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乐王长乐因酷烈禁足,却还不是此案罪犯,所以淮南王他以客人身份拜见。宾主落座,安乐王长乐问道:
“淮南王兴师动众,何所为耶?”
拓跋他问道:
“安乐王,你与皇叔若交往甚密?”
安乐王长乐懒洋洋地反问道:
“拓跋若有罪?”
拓跋他没有回答,重复所问:
“安乐王是否与皇叔若交往甚密?”
安乐王回答道:
“我为兄,拓跋若为弟,兄友弟恭,人之常情!拓跋若曾派人到定州,欲借我之势行商,我未曾理睬。回京师之后,拓跋若曾上门拜会,说过几句闲话。”
拓跋他:
“说些甚么!”
安乐王长乐依旧毫不在乎,随意回答道:
“说过之话,早已忘记!只记得谈行商,我劝其带金银珠宝玉器,到青州走私,换南来之铜、香料。”
拓跋他:
“可曾谈及其它,比如宫中秘闻。”
安乐王长乐乐了,笑着说道:
“淮南王,京师会面,即便贩夫走卒,都会谈宫中秘闻,何况我等?谁升官,谁受宠,谁发财!”
安乐王长乐信口开河,拓跋他问不下去,便不再问,闭目养神。而安乐王长乐却打开了话匣子,滔滔不绝:
“淮南王外出为官多年,当知豪右、大族之恶。对付此类恶人,唯有捶楚;杖击数十,任何乱丝,都可解决……
安乐王长乐被禁足,进出王府都有专人记录,有司查到拓跋若及其他人的造访记录,送给淮南王他。拓跋他拿到记录,一一询问,安乐王一一做答;依旧滔滔不绝,说些家长里短,朝堂秘闻。
问案很烦,偏偏,拓跋他很有耐性;而安乐王长乐极其无聊,总想说话。两人就这么不紧不慢,唠叨些消磨时间的话语。
确实是家长里短,没有任何有用的信息。拓跋他的属官,询问府内侍卫、属官、仆役,以期找出线索。白整带着长児大食勤,找出隐藏在王府中的候官,才得到一些隐秘消息。候官地位不高,属王府二流奴婢,只能了解到常规消息,其中就有偷偷入王府,面见安乐王长乐之人。
拓跋他收到隐秘名单,一一询问,而安乐王长乐对偷入王府之人,根本不在乎,说出的内容,依旧不是拓跋他想听之话。问到常家常禽时,安乐王长乐的表情有些古怪,但还是没有说出有用的东西。
拓跋他将交谈中所发现异常,交给白整,白整又找安乐王长乐的近侍及候官询问。问到常禽,近侍支支吾吾,颠三倒四;所说,与安乐王长乐不同。
白整让随行审案老吏取出简易刑具,比如拔指甲等。近侍见到刑具,便惊悚异常,以至于痛哭流涕,想要招供。审案老吏偏偏不给其机会说话,直接用刑,让其他近侍站在远处观看。
先上炮烙,而后拔了几根指甲;等此侍卫昏死过去,才用冷水泼醒,开始审问。
这一次,审问出很多隐秘,大都与案件无关。数位近侍提及,常禽曾给安乐王长乐看过一封信,疑似与宫内秘闻有关。白整将数位侍从的供词拼凑起来,得知当日常禽偷入王府以后的谈话内容。
安乐王长乐:
“常君,李奕是不是?”
常禽看看左右,摸出一封信,递给安乐王长乐,说道:
“大王欲知之事,尽在书信中。”
安乐王长乐打开信,看得津津有味,时常发出奇怪的笑声。看完之后,安乐王长乐将信还给常禽,问道:
“常君造访,想必不是无聊!”
常禽回答道:
“在下为人所托,带口信给大王。”
说完话,取出一块木刺,递给安乐王长乐。安乐王接过名刺扫了一眼,还给常禽,说道:
“我被禁足,不能随意出入王府。让那人想好说辞,再来见我。”
几日之后,皇叔若大大方方,登门拜访。安乐王长乐屏退左右,与皇叔若密谈,没人知道说了些什么。
在诸近侍的审问中,又多了一个敏感名字:拓跋琦,拓跋目辰之子。拓跋琦也是偷入王府,也是与安乐王长乐密谈。
熬了一夜,天亮了,白整、长児大食勤等十分疲惫,找地方假寐。送案卷的侍从惊醒了拓跋他与安乐王长乐,两人从坐榻上直起身,哈切连连。看过卷宗,拓跋他问道:
“安乐王,别再胡言乱语,与常禽说过甚么?”
安乐王长乐依旧毫不在意,回答道:
“谁会如此无聊,记忆曾经所言,莫非淮南王不知疲倦?”
拓跋他冷笑,厉声问道:
“安乐王,不怕用刑?”
安乐王长乐抚掌大笑,说道:
“提起用刑,我有经验。淮南王可知,大族豪右狡猾,我以皮鞭回应,打到其人三岁偷东西都能想起!每每事后查证,其人所言,多荒诞不经;确有真话夹杂其中,还需仔细分辨。淮南王可知,为何如此?”
淮南王不耐烦,却有耐心听安乐王讲话,只听不答。安乐王见淮南王不应和,自顾自说道:
“为皮鞭故,须不停说话,供出他人,直到审问者满意。”
拓跋他等了一会,不见安乐王长乐说话,反问道:
“安乐王为何不言不语?继续!”
安乐王长乐:
“饿了,淮南王不吃晨食?”
淮南王大体了解到安乐王长乐的心思,要是用刑,一定会讲真话,但可能说出更多假话,会将所有想起来的王公大臣,全部牵连进去。到了那种境地,案子又该怎样审理?那绝对是大麻烦。
于是,拓跋他做出决定,暂时结束询问:
“安乐王,老夫告辞。奉劝一句,仔细回想所作所为;但有补充,可找我上门,或手书与我。”
基本上,安乐王府的人,与安乐王长乐一同隔离、禁足;其中一些重要亲信作为证人带走,关入牢狱。
回到皇宫,拓跋他、白整与若干颓、步六弧叡交换意见,决定抓捕常禽,封禁其家。
常英官复原职一年后,睡梦中去世,极为安详。如果常英在,动常家人还有些麻烦;常英去世,常家的复兴戛然而止;抓常禽,不算什么大事;反正,其父常伯夫的案子是脏污,是铁案,不可能昭雪。
白整半梦半醒,带着长児大食勤,先一步找到常禽家与皇叔若府上的秘密候官,得到一些“隐秘”资料。这些候官都不是亲信,能够得到一些异常状况,已算尽职,不会有太多隐秘。
拓跋若府候官提供了一个消息,拓跋若曾派亲信管家到长安,从那以后,此管家无影无踪。而且,拓跋若曾亲口下禁令,不许再提此人。常禽家候官没有隐秘消息,当白整提起书信,候官大概知道,安禽的重要文书、书信,藏在什么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