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没有开口让她上阵，而是若有似无地打量着南璃，问道：
“你去灵山做什么？”
南璃面不改色地把包子藏到袖中，回道：“去游玩。”
“游玩？”老人走近几步，高高的阴影笼罩下来，威压如巨石垮塌，“你可知灵山是什么地方？老夫在这的一百余年，从未有人要去灵山！”
“所以呢？难道我就不能去游山逛水么？”南璃反问。
对方的恶意昭然若揭，对这种人示弱根本没有必要，反而会叫他变本加厉。
“当然可以，不过老夫想问问你，你要去看的是什么山，逛的是什么水？”
他双眼眯起，千沟万壑般的皱褶扭曲起来，低声威吓道：“说！你是不是知道灵山藏了什么？”
“我当然知道。”南璃想都没想直接承认。
瞬时老人眸光大绽，“藏了什么？”
他的视线反复在南璃脖颈处游走，似狡蛇一般阴冷。
南璃毫不怀疑，如果说错一个字，她就会被当场掐断喉咙。
但事情总有例外，这不是在荒郊野外，而是在城镇的传送阵前。
察觉到苏歌蹭了蹭她的头，南璃忽而灿烂一笑，主动凑近老人一字一句道：
“藏了你爹的坟。”
轰！
一声爆响如惊雷炸开，间或夹着几声鸦叫声，路人顿如鸟兽四散，原本热闹的街巷一下变得冷清空落。
烈日炙烤万物，地面的热气尤为灼人，但疼痛却让南璃生出一身冷汗。
她嘴角带着微不可察的弧度，撑着手肘从地上爬起，拍去几近嵌入掌心的沙砾。
入城前卢阳说过，凡是城里的传送阵，通常会配一个启阵人，一个监察者。
且监察者的修为要高于启阵人，用来监督他是否恪尽职守，有没有伤害无辜百姓，滥用职权等。
所以就座后，她就先问了监察者的存在。
不过她心里也清楚，就算那人真的出现，并不代表百分百安全，谁都没法保证他会不会被启阵人买通。
拭去嘴角的血迹，南璃看着瞬移至面前的中年男子。
无论你们是不是猫鼠同眠，她要的只是激怒老人，把动静闹大，让他们不得不在众目睽睽下把她送去灵山。
钱都交了，金溪村都闯了，就算死，她也要死在灵山。
“寇老，你这是干什么？”男子手执五尺大刀，眼中寒芒闪烁。
“你少管闲事！”老人死死盯着他背后的南璃。
“和传送阵相关的事，可不是闲事。”男子上前一步，意味深长道，“况且这是在城里，要是伤到无辜百姓，别说你，就连我都难逃一死。”
老人眉头紧皱，显然是听懂了他的弦外之意，“你想要什么？”
男子晃了晃刀，悠悠开口：“十块上品灵石。”
“三块！”
“十块，一块都不能少，不然…”男子拿出传音符，法力凝聚于指尖，作势要激发符箓。
灵石有上中下品级，越是高级的灵石蕴含灵气越精纯。
一百块下品灵石等同于一块中品灵石，同理，一百块中品灵石也只能换算一块上品灵石。
而男子的要求，无异于狮子大开口。
启阵者一年的薪饷不过三块上品灵石。
老人眯眼注视着他半晌，最后又看回南璃身上，从乾坤戒中摸出一个布袋扔了过去，冷冷问道：
“李言，老夫平时待你不薄吧。”
男子接住布袋，神念扫过其中，似笑非笑道：“那是自然，多亏有您的照顾，在下才能那么快晋升堂主之位，过几日就要前去就任了。”
“你突破结丹期了？”老人脸色变得不能再难看。
极一阵盟选定堂主有三个条件：
一是境界在结丹期以上，阵法考级在三品以上；
二是出生寻常人家；
三是心性坚定之人。
而李言恰好突破了得药期的门槛，于昨日就发出了迁授意愿。
老人心中刺挠得厉害，没想到出了名爱做奉承巴结事的李言，竟也能混到堂主的位置。
别过视线，老人伸出右手一抓一放，就将树下的南璃扔到了圆台上。
正当他也想站上去时，李言又出声阻止，“寇老，您这样不合规矩。”
老人忍到了极点，转身斜睨着他，“我怎么不合规矩？”他加重语气阴阳怪气道，“李堂主？”
李言无奈，“您不会忘了传送阵中有记影石吧，这要是被阵盟的人抽查看到…”
毕竟极一阵盟有令，启阵人不得和传阵人共处一阵，违者缴纳五十块上品灵石。
这个规定还是不久前发布的。
似乎是某城的启阵人和传阵人共处一阵，后传阵人意外死在阵旁，他的亲人闹了极一阵盟足足一月，赔了好大一笔安抚费才解决。
听到李言的解释，老人神情略有缓和，“算你小子有点良心。”
随后回头看到圆台上瘫坐的南璃，三只乌鸦紧紧依偎在瘦小的女娃身上，颇有一种相依为命的悲苦感。
老人却冷哼一声，他可还记得那死丫头牙尖嘴利的下贱样子。不管她知不知道灵山秘境的消息，总之不能让她活着走出灵山！
他屈指一弹，一点蚊虫大的黑影消失在南璃额前。
老人倨傲道：“这是魂虫，除非吃下老夫特制的解药，不然将遭受噬魂之痛。就算你想逃，也得先掂量掂量自己的小命！”
话音刚落，传送阵白光盛放。
…
头重脚轻的感觉传来，再次睁眼时，南璃发现自己已在灵山之中。
“不要什么垃圾都往里送。”看到被电成渣渣的魂虫，龙神在识海嫌弃道。
“是他想杀我。”南璃认真指正。
她很清醒自己和老人的差距，即使现在拼了命地跑，都很难逃出生天。
能不能及时赶到传送阵不说，又平白消耗了体力。
“杀不死的。”
龙神一尾巴把虫渣扫向黑雾，看它全部吃下后才继续道：“那村中女娃对你是真不错啊。”
村中女娃？
南璃正要细问，却见卢阳猝然从空中坠落，直愣愣地趴在地面，一动不动。
南璃赶忙上前，“怎么了卢叔？”
卢阳眼神呆滞，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她…她…”
“谁啊？”苏歌催道，“那老头就快来了，你得先带我们离开这啊！”
卢阳也意识到事态的紧机，强振精神，“跟我来。”
还未上天，老人的声音已然响起：“哟，还有三只启了灵的兽族，你来头不小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