珠联璧

七月莫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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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章 嫁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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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赛结束,众人纷纷散去,单于带领一众部下浩浩荡荡离开龙城,返回单于庭,其余各部的王也相继拔帐离开。

而坡上部落却显得分外热闹,巴鲁回去后,第一时间就将喜讯告知太塔,见他们坐下商议婚礼的日子,乌涂亚害羞的躲了出去。

太塔拿出两块刻有符号的乌骨牌,合手念念有词,将骨牌扔到地上,然后弯腰拾起,抬头说道,

“三日后成婚。”

“太好了!”卿柠兴奋的说,转而又有些焦虑,

“三日,来得及吗?是不是要准备好多东西?我能做些什么?”

虽然不熟悉胡族婚俗,但这可是卿柠来大漠以后经历的第一场婚礼,而且还是朝夕相处形同亲妹妹的乌涂亚的婚礼,她一时都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看到卿柠紧张的样子,太塔和巴鲁相视一笑。

“任何事都不需做,你在乌涂亚身边,她就高兴。”太塔和蔼的说。

“太塔,那事,......要不要告知麻察?”巴鲁突然犹疑着问道。

太塔沉默一会儿,答:“以后再说吧。”

“嗯,我带人去搭新毡帐。”巴鲁说完,就掀帘出去了。

麻察和乌涂亚的婚礼成了部落的大事,甚至山坡相邻各部族的人都过来帮忙。

女人们开始编织新毡毯,男人们选了一块空地,忙着准备材料,搭建毡帐。

卿柠在单于赐的锦缎中挑选了一匹嫣红底色绣有金丝云纹的绸缎,当做乌涂亚的嫁衣面料,她在那块重新修好的黑板上闷头画了擦、擦了画,折腾很久,终于画出一幅感到满意的婚礼服草样,又找来几个巧手的女人当缝娘,让表述能力好的阿布杜翻译,跟她们连比带画,总算让她们明白了个大概,一连两天,卿柠都同她们在毡帐里紧张忙活,终于,两位新人的礼服全部缝制完毕。

望着平铺在毡毯上的华服,卿柠竟然有种成就感,从来没有如此一针一线为谁缝过衣服,而且还是新娘礼服。

婚服采用立领窄袖的长裙设计,腰间束以同色宽腰带,腰下裙摆以八片布幅叠合缝制而成,她特意召集孩子们挑选纯白动物骨打磨,又让缝娘以同色布料包裹,制成漂亮的扣子。

胡族衣裤都是以绳带或皮质腰带束缚,大家从没用过扣子,当见到成品礼服时,女人们无不惊叹礼服的华美,眼里露出艳羡的目光,纷纷夸赞乌涂亚有福气,不仅嫁给部族最勇敢的年轻人,还有个能干的达达,穿上这套嫁衣,她就变成最美的格林了。

第三天,天一大亮,卿柠就独自进了龙城。

按照李管家的描述,终于找到那间门上镶有羊面衔环的铜铺,此时店铺尚未营业,她拴好马,拿起门环轻叩三下,过了半晌,门打开一条缝,一个清瘦的汉人探身看了卿柠一眼,

“尚未到开铺时辰,姑娘还需稍候片刻。”

“我找赵店主。”

“鄙人便是。”

“我叫坤兰诺,有事叨扰赵店主。”

那人一听,将门扇全部打开,侧身让到一旁,

“姑娘请进。”

店铺迎面设有一排木质柜台,上面整齐摆放杯盘碗碟和炉鼎酒壶各类青铜器具,也有铜镜、妆奁等女子用品,镶金嵌玉,造型精美,一看就与集市售卖的那些铸造粗糙的青铜制品不同。

“请问姑娘今日只是带话,还是要面见李管家?”

“我想见刘家主。”

“姑娘请随我来。”

赵店主挑起门帘,将卿柠让入侧室,引到席上的毡垫坐下,

“姑娘请在此稍候,待我与人传话。”

“那就劳烦赵店主。”

不多久,赵店主回来,“姑娘久等,请随我来。”

他们一同出去,门口已立一胡族青年,

“姑娘可随他一同前往。”

谢过赵店主,卿柠跟随胡人往前走,绕过城内的毡帐和房屋,到一座院落外停下,卿柠记起这是刘府后门。

胡人在门上叩响四声,门立即开了,内有一男仆接应,也不言语,只在前面引路。

卿柠一直随男仆到了那间熟悉的会客室。

一人背手立于室内,听见脚步声,那人转过身来,是刘贵。

“你找我?”

“是。”

“听说你认的那个妹妹要嫁人了?还是单于亲自赐的婚。”

“......”

刘贵径自走到席垫上坐下,继续叹道,

“可惜啊,那么年轻漂亮的姑娘,竟然嫁给了部落里的穷小子。”

卿柠不去理会刘贵阴阳怪气的嘲讽,直奔主题,“我的包还在你这里吧?”

“怎么?”

见两名侍女端茶进来,卿柠暂时住了嘴,直到身后大门阖上,才接着道,

“我想要一样东西。”

“不行!”刘贵想也不想的拒绝了。

“为什么?那是我的私人物品,你凭什么一直扣着不放。再说,我都答应你了,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我谁都不会相信!”

刘贵顿了顿,见卿柠满脸怒气,还是放缓语气,问道,

“你想要什么东西?”

“我的化妆镜。”

“要那个做什么?”刘贵奇怪的问,突然恍然道,“啊,明白了,你是想给你妹妹送个新婚礼物吧?”

见卿柠不答,刘贵更加笃定,面上浮笑道,

“这个好办,我说过,只要你老老实实待在这儿,其它什么愿望我都会满足你。”

“我不要你的任何东西。”卿柠知道他想说什么,立即打断他。

“看来老师的自尊心还挺强,放心,我有的是钱,不用你还。”

“我说过,不要你的东西。”卿柠坚持道。

“嗯,”刘贵沉吟道,“那这样,我是个生意人,我们就在商言商,说吧,你的东西多少钱,开个价,我全买下来,这样总可以了吧?”

“我不会卖我的东西,尤其不会卖给你。”

刘贵的脸色不由得沉下来,

“你对我的成见还挺深,我们是一个世界的人,应该互相帮助,站在统一阵线才对,你怎么就想不明白这个简单道理,还把我当敌人了呢?”

“我跟你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也是。”刘贵点点头,冷笑一声,

“我是什么?我就是个自私自利冷血势利一天到晚钻到钱眼里的混蛋!你卿老师多高尚啊,又是救落水儿童又是给穷孩子上课,还拒绝左大都尉的求婚,——哦,虽然是当小老婆,可那也是攀上高枝啊,是多少女人求都求不来的,你这经历,啧啧啧,这要放在我们那个社会,肯定也会上新闻头条,一夜成名啊......”

“你在监视我?”卿柠怒目而视。

“监视多难听,这是关心你。就算你再想跟我划清界限,这关系也撇不清啊,从大的方面来讲,咱们就是老乡,关心一下老乡那也是理所当然的。”

看着刘贵大言不惭的样子,卿柠已经有些后悔来这一趟。

“怎么,后悔来找我了吧?”刘贵似乎看出卿柠的心思,哈哈大笑道。

卿柠咬咬牙,“行,就照你说的,我把化妆镜卖给你,我也不要你的钱,我们以物易物,你给我一个铜镜就行了。”

“好,成交!”

刘贵拍手道,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端起案上的茶碗,也对卿柠做了个请的手势,

“既然来了,喝了茶再走。”

“不用,我还有事。”

刘贵也不坚持,朝外喊了声,“李管家。”

过了片刻,李管家推门进来。

“替我送送坤兰诺姑娘,顺便挑个妆奁,要上好的。”

“是。”

李管家躬身应道,随后退了出去。

卿柠正要转身离开,刘贵突然压低声音,正色道,

“记住,尽量不要单独进龙城,有什么事你让那个麻察来代话,老巫师已经盯上你了。”

卿柠心头一紧,没再说什么,跟着李管家出了门。

虽是交易,但是当卿柠从李管家手中接过妆奁盒打开看时,还是大大吃了一惊。

那是一个长方形褚红色嵌金彩绘漆盒,分上下两层,上层放置有铜镜、梳篦、胭脂等一应梳妆用具,下层则分有几个小格,每格都放满精美无比的珠宝首饰。

卿柠正要拒绝,李管家道,“小人深知姑娘并非贪图富贵之人,此为家主一番心意,且并非是给姑娘,而是赠与令妹的新婚薄礼,姑娘尽可收下。胡族生活本就踪行不定,艰辛异常,若遇非常时期,还可拿它抵换些衣食果腹御寒,也算是给你家阿妹多一分周全。”

卿柠想想,觉得李管家说得有理,即便自己不收,跟刘贵也不可能彻底撇清关系,最主要的,这份礼物对乌涂亚来说确实非常有用,这样一想,就不再推辞了。

“李管家,我们以后可能不会再见面,也多谢管家一直以来对我的诸多照拂。”

“姑娘客气了,你我皆在龙城,相距不远,说不定日后小人会来劳烦姑娘也未可知。”李管家笑道。

卿柠也笑起来,她觉得相比那个刘贵,李管家要通达世故也有人情味得多。

告别李管家,卿柠随门外守候的胡人回到铜铺,取马出城,已是近午时分了。

(注:格林:新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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