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年4月25日深夜1点整,万籁俱寂,夜凉如水,这注定是王硕当兵以来,最刻骨铭心、永生难忘的一夜。
中队长张告,那可是个足有一百八十多斤的大胖子,体能方面实在是差强人意,很烂。
每到年终考核,都得四五个素质好的老兵连拉带拽地带着他跑,常常会因为他而拖累了连队的整体成绩。不过,张告有个优点,那就是能喝酒,会说话,善于搞关系,所以哪怕连队成绩在倒数之列,支队也未曾找过连队的麻烦。
张告在连队中的日常,每逢周一,他总是身着一身便服,腋下夹着个皮包,皮鞋擦的锃亮,对排长随意丢下一句“出去开会”,然后便径直离开了。
直至周日才不紧不慢、慢悠悠地回到连队,只为了参加队务会。
这天,是周二,王硕清楚的记得在白天,张告就夹着皮包,早早离开了军营。
可谁能想到,这货带了六名特警队员,在深夜又折返了回来。
趁着大家都在熟睡中,特警队员们手拿口红把整个连队的士兵都“抹了脖子”。
这一闹,好了,整个连队一夜没睡成,全都聚集在操场做思想检讨,最终得出的结论是警惕性不强。为此,拉了整整一个月的紧急集合,而且还全是在半夜,大家熟睡的时候拉的。
这杀千刀的,真的是闲得没事爱折腾人。
本来也不是没有士兵发现,监控哨作为整个军营的眼睛,从张浩一行人在外街时,监控哨兵就给队长打去了电话,问着身后的六个黑衣人,队长认不认识。
队长笑呵呵地说了一句:“没事儿,搞个演习,只要有人发现就算我输……”
监控哨兵内心:“艹”
大门哨兵内心:“艹”
监控哨兵不算人?大门哨不是人?反正这货压根就没把他们当人。
当天晚上,王硕的站岗时间是22点至凌晨0点。
下哨之后,他躺在床上,毫无睡意,双眼直勾勾地盯着电子时钟,那秒针每跳动一下,都好似重重地撞击在他的心坎上。分针不紧不慢地挪动着,时针则像个步履蹒跚的老者,缓慢却又坚定不移地向前行进。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王硕备受煎熬,可内心又充满兴奋,这一回定要洗刷屈辱,为了自己,也为整个连队。
0点50分。
夜幕犹如浓稠的墨汁,仿佛随时都能滴落下来。只是偶尔透出一丝极为微弱的光亮,让四周的黑暗显得愈发深沉。
王硕悄悄地爬起身来,他在黑暗中摸索前行,凭借着对环境的熟悉,悄然来到书房室。
班上的布局一般有一个专门用于休息的房间,十张铁木床分两边依次摆放,每张床都被收拾得干净整洁。在这个不大的空间里,还有一个面积狭小的书房。书房虽说空间有限,但也被充分利用起来,用来存放士兵们的毛毯、水杯和衣物。
他轻轻打开衣柜,找出了自己的毛毯,拿出来后,一圈一圈地缠在自己的拳头上。
随后躲在小书房的门后,透过门缝紧紧地盯外面。
王硕不是没有想过躲在厕所或者其他地方。一来那样解释不通,二来容易被发现。
书房的话,半夜起来喝口水显得合情合理。
时间来到了0点59分,通过细微的动静,能够判断出走廊上已经有了人脚步的声音。
王硕心跳急速加快,感觉手心都冒出了汗,虽然一直幻想着回到这一天能够大杀四方,可真正面对这一刻时,不免还是有些紧张。
此刻,他的每一根神经都紧绷到了极点。
王硕清楚,对方一定会在一点钟准点进入,准确地说,三组特警队员都是在一点钟一同行动。
虽然他现在就能够冲出去阻止“悲剧”的发生,但这并非他想要的结果,他要瓮中捉鳖,将这组特警队员团灭。
正所谓要雪耻就雪耻的彻底。
至于其他两个班,王硕无能为力,但至少在三班,这两个特警队员别想安然离开。
班上现在看上去一切平常,宁静而祥和。士兵们的鼾声此起彼伏,连绵不断。
终于,时钟的指针指向了一点钟,班级的门准时被轻轻推开一条缝隙,王硕透过门缝能够清晰地看见两团黑影,正小心翼翼、蹑手蹑脚地走进来。
左边的黑影用极其细微的声音嘀咕着:“千万不能出岔子,要是被发现了,那后果不堪设想。”
另一个黑影左顾右盼,神色紧张到了极点。
王硕冷笑一声,心中暗道:原来你们也知道害怕呀。但你们“抹脖子”的时候,可没有半点心软。
就在这时,一名士兵翻了个身,嘴里还嘟囔着含混不清的梦话,这突如其来的动静把两名特警队员吓得浑身一颤。他们紧张地吞咽了一下口水,眼睛快速扫过每一张床铺,手中紧紧握着那支口红,仿佛那是他们唯一的依靠。
过了好一会儿,见士兵并未醒来,他们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原本准备逃跑的姿势逐渐放松下来。接着两人对视一眼,就朝着班级内走去。
特警队员们此刻连呼吸都变得极为轻微,脚步轻得如同猫一般,每一步都充满了极度的谨慎和小心。
他们分别来到了左右两边的第一个床铺,二人背对着王硕,看了一眼熟睡中的人,颤抖地拿出口红,对准床上的士兵,弯下腰,慢慢地接近脖子,轻轻的从右至左划过。
完成了第一个“收割”任务。
躺在床上的士兵毫无察觉,只是翻了一个身,继续沉睡。
二人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像是被施了定身术一般,呆立在原地不敢动弹。感觉仿佛过了很久很久,确定一切正常,他们的神情这才略微放松了一些。
虽然这只是一场演习,但丝毫不能马虎,好在成功得手了。
接着,他们没有时间感慨,迅速朝着下一个士兵走去。毕竟一个班的士兵都等着他们‘抹脖子’呢!
此时,王硕行动了,他没穿鞋子,像幽灵一般从书房走了出来,几乎没有发出任何声响。
他选定右边的特警队员作为目标,悄悄地摸了过去。
这个时候,特警队员已经解决了第二个士兵,两人总共“抹杀”了四个士兵,擦了擦额头的汗,又朝着下一个士兵走去。
随着与特警队员的距离越来越近,王硕体内的血液逐渐沸腾,身体已经进入亢奋状态。心跳急速加快,呼吸也变得急促而沉重,每一步踏出,杀意越发浓重。
他仿佛一头即将扑向猎物的猛兽,只待时机一到,便会爆发出惊人的力量,给予对手致命的一击。
右边的特警队员刚好来到第三个士兵的床前,正准备用口红抹他脖子的时候。
突然觉得背后凉飕飕的,一股不安的预感油然而生,让他感到莫名的压抑。
特警队员猛地回头,只见一个沙包大的拳头朝他快速砸来。
他躲闪不急,那只拳头狠狠砸在他的身上,发出一声闷响。
“砰!”
这名特警队员只觉得胸口传来一阵剧痛,惨白的脸上硬是没发出一丝声音,便倒在了地上。
另一个特警队员听到响动,心中一惊,本就是惊弓之鸟,想也不想撒腿就朝屋外跑。完全不顾另一名队友的死活。
王硕早已在心中演练了多次突发情况,打倒眼前的特警队员之后,没有再看他,转身三步并作两步,飞起一脚踹在了另一名逃跑的特警队员左肩上,直接把他踹到在床头柜上,发出了巨大的声响。
三班的士兵纷纷被惊醒,然而由于深夜漆黑一片,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三班班长罗刚揉了揉眼角,骂骂咧咧地说道:“踏马的大半夜不睡觉,是不是想起来跑五公里?”
接着王硕立刻跑到门口,迅速打开灯,指着倒在地上的两名特警队员,使出全身力气大吼道:“敌特袭击。”
士兵们一时间有些疑惑,看向王硕手指的方向。
灯光映照在两人脸上,瞬间露出了惊恐万分的表情,两人爬起来,不要命地往外跑。
好在王硕成功堵住了出口,死死地拦住了他们。
罗刚率先发现情况不对,对着班级里的人吼道:“都踏马愣着干什么?给老子干他们丫的!”
然后率先跳下床,抬脚就踹了过去。
班级里的战士,先是一愣,随即一股愤怒的情绪在心头蔓延开来。
敢在太岁头上动土,这简直就是对太岁的侮辱,活腻歪了。
士兵们迅速下了床,衣服都没穿,有的拿着皮带,有的抄起凳子,一窝蜂地冲过来,逮着人就是一顿拳打脚踢。
特警队二人抱着头,蜷缩在一起,护住关键部位,嘴里还口齿不清地哀嚎着:“演习……快停……误会……”
但是打上头的士兵哪会管这些,继续拳打脚踢地招呼着。
王硕这一嗓子,也让身处监控室里的哨兵和队长知晓“偷袭”的计划已然暴露。哨兵看了眼队长张告,张告微微点头,监控哨兵迅速按下了绿色代表敌特袭击的按钮。与此同时,张告也走出了监控室。
瞬间,警报声在整个军营中响彻。一班二班偷袭的特警队员听到警报声响起,趁着班里的战士尚未反应过来,丢下口红,迅速夺门而出,快速逃出所在班级,朝着监控室奔去,这是张告之前所交代的。
士兵们望着冲出去的黑影,只当是某个战友,并未过多在意,快速穿好衣服,从班级出来,在操场集合完毕,士兵们整齐地站成两排。
排长孙兴明在队伍前走来走去,发现三班没有一人下来集合。
他皱了皱眉头,对着楼上大声喊道:“三班,你们到底在搞什么飞机?”
然而,无人回应他。孙兴明隐隐察觉情况不对,赶忙跑上了楼。
很快,孙兴明和张告同时出现在三班门口,二人对视了一眼,孙兴明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没有开口。当他们看到三班的人还在不停地殴打两名特警队员时,脸上的表情都变得十分复杂。
张告吓了一跳,担心特警队员受伤,立刻喊道:“住手,都停下!”
三班的士兵听到队长的声音,这才停下手中的动作,慢慢向后让出一个圈。
被揍的特警队员看到张告终于现身,眼角瞬间泛起了泪花,接着便瘫倒在地,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王硕则轻轻摸了摸鼻子,悄悄地向人群后面退去。
其实从喊敌特袭击到张告来到三班门口,发生在很短的时间内,现在电子时钟才显示凌晨1点1分13秒、14秒、15秒……
可两名特警队员已然被揍得不成样子。
张告看着被揍得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两人,眼皮忍不住直跳。
好家伙,这把人往死里打啊,以后还是要注意一下。
咳嗽两声,转身对着大家说道:“那个,三班先下去集合吧。”
三班的战士听到队长下达了命令,没有过多疑问,匆匆回到床边,穿好衣服,戴好帽子,火急火燎朝着楼下跑去。
在操场上列队时,孙兴明眉头紧皱,一脸严肃地走到罗刚身旁,声音压得很低问道:“罗刚,那两人是谁,怎么会出现在三班?”
罗刚摇了摇头:“我也不太清楚,就听见王硕在门口喊了一声敌特袭击,灯亮后,就看到了两人。”
孙兴明又看向王硕:“王硕,你来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一班二班的班长还不清楚状况,都把耳朵都竖了起来。
“排长,我半夜里口渴得厉害,就去书房喝水。一转身,看到班里有两个人影。开始我还以为是监控哨来叫岗的,就没在意。可再仔细瞅瞅,根本不认识,我当时就觉得不对头,这才喊出来的。”
孙兴明听完点了点头,随后低声骂道:“监控哨干什么吃的,人都摸到班级里了,一点动静都没有。”
罗刚皱着眉头,猜测道:“该不会睡着了吧?关键时刻都能睡着,真踏马掉链子,无语死了。”
“狗日的,要是睡着了,回头有他好看。”孙兴明气的捏了捏拳头。
罗刚犹豫了一下,又说道:“孙排长,我咋感觉队长好像认识那俩人。”
“你说认识?”孙兴明眯了眯眼睛,思索了片刻:“还真有这个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