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跋丕极为肯定地回答道:
“臣,未见不妥!”
冯太后让内小取来红笔、太后印章,而后开始阅读文书,或红批诸公集议,或红批“准”!盖上印章,还给拓跋丕。
拓跋丕看了红批文书,中规中矩,不由疑惑,太后怎么会那么熟悉朝务?不像久居深宫不问世事,倒像每天都处理朝政一般。虽然想不通,却颇为欣慰,拿着几份红批“准”的文书,去找高允。
高允看文书,想起宋帝刘彧,想起王景文,想起萧道成、袁粲、褚渊、刘秉等,眼前浮现出刀光血影,不由自主打了一个冷战。
在拓跋丕眼里,高允看文书,抬头看来一眼,全身一个哆嗦;而后,什么话都没问,提笔拟旨。这是规矩,所有诏书必须出自中书监高允之手。高允看到冯太后的印章,并未拒绝,说明接受冯太后;一个哆嗦,说明已经明了当下局势,知道一切都难挽回,当早做打算。
拓跋丕自不会等高允拟旨,拿着其余文书,递给拓跋他。拓跋他一一看过,又闭目沉思片刻,将文书还会拓跋丕,点点头,什么都没问,什么都没说。
拓跋丕接过文书,对诸公说道:
“诸君,有要事相商!”
说完话,将公文交给拓跋目辰。拓跋目辰看过之后,眉头紧皱,将公文传给李訢。李訢同样皱眉,看过之后递给赵黑。赵黑略一扫视,取出一份奏疏说道:
“假东阳王,此议不妥!太上皇帝有旨曰:大刑宜令复审。是故,当诏敕冀州复审宋伏龙!”
五月,冀州武邑民宋伏龙聚众起事,自称南平王,后被郡县抓捕。此案为造反,问斩乃是应有之举。李黑质疑此案有内幕,诸公皆沉默不言;拓跋丕因此而怒,硬怼道:
“河内公,此为谋反大案!难不成,郡县说谎?”
拓跋他:
“诸君,这种造反大案,应立即斩首,以儆效尤,不给宵小可乘之机!”
拓跋丕:
“诸君以为,如何处置为佳?”
高允放下笔,说道:
“老朽以为,赵君之言有理。毕竟是无数人命,当慎之又慎。”
拓跋目辰、李訢皱眉不说话,吐万安国心事重重,不知道想些什么。拓跋丕问道:
“安城王,如何处置?”
吐万安国从恍惚中惊醒,说道:
“在下附议!”
拓跋丕皱眉,心说,如此心态,怎配中枢?追问道:
“附议?附议何人?”
吐万安国又陷入恍惚之中,随意回答道:
“假东阳王以为如何,便如何。”
三人赞成诛杀,二人反对,拓跋丕继续追问:
“南平公、李君,如何处置?”
被点名,李訢再也无法回避,回答道:
“多事之秋,简单些,诛!”
拓跋目辰很不愿意地点点头,说道:
“当诛!”
处理完拓跋丕之公文,拓跋他、赵黑仿照拓跋丕,选出一些文书,找冯太后御批。又是一轮商议、诏书,拓跋目辰叹口气,拿起一些公文,起身去找冯太后;紧随其后,李訢也去找太后。就剩下吐万安国,一动不动,坐着发呆。
拓跋丕之举,唤醒了冯太后,知道希望渺茫,不能再等,需早做打算。冯太后想了又想,处理完诸公送来的公文,对苻承祖说道:
“承祖,去将洛城(王睿)唤来,路上告知寝宫详情。”
王睿赶到太华殿寝宫,冯太后屏退左右,问道:
“洛城,何以教我。”
王睿:
“希望渺茫,勿存幻想!当此危急之时,当首先掌控宿卫。此事勿需诸公认可,太后直接确定即可。其次是中军,需任城王云与淮南王他稳定军心。太华殿寝宫之事,绝对不能外泄,否则天下人皆会质疑拓跋氏。但太后可借此事,逼诸公请退;最紧要,需有人为诸公顶罪,毕竟太后与天子事先并不知晓此事。至于接替诸公之人选,可让诸公提名,太后千万不可预设人选。”
王睿心急,将一路上想好的东西,一口气说完。冯太后闭目沉思片刻,问道:
“洛诚,定要如此?”
王睿急忙劝道:
“太后,当此危难之时,绝不可退缩!僭宋之局势败坏如斯,天下人皆曰:大臣辅政之局,难之又难,不若太后临朝。”
冯太后合掌闭目咏经,一段经文之后,问道:
“如何调度宿卫、内廷?”
王睿回答道:
“太后不妨询问步六弧叡、丘穆陵石落、万忸于烈。”
冯太后点点头,对抱嶷说道:
“道德,召三将军一同觐见。”
三人就在太华殿,没花多长时间,便进来拜见。问安之后,冯太后问道:
“三卿,当此危难之际,如何调度、升擢宿卫为佳?”
步六弧叡拱手回答道:
“太后,太上皇帝才调整宿卫、内廷不久,不可再动,当徐徐图之,以免引起惶恐。臣以为,调整内廷即可。”
万忸于烈:
“太后,臣以为此言可行。静以待之,方为上策!”
丘穆陵石洛:
“臣石落静待太后吩咐!”
冯太后问道:
“洛诚以为如何?”
王睿:
“诸将军之言有理。”
冯太后:
“本想迁升三位将军为殿中尚书,如此说来,当缓行之?”
万忸于烈:
“太后英明!”
步六弧叡、丘穆陵石洛:
“太后英明!”
冯太后:
“卿等可以调整属下宿卫,名单预先呈上即可。”
三人拱手,回答道:
“是,太后,臣告退。”
等三人离去,冯太后对苻承祖说道:
“承祖,传口谕,召任城王觐见。”
任城王云奉旨戒严、调整中军。调整完毕之后,反而接到太上皇帝圣旨,继续戒严等待。由不得任城王不怀疑,宫内是否出了什么意外?看圣旨笔迹,是高允所写,并无异常。焦急等待之时,苻承祖传来太后口谕,而不是太上皇帝口谕。任城王云心里咯噔一下,知道有大事发生,且与太上皇帝有关;太上皇帝身体一直不好,任何意外都不该奇怪。
任城王云想了很多,却毫不迟疑,立即随苻承祖入宫。路上,苻承祖告知太华殿寝宫之事;任城王云心里忐忑,要不要进宫?走到皇城门口,有了一个不是答案的答案,必须进去;至于其它,想多了也无用。
任城王云问安之后,说道:
“太后勿需忧虑,吉人自有天相。”
冯太后:
“任城所言极是,危急时刻,诸多大事需要商议。有请淮南王。”
淮南王居太尉一职,太上皇帝能发号施令时,可能是摆设,但此时此刻,任何军方之调度,都无法避开其太尉府。
淮南王他急匆匆赶来,冯太后问道:
“淮南、任城,中军是否需要调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