勾命诀

元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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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3章 失婚期阿姊认命 谋活路二人上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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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清二年十月,建康城中,究竟发生了什么大事?以至于延祸广陵城,搅黄了江陵李家格外看重的一门婚事?

还有,让汪阿挪至死不忘的天下奇书《勾命诀》,到底写了些啥东西?世上之人,可还有谁读过些书?

湘东王萧绎聚书成癖,世人皆知,但他贵为皇子,又自负才气,且生性多疑,常人自是鲜有机会接近。

一想到湘东王这个人,楚金蚨心中自是一阵子不爽。他可是那般好伺候的?他的人品还没得挑?那可是一言不合就杀人灭口的狠角色。就算以后有机会,我也不想跟他走得太近。再说,即便我想去跪舔他们萧氏宗亲中任何一支,可那些凤子龙孙全是鼻孔朝天唯知在圣上面前表功的势利眼,如何看得上我这般低贱出身之人?

昨夜子时初刻,汪阿挪略略清醒之时,对楚金蚨也算推心置腹:“若找不到《勾命诀》,你们空手回到江陵,如何去府中跪见湘东大王?依他的秉性脾气,唉唉……不过,以后你带我那筑城小儿好好练功,总有报效圣恩之时,相信湘东殿下不会亏待你们这些良家少年郎……”

还好,你汪阿挪还算不糊涂,还知我们几个是良家少年。只是,好好练功,还有个狗屁用处呢?看看眼下这局势吧,萧氏各王盘踞天下各州,哪一个不是阴养侠义之士以备不时之需?但这天下大乱之时,又见哪一个出手相助解围京师?世态炎凉,莫过于此。

湘东王萧绎的德性,天下谁人不知?只是,这些年朝野士子皆在心中暗暗察访的《勾命诀》,如何容易得到?那湘东大王,聚书万卷,阅尽天下奇书,自号“金楼子”,又如何非得搜罗一本《勾命诀》?

船上,仍是没个头绪地乱作一团,楚金蚨晃了晃脑袋,终是想不起太清二年十月在历史课本上留下过多么精彩的一笔。他只是更加担心,回到如此一个平平淡淡的年份,自己会不会依然还是一个倒霉蛋?好歹得给我点混社会的资本吧?好歹你得让我混进体制内有个体面稳定的收入和前途吧?出场就是寒门农户的苦逼穷小子,那得奋斗到什么时候才能出人头地?

“蚨哥,咱不能在这船上等着饿死冻死吧?”邱小虬扯了扯楚金蚨的衣袖,但他脸上看不到忧伤:“哥,我也快要饿死了呀,得想法子弄些吃食,汪阿伯但凡要有一口吃食,也不至于这么早就挂掉……”邱小虬一边说,一边拉了汪筑城到楚金蚨的面前,说:“蚨哥,咱们三个上岸去找吃食,婵媛阿姊应该放心咱三个一起去。”

邱小虬生得五官周正,身材壮壮实实,平日里在四个陪嫁僮中属他话最多,在江陵李家大宅中习字抄书练功挨打那些年,也是挨打最多的一个。李家训练这些小子们习字抄书,只为巴结那个聚书成癖的湘东王萧绎。

汪阿挪素日不喜邱小虬,在江陵南门白马坞上船后曾私下里告诫楚金蚨:“此人眉目出众,目带桃花,偏属酒色之徒,看面相也不是个省油的灯。他这般有女人缘的莽撞小子,要么福,要么祸,平平安安的不多。”船到浔阳城下那日黄昏,汪阿挪又私语道:“邱小虬两耳无坠石之势,故此难成大事。从今往后,你们四个跟着婵媛阿姊远嫁到广陵城里,说别人,我指望不上,你须多上心,需防着他惹出乱子来,尤其不能让他在男女之事上,坏了江陵李家的名声。”

此刻细想,汪阿挪那番屁话,说了等于没说。如今,天下都乱成了一锅粥,一个邱小虬还能翻天了不成?

“我自是放心你们三个前去,只是有些不妥……”说话的正是阿姊李婵媛。不过,让人不解的是,刚才船上三人接连毙命,她为何稳坐底舱中,一直不肯露面?楚金蚨不敢怠慢,忙上前施礼,做出洗耳恭听状:“全凭阿姊吩咐便是”。

李婵媛一脸冷淡:“小阿奴的父亲刚刚咽气,如何忍心派遣他也去担此风险……万一,他再有个三长两短……如何对得起耶娘老子……”楚金蚨闻听此言,立即想起在萧梁一朝,小阿奴三字常被用来称呼被人宠爱的小弟弟。

“不是说太平盛世么?皇祖爷改元太清这才不到两年,如何就让我们吃不上饭了呢?这世上难道还有皇祖爷摆不平的乱臣贼子?”邱小虬像是没听见阿姊在说话,一番牢骚却又更像是单说给李婵媛一个人听的:“本指望跟了阿姊,到广陵城里享福呢,天下之人谁不知道广陵太守家大业大,府邸中吃喝不愁,我们几个陪嫁小子也能体体面面,不愁吃穿,总比在江陵挨打受气强万倍吧?谁想着竟落到这步田地?”

邱小虬是陪嫁小子,体面一点的称谓是陪嫁家僮,过几年到了婚配年纪,也会由主家做主,给他娶妻生子。不过,所生子女仍是一样的奴仆身份,这是几百辈子延传下来的规矩。

同龄的楚金蚨也是陪嫁家僮,一个月前从江陵启城之日,江陵李家给女儿李婵媛陪嫁了四男四女。眼下若不是京口两岸樯帆如林,各色战船首尾相连十八里,太清二年十月初六那天当是蝉媛阿姊大婚之日,夫君乃是广陵太守孙丕降之次子孙令符,虽是庶出,与江陵李家结亲却是高攀。

这是因为,李婵媛的祖父曾为郢州太守,可惜天不假年,五十一岁殂在任上,父亲虽说也是湘东王府参军出身,却是至今仍未樊上郡守之位。说直白一点,江陵李家到了李婵媛的父亲这一辈上,仕途坎坷,颇有原地踏步之势。由此而言,湘东王萧绎真不是那么好伺候。正如李父所言:“能平安度日,将这份家业传下去,也算不错。”

江面上严严实实地暗了下来,说是伸手不见五指也不过分。汪阿挪的女人似是哭得没了力气,弱弱地道:“阿挪后事如何料理,还指望阿姊拿定主意。”

“咱们在江面上漂了这些时日,莫说找不着一个落脚地儿,这三天更是连一口热乎饭都吃不上,还如何料理你男人的后事?”邱小虬想替蝉媛阿姊把实话都说出来,又跟一句:“要我看,还是依了老辈子行船的规矩,哪里死了,也只好哪里埋葬,今夜黑就裹了麻包扔江里去,这也算个入水为安嘛。”

“不食人饭的杂碎下流种子!”女人怒骂道:“我与阿姊千金说话,哪里就有你个赖种胡沁的份儿?”汪阿挪的女人仰仗自己曾做过蝉媛阿姊幼弟李予仁的乳母,自是不把邱小虬放在眼里。胡沁二字是江陵城中极粗鄙之言,若不是出门在外,汪阿挪的女人断然不敢如此撒野。

“京口那边你也看见了,黑黄两军正打得你死我活,哪里找地方给你男人下葬?这江面上危机四伏,谁知道过会子还能窜上个什么人来?若再遇上打劫之人,谁能保得齐还能被小虬一刀毙命?”说这话的是平时话最少的陪嫁小子叫艾携良,今年未足十七岁,似是对汪阿挪前日里叫他下去摇棹心怀不满:“汪阿公若是得人心,也不至于跑了那几个最得力的人手……”

艾携良所言,正是李蝉媛最最痛心之事,三天前,好端端八个摇棹家丁,齐刷刷跑掉了五个。尴尬就在这里,没有足够的人手摇棹,这船猴年马月才能逆水西上回到江陵?

“人在乱世,若不凑和,不妥协,那定是一天也不能活。从今以后,谁也不许再言谈广陵孙家,与国难相比,我失婚与于孙家几可忽略不计。”此言一出,人人低头,李婵媛又道:“依我看,还是先弄口饭吃,让咱这一船老少都活下去,先活着回江陵,才是上上之策。”说完,李婵媛并不去看汪阿挪的女人。邱小虬得了鼓励,自是来了精神,说:“如今咱们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乱世饥荒说来就来,三天吃不上一口热饭,还谈什么家国天下?我自请跟蚨哥上岸去寻吃食,剩余人等在船上待命,敢有不听阿姊招呼的,携良阿奴一刀取了他的性命,也合咱们家规矩。”

艾携良小方脸,浓眉,窄腰,宽肩,称得上四个陪嫁小子中拳脚功夫最硬的一个。在江陵登船之时,汪阿挪就代主人发了话:路途之中,敢有冒犯阿姊者,良阿奴格杀勿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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