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南支教记

大海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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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学生们学会告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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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安顺明天就要回西安去了。

晚上上晚自习,我特意挑选了两首歌,打算教教学生们唱,一首是李叔同的《送别》,一首是张震岳的《再见》。

我到教室,指着王安顺对学生们说:“你们王老师明天就要离开勐根回他的学校去了,他明天走了,或许以后再不会来这里,我今晚教你们唱两首歌,同时要教你们如何学会不留遗憾地告别。

他们一听我说王安顺要离开了,都纷纷看向他,有一两个很舍不得他的女生泪流不止。他来了十多天,很得人心。

我让她们先把眼泪收起来,到明天分别的时候再流,现在先学唱歌要紧。我继续讲:“《送别》和《再见》两首歌的风格完全不同,打个比方说:一个是阳春白雪,一个是下里巴人,大家记住这两个成语,‘阳春白雪’和‘下里巴人’它们本来就是两种音乐的名称,阳春白雪是一种高雅的曲子,后来统指高雅音乐;下里巴人是一种普通的曲子,后来泛指通俗流行歌曲。虽然两首歌风格不同,但两首歌表达的感情却是一致的,你们可以从两首歌里学学音乐的差异美,思考一下,如果你是一个音乐家,又会谱出怎样的音乐作品?”

我把两首歌的歌词抄在黑板上,让他们抄在作业本上。他们抄好以后,我唱一句,他们跟唱一句。后排的好多姑娘边唱边哭。

第二天上午,我的两节语文课下课后,王安顺让我给他和学生拍几张合照,班里的小姑娘一个个地都哭了,很多小男生们也都上去抱住他,眼睛红红的、嘴里不断地对王安顺说:“王老师不要走,再玩一个星期,再玩一个星期嘛。”

我给他们拍完合照,提示王安顺该走了。我走在前面,王安顺跟在后面,学生们跟在他后面,跟着下了楼,又一路哭着跟到校门口。

五年级全班哭着送王安顺到校门口,我不让他们出校门,他们就在校门口一直哭。我注意到平时上课只会嬉嘻哈哈的学生也哭出了声,还有些不太服气我的学生也哭了,他们是真的舍不得王安顺吧。这个场景被其他老师看见了,他们对我说:“小张,你们和学生关系处得真不错,小王要回去了,他们都哭着送他。”

我笑着说:“哪里,是小王和他们玩得好,他们都喜欢他,舍不得他走。”

赵校长说:“你到时候要回大学去了,他们这群娃娃肯定会更难过,更舍不得你。“

我笑了笑,对赵校长说:“不知道,万一他们巴不得我赶紧回去呢。”

我和王安顺走出学校,往我的住处去收拾他的东西。学生们看不见平他了,又用电话手表给他打电话,要让王安顺再去学校一趟。我觉得莫名其妙,但王安顺还是听他们的,又去了学校一趟。他也不知道他们要干什么,抓着我又去学校看看。

我们走到校门口,看到大部分学生还站在原地哭。他们一见到王安顺,都冲出校门口,朝他跑来,过跑边哭。这上课铃声响了他们还不准备回去,他们围着王安顺不愿离去,我凶他们,迟到了,要打板子,不记得了。

他们反而对我说:“又不是你的课,迟到了不怕。”

他们班主任在教室楼外看我们,教室里就只有几个学生。

我走上前把他们拉开,严厉地对他们说:“赶紧回去上课了,你们数学老师已经到教室了,在楼上看着你们,快回去。”

他们回头看了看数学老师,见老师确实在楼上看他们,才纷纷走开上课去了。走几步又回头看王安顺一眼。我又吼他们:“脚步给我快点,已经上课了听不见吗?”

他们根本不听我的。

我拉着玉安顺往前走,离开学校,他们看不见我俩了,也就不哭了。我们回到住处把他的东西收拾拾好,然后一起去寺庙找大佛爷玩。大佛爷知道王安顺今天回去,特地从屋里拿了一饼普洱茶送给他。我有点羡慕,问大佛爷:“这么舍得吗?我有没有?”

大佛谷说:“你到时候回去了我再送你,现在你又不走,寺庙里的茶你随便喝,拿回你那边也没啥用。”

我想想也是,又问大佛爷:“中午做什么好吃的?”

大佛爷专问王安顺:“你想吃什么菜,我给你做。”

王安顺说:“你做什么我就吃什么,不挑。”

大佛爷说:“好,我现在去做饭,你们坐着泡茶喝。”

大佛爷还没说完,他养的鸡从我们面前飞过,在寺庙里到处发疯似得乱跑。大佛爷看了看鸡说:“我的鸡今天都疯了,他们知道王安顺要回去了,鸡也疯了。”

我顿时笑出了声,直笑得我肚子疼。

中午大佛爷做了四菜一汤,比王安顺来的那天又多了一个菜,更丰盛了,这叫好聚好散。王安顺很感动。我见又有好吃的,心里也还挺高兴。

学校中午放学,王安顺还在寺庙等车,有几个五年级班的小姑娘给王安顺打电话,问他走没有?王安顺说:“没有,还在寺庙等车。”

她们又跑来寺庙看他,送给他纪念品和香包。我看见她们送王安顺香包,问她们:“香包怪好看,能不能也送我一个?”

她们看了我一眼说道:“你又不走,等你要走了,我们肯定会送给你的。”

我开她们玩笑说:“万一我走了你们不送,那我不是没有香包了,我看你们送王安顺的就不错,干脆送给我得了。”

她们说什么也不肯。

送完了东西,他们还不肯走,一直挨着王安顺要跟他说话。我让她们回去吃饭,她们一直摇头。我见她们确实没有要走的意思,没办法,在寺庙给她们找了些饼干给他们吃,拿几瓶矿泉水给她们喝。她们接过吃的喝的,也不看我,也不对我说谢谢,目不转睛地看王安顺,直到下午上课了才依依不舍地回学校去了。

王安顺回去了。

我正常去班里上课,学生们在黑板上写想王老师,还明确告诉我不准我擦掉。我擦了她们又写上。王安顺坐过的凳子还放在原处,我走到那里,想要去坐坐,他们把我拉开,说我不能坐,那是王老师的专属凳子。

下课休息了,一群学生围着我,让我给王安顺打电话,我不打,他们把我的手机抢过去给他打,打通了,他们又叽叽哇哇地看着他哭。

过了几天,班上很多学生就已经开始忘记他了。

一星期后,除个别学生还会偶尔提起他,大家都把他忘了,他们又重新围着我转了起来。

但我是个记仇的人,因此对那些曾背弃我,投靠王安顺的学生刻意严苛了很多,再不能像之前那样一视同仁了。我转而更加亲近那些平时话不多,独来独往,不结党营私的同学。

而他们曾答应给我的香包,之后也没有兑现承诺,我对此事一直耿耿于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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