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月9号天还没亮,来子就从隐蔽的角落里走了出来,要早早赶到那职介所那里去等着,也还可以好好感受一下广州清晨的气息。
来子赶到那职介所那里,天早已亮了,有人晨跑,有人晨练。
来子还细心观察到,有一位男青年,一点不像乞丐,却向路过的一位中年妇女乞讨钱。
那中年妇女一句话都不说,立即就从提包里抽出一张钱,大大方方施舍给那男青年,之后便若无其事继续往前赶路。
这个过程十分短暂,却碰巧让来子看了个正着,这与看到有人晨跑有人晨练形成鲜明对比。
来子等了很久,那职介所终于开门了,那职介所的工作人员陆陆续续赶来上班。
来子进到那职介所里面,急于汇报了昨天发生在远东搬屋的一些情况,主要就是说起远东搬屋那高个老板可能会对那职介所采取一些不太体面的举措。
来子还是认为远东搬屋那高个老板不太可能会真的对那职介所采取什么举措,昨天那高个老板也只不过是逞一时之气罢了,昨天那高个老板先是对他发那么大火,给他上课,最终还不是和好了。
来子看问题,开始学会要透过表面看本质,看得出那高个老板本质,并不像表面看上去那么不可理喻。
里面的工作人员也只是觉得昨天远东搬屋那高个老板要来子写那篇内容的做法非常荒唐可笑,一点也不感到会真的受到什么威胁,也丝毫没有怪罪来子写了那篇内容的意思,那简直就是小儿科,写了就写了,不信那高个老板还真的会利用那篇内容对那职介所造成什么不利影响。
可以肯定的是,从此那职介所与远东搬屋要断绝关系了,来子感到很过意不去,也就更加对那职介所心存感激。
很快有人主动为来子填写了一张介绍信,要把来子介绍到某棉纺厂去做工。
来子还不太清楚棉纺厂是做什么的,但肯定是个厂子,能进厂里做工,如愿以偿,欣然接受。何况他已是频频有劳那职介所,很不好意思,不好再苟求什么。想必无论那职介所给他介绍什么工作,他都会接受,感激不尽,对给他介绍工作的要求还是毫无主见,毫无原则。
来子反正干什么都很新鲜,也就无所谓,当然不可能还会介绍他进搬屋公司。
来子不敢耽误,马上就动身了,全力以赴,争取不辱使命,除非厂方拒绝,他不可能会主动放弃。
来子先从那职介所那里搭车到火车站,然后又从火车站搭车到某地下车。
来子下车后提着包裹打着伞稍作步行,远远就发现路旁某栋小房子上方果然有某棉纺厂的招牌字样,这小房子也正好做的是棉纺品的生意。
来子大失所望,不去细想断然认定这栋小房子就是介绍信上的某棉纺厂。
这栋小房子与来子心目中有关厂子的形象,实在相差太远了。
来子想也不想立即就毅然决然返回那职介所去,要求重新给他介绍另外一种工作。
来子几乎是在还没有想清楚任何一个问题的情况下就返回那职介所去,欲要把问题都推给那职介所,又是何等的慌忙火急,缓一会都不缓,呆一会都不呆,哪怕愣一会都不止于此。
那职介所的工作人员明显对来子有厌烦情绪,没见过有像来子这样不知好歹的。
还是有人飞快就为来子重新填了一张介绍信,要把来子介绍到某文具厂去,全是看在来子头一次出门打工的份上才这么宽容,简直无语。
来子却明显懒懒洋洋,磨磨蹭蹭,消极怠慢,隐约觉得经那职介所的工作肯定不是什么好工作,不容乐观,也反省到他太依赖那职介所了,却又不能自拔,暗自郁闷,都分不清哪些是因为那职介所的问题,哪些是因为他本身的问题,他越是依赖那职介所,总把问题推给那职介所,会让问题越来越大,越来越突显出来,越来越感到最终的命运是注定了的。
经人催促,来子才又赶鸭子上架似地再次出动了。
来子出动后,折腾了好大一阵,始终没能找到介绍信上的某文具厂。
来子问过人,打过电话,还提着包裹打着伞,走过好多冤枉路,就是怎么找也找不到某文具厂。
不知这又是因为那职介所的问题,还是因为来子本身的问题,再也没有信心能最终找到介绍信上的某文具厂,再也没有信心能应聘成功。
来子不得不当作是一种注定了的命运,不得不怀疑就算能找到介绍信上的某文具厂,也还是会出现这样那样的问题。
来子心乱如麻,深受打击挫败,不得不承认本身存在很大的问题,隐入烟尘。
这也太倒霉了,来子被打击到几乎反应不过来,举步维艰,不知如何是好。
将近旁晚,来子有意无意再次走路路过前面找过的某棉纺厂那里。
来子这才发现那栋小房子并不是某棉纺厂,只算是某棉纺厂的一个专属小卖部,只要从那栋小房子前面再稍微往里,稍微用心的话,其实能直接看到某棉纺厂的厂区。
来子前面真是太粗心大意了,竟然因为看到那栋小房子上方有某棉纺厂的招牌字样,而这小房子也正好做的是棉纺品的生意,就断然认定那栋小房子就是他要找的某棉纺厂,这几乎等于是把某公司的一个门卫室当作就是整个某公司,这比任何一个乡巴佬进城的故事还要不可思议。这就是一叶障目的典型列子。
来子真是后悔得要死,自责得要死,不是个瞎子就能看得出来的厂,前面他偏看不出来,那么慌忙火急个啥子,就不能缓一缓,呆一呆,问一问,走一走,为什么总是在犯这种最不应该犯的,最低级的粗心大意的错误,有些粗心大意是缺乏社会经验的缘故,有些粗心大意恐怕是怎能也改不了的。
来子以前还总以为粗心大意更显个性,并没什么不好的,真是教训深刻,吃一堑长一智,注定还要吃更多的亏,要比粗心大意谁都比不过他。
来子已毫无信心可言,更没有底气,但还是忍不住抱着试试看的心态,兴冲冲进到那棉纺厂里,当作是完成一件还没有完成的任务,要有始有终,不留疑问,也好对得住那职介介所曾介绍一番。
来子一见到某办公室门口里正坐有一人,完全想都不想就冒冒失失挨上前去,结结巴巴说是前来应聘的,完全就当那人是专门负责招聘的人。
那人完全莫名其妙,以为哪来这么个冒失鬼,很是反感,接口就用一种藐视的语气,直突突地问来子是不是熟手工。
那人是在明知故问,只想要用这一个问题就能将来子打发掉。
来子只得老实承认他不是熟手工,但却是职介所介绍过来的。
那人见来子还不愿被一个问题就打发掉,很是厌烦,再又硬梆梆问来子带来了职介所的介绍信没有,好像是要等看过了职介所的介绍信,再随便找个问题将来子打发掉,不会连看一下职介所的介绍信的兴趣都没有。
来子好生委屈,欲哭无泪,因为他早已把前面介绍他来这棉纺厂应聘的介绍信给丢了。
来子丢了职介所的介绍信,却还说起他是职介所介绍过来的,真是死不要脸。却又偏偏被那人问起带来了介绍信没有,真是丢人现眼,碰一鼻子灰,万般无奈,无地自容。
来子老实交待介绍信已给丢了,除此再也无话可说,再也想不起他还有什么资格来应聘。
来子不再奢望还能在这里找到工作,只希望那人能留点面子给他,不要怀疑他说了谎,有像他这么不会说谎的人吗?强烈感到自尊心受到伤害,自取其辱。
那人凶巴巴训了来子一句,就再也懒得理睬,才不管到底是不是职介所介绍过来的,连介绍信都能丢,就算是职介所介绍过来的也不管用,真他妈傻逼呀。
来子只好灰溜溜地离开了这个伤心之地,真是一处不顺就处处不顺,就再没必要想起如果前面就能够拿着介绍信去那棉纺厂里应聘会怎么样,这都是注定了的。
来子多愁善感,忧心如焚,倒霉透顶,感到广州这么能藏污纳垢,包容万像的城市,却始终不能接受藏纳他这么个微不足道隐入烟尘的小人物,就像是少他一个不少,多他一个就多不下。
来子自从来到广州就每况愈下,最明显的一个结果是所剩的钱已越来越少,却还看不到一点转折,没有一次顺利过。
来子强烈预感到,照此下去他迟早会有生存危机,更大的隐患还埋伏在后头,却一点办法也没有,还完全不知道要如何主动采取行动,已经发生的这么多事太感意外,太震惊了,还完全没有缓过神来,惊慌失措,懵逼潦草,难道这就是打工,好像是要让本身的问题全都暴露出来,才能真正主动采取行动。
来子想也不想,竟又返回那职介所去,好像还是要把所有的问题都推给那职介所,对那职介所还没有完全失望,还不到依赖的尽头,这几乎成了他是否要主动采取行动的一道底线,也是一种粗心大意的表现,真是服了。
来子返回到那职介所那里,只见那职介所已关门下班了,天也快黑了。
来子稍作犹豫,自然而然就想到还是要去那职介所的人带他去住过一晚上的那出租房过一夜再说,已是人穷志短,顾不得好不好意思了,昨夜露宿街头过夜的经历,还心有余悸,他要去找那出租房过夜住实在是迫不得已,总比露宿街头过夜强多了,再怎么不好意思,也算不了什么,这才是现实考量。
来子还清楚记得去那出租房,该要从那职介所那里乘几路车,又该要在哪一站下车,以及下车后的行走路线,绝不会弄错。
来子去到那出租房,让那个职介所的人深感意外,但还是很大方让来子过了一夜,来子还是睡在上次睡过的床铺上,香喷喷睡了一夜好觉,也把露宿街头过夜没睡好的觉补回来了,又等于是一夜睡了两夜的觉,也还是没有付住宿费。
来子好生感激无以为报,真是有了头一次就有第二次,无论如何都不可能还有第三次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