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琮之所以这一手，就是要让永正下不来台了。
毕竟皇帝即便想要光明正大地处置一个臣子都需要理由，结果他竟然敢直接派人刺杀，更何况还是玩下三滥的朝对方妻儿下手。
如果永正或者太上皇不能给出一个令人满意的交代，那永正别说推进他所谓的改革了，就连皇位能不能坐稳都是个问题。
要知道祸还不及妻儿呢，没人会喜欢动不动就玩不起来下三滥的皇帝，更别说下面还有三位王爷对永正屁股底下的皇位虎视眈眈呢。
太上皇无奈地叹了口气，挥手让其他人退下，然后缓步来到贾琮身后。
贾琮一直用灵识盯着太上皇的动作，如果太上皇想要将错就错，他会直接反抗。而相对应的，以后太上皇也会被纳入清算的行列，哪怕这是亲爷爷。
不过出乎贾琮意料的是，太上皇蹲下身来帮贾琮解开嘞被绑住的绳子，然后小心翼翼地拿走荆条，扔到了一边。
贾琮眨了眨眼，只见太上皇又亲手给他披上了一条毯子，这才来到他面前缓缓坐下。
“老咯，连坐地上都要这么小心翼翼的。”太上皇自嘲道。
贾琮没说话，只是低头看着地面，仿佛地上的图案有多么吸引人一样。
见贾琮不接话，太上皇无奈地摇了摇头，自言自语道：“是皇家对不起你们啊！咱承认，咱选错了皇帝，老二他就不是做皇帝的料。只是咱醒来的时候沐儿没来，而且木已成舟。
咱对老大的死很心痛，但当时已经没有更好地选择，而且老二也赢得了朝中各大势力的支持，咱也只好捏着鼻子认了，不能让大乾在咱手里丢掉啊！
结果谁知道，老二就是个只会耍阴私手段而不懂帝王权术的，这么多年了半点成绩不说，甚至还信奉儒家那一套......”
太上皇絮絮叨叨地说了很多。
自从贾代善死后，他已经很久没能跟人说说心里话了，而这次机会难得，他甚至放弃了“朕”这个自称，而是说“咱”。
也就是贾琮不知道，太上皇上一次对人自称“咱”还是在宁泰四十五年之前，当时对话的对象正是贾代善。
······
听着太上皇平淡而又有温度的话语，贾琮虽然不确定对方是不是在作秀，但还是忍不住真情流露，抬头看了这个全天下最有权势的可怜老人一眼。
“......不过咱向你保证，在咱走之前肯定会废了老二，让......”
太上皇最后向贾琮保证着，目光无意间与贾琮对视了一下，结果看到了略显熟悉的眼神。
他本以为那是遗传自贾代善或者贾赦的，但在回想了一下后发现并不受他们两个，愣了一下。
随后他开始沉思，自己认识的与贾家有关的人也没几个，他甚至连贾代化和贾敬都考虑了一下，却发现没有一个对的上的。
最后，他把记忆往前推，一直推到了永正元年......
他这才想起，自己是在哪里见过这个眼神了——徒沐，那个现在想想已经只有个大概印象的先太子。
一桩疑案再度出现在他的脑海中：徒沐遗腹子徒贤失踪案。
他没想到，那个本以为自己这辈子都不会再有机会找到的孙儿竟然会出现在自己身边，还是以这种方式、这种身份。
贾琮发现太上皇的声音忽然停了，不过他还是沉住气没有说话，继续低头。
良久，太上皇才回过神来。
他小心翼翼看了看贾琮，越看越觉得像。
不过因为当初有弄错过的先例，他便没有声张，而是拍了拍贾琮的肩膀，慈祥地道：“你先回去吧，放心，咱一定给你一个满意的交代，包括水家。”
贾琮一怔，这才慢慢抬起头来，直直地看着太上皇，轻声道：“臣俘虏了一名绣衣使者的刺客，他已经把绣衣使者在神京的据点全部交代了。”
太上皇哪还不明白贾琮的意思，不过时隔多年再次有了徒贤的下落，他的心情正好。
于是，他只无奈地笑了笑，便道：“咱会让锦衣卫收拾大乾各地的绣衣使者，不过神京里的暂时抽不出人手，就交给你小子了。”
贾琮这才露出了一丝微笑，应道：“臣遵旨！”
“你啊”，见状，太上皇隔空点了点贾琮，“跟你爹一样，都不是个省心的。”
贾琮以为太上皇是说贾赦，挠着头露出一脸憨笑。
太上皇看到贾琮这个样子只感觉跟徒沐更像了，强行压制住内心的激动，没好气地道：“行了，没事就回去吧，今儿不管饭。”
贾琮愣了一下，然后躬身道：“臣告退。”
太上皇说到最后的时候也愣了一下，这是他以前与徒沐玩闹的时候才会说的话，不曾想如今竟然脱口而出。
他怔怔地看着贾琮离去的背影，久久不能回神。
许久后，他忽然对身旁的戴权说了一句：“秘密重启永正元年的案子。”
此时大明宫内只有戴权一人在太上皇身边侍奉。
戴权当然知道那个案子，应道：“喏，只是不知陛下是否掌握了新的线索，奴婢恳请陛下指点。”
他知道，太上皇肯定是有了新的线索，不然不可能在案件尘封后这么多年后忽然想要重启调查。
“贾家。朕要知道，定辽伯贾琮是否就是朕的贤儿，但不可让定辽伯发现了端倪。”
戴权心中顿时翻起了惊涛骇浪：难道当初贾家使了手李代桃僵？如果真是那样，那贾家可就有百年富贵了呀！
不过现在不是愣神的时候，戴权连忙应诺，然后迈着小碎步出去找王峥去了。
等没人后，太上皇喃喃地说完之前的话：“在朕走之前一定会废了老二，让贤儿你上位......”
······
与此同时，养心殿。
正在处理奏章的永正忽然问道：“事情怎么样了？”
此时殿中还有外人，他只好含糊地问。
作为永正的太监总管，夏守忠第一时间就明白永正是问刺杀水潇之女的事情。
只是他还没有收到消息，在心里暗骂王基安不靠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