朱阳镇化作碧波荡漾的龙湖,随后自南向北穿越南河峡谷,翻浪追逐,一路北去,奔流不息,最后经过龙乡,浩浩荡荡,跨越金城城区,经活函谷关镇,最终注入黄河。
对面就是大名鼎鼎的中条山。
提起这条河,估计没几个人知道,但它有条支流却是大大有名,叫做断密涧,即李密丧命之所,将军犯地名啊。
弘农河如今水势已经不大,但看那宽深的河道,还有那紧贴稠桑原壁的地势,就能想象当年的浩大声势和险要。
它还有个别名:弘农涧河。
既然称为“涧”,可见其险。
可以想象,当年那些兵临城下的六国军兵,面临险关大河,心里是多么的绝望。
但山川湖海,总有所爱。
坑人无数,流经数个乡镇的弘农涧河,却是养育金城一方水土的母亲河,也是这里最大、中原全省排名第五的黄河支流。
事情往往就是这样,换个立场,一切立刻就都变得不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