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朝魏高祖孝文皇帝元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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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太子宏即皇帝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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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太后冷静下来,面无表情缓缓咏读:

“帝禹东巡狩,至于会稽而崩,以天下授益。三年之丧毕,益让帝禹之子启,而避居箕山之阳。禹子启贤,天下属意焉。及禹崩,虽授益,益之佐禹日浅,天下未洽,故诸侯皆去益而朝启,曰:吾君帝禹之子也。于是,启遂即天子之位,是为夏后帝启。”

魏帝弘:

“母亲之言,正合我意!”

这一年,魏帝弘十八岁,太子宏五岁。

魏帝弘召群臣朝议,却未提前给出议题。等群臣就位,魏帝弘心平气和,淡淡地说道:

“朕欲效尧舜禅让天下故事,禅位于叔父京兆王子推,众卿畅所欲言。”

群臣愣了,怎么无端端就要禅让?愣过之后,想清楚禅让的意思,一股股悲愤之气,融合交汇,萦绕朝堂。公卿大臣都不说话,也无人知道该说什么;啜泣之声,在朝堂回响。

魏帝弘见无人说话,叹了口气,说道:

“征京兆王子推进京,驰传陇西王、太尉源贺进京!既然都不愿说话,等陇西王回京后,再行商议。”

退朝之后,魏帝弘躲在西堂静修,不见任何人。此时,消息传出,该知道的,皆已知晓。虽无戒严,但王公贵族、百官军将,皆如天之将倾,惶惶不可终日,却都是独自长考,无人敢私自聚集、议论。就连诸公,最多也是眉目传信,不做任何交流。

源贺从漠南疾驰回京后,重开朝议,众臣依旧伏地啜泣,不肯起身,也还是无人说话。魏帝弘情绪稳定,面无表情,低声说道:

“既然众卿都不愿说话,朕来点名,高令公!”

高允伏地上前,哭着说道:

“臣不敢多言,以劳神听,愿陛下上思宗庙托付之重,追念周公抱成王故事。”

高允说完话,伏地啜泣不起。紧随其后,任城王云伏地上前,说道:

“皇上临覆天下,盛世方隆,岂能上违宗庙,下弃万民?父子相传,古来有之。若皇上必要委弃尘俗,则皇太子宜继大统。夫天下者,祖宗之天下也。皇上擅改神器,上违七庙之灵,下启奸乱之道;此乃祸福之源,不可不惧也。”

任城王云是京兆王子推的同母弟,此时说话,分量极重;话毕,同样伏地啜泣不起。

太尉源贺伏地上前说道:

“皇上欲禅位于皇叔,臣恐春秋大祭,宗庙错乱。倘若万世之后,必有逆飨之讥,愿深思任城王之言。”

拓跋丕上前,以头抢地,砰砰直响,疾呼道:

“皇太子圣德早彰,然实冲幼。皇上春秋正隆,方才亲政,天下敬仰,率土归心。皇上一心求超脱,不以天下为意,置宗庙于何地?置兆民于何地?”

拓跋目辰上前说道:

“皇上春秋鼎盛,何由弃祖宗基业于不顾?臣请皇上念创业之艰辛,三思而后行。”

步六弧馥说道:

“皇太子盛德承基,四海属望,不可横议,干国之纪。臣请刎颈殿庭,有死无贰!”

本来平静的魏帝弘,听过诸公言语之后,怒气冲冲,血往上涌,脸通红,强压怒火,大声喊道:

“赵黑!”

赵黑伏地上前,说道:

“臣愚钝无识,信情率意。伏唯陛下春秋始富,如日方中;天下悦其盛明,万物怀其光景;元元之心,祈求万岁。若陛下必欲超凡脱俗,养神寻道,臣黑以死奉戴皇太子,不知其他。”

魏帝弘仍旧烦躁,仍旧怒火中烧;合掌闭目咏经,以平缓心绪。高允、任城王云、源贺、拓跋丕等公卿皆曰:

“皇上(陛下),请三思!”

百官亦伏拜在地,齐声说道:

“皇上(陛下),请三思!”

三遍之后,魏帝弘停止咏经,放下双手,睁开双眼,叹息道:

“然则立太子,群公辅之,有何不可?”

群臣高呼:

“皇上(陛下)英明!”

魏帝弘说道:

“步六弧馥,直臣也,其能保吾子乎?”

步六弧馥面露喜色,又转坚毅,伏地拜曰:

“臣馥肝脑涂地,在所不辞!”

魏帝弘:

“诏以建安王步六弧馥为太子太保,与太尉源贺持节奉玺绂,传位皇太子。”

冯太后跂据坐榻,双眼无神,不知何所思,不知何所想,不知何所望。源贺与步六弧馥伏地参拜,冯太后不说话,两人不能起身,耐心等待。过了不知多久,冯太后的双眼才渐渐有了光泽,仿佛刚刚看到地上二人,幽幽地说道:

“皇帝禅位,优游恭己,栖心浩然;二卿说,太子如何理朝政?”

朝堂议事,仅确定天子禅位,传位太子,未及其它。冯太后这么一问,二人真不知如何回答,也不敢随便回答。两人对视一眼,源贺拱手说道:

“请太后明示!”

冯太后:

“可以远离红尘养性,不许委弃朝政优游。别想学沙门遁世,丢下我母子不管!”

源贺、步六弧馥齐声回复道:

“臣尊太后旨意,劝说天子,留心国政!”

冯太后:

“去宣旨吧!”

二人离开太后居室宣旨,内阿干张祐领着太子宏、小林氏、杨播等接旨。源贺圣旨读到一半,太子宏嚎啕大哭。勉强读完圣旨,太子宏只是哭,就是不肯接旨。步六弧馥对张祐说道:

“张阿干,快让太子接旨啊!”

张祐抹去脸上泪水,回答道:

“陇西王、建安王,太子虽幼,却仁孝为先,还是带太子觐见天子吧!”

源贺说道:

“好!,一起走!”

张祐将太子宏抱上肩舆,带着一队内小,随源贺、步六弧馥前往西堂。

路上,肩舆一摇一晃,恸哭的太子宏睡了过去。一行人到了西堂外,张祐叫醒太子宏;太子宏半梦半醒,随张祐走入西堂,见到魏帝弘,又开始恸哭。

太子宏边哭边伏拜请安,诸公也跟着抹泪。魏帝弘叹口气,问道:

“阿奴,为何哭泣?”

太子弘哭着回答道:

“代亲之感,内切于心。”

这个答案,虽然没有上次“就是想哭”那么让人心痛,却也让魏帝弘泪眼朦胧,拉过太子弘,抱在两腿间,说道:

“阿奴别哭,有父皇在,安心做皇帝!”

太子宏点头,回答道:

“有父皇在,儿臣不怕!”

魏帝弘:

“百官在太华殿等候!典礼要紧,切勿错过吉时。”

张祐等取来衮冕,让太子宏更换;太子宏就是不肯穿,说道:

“父皇春秋鼎盛,为何要换衮冕?”

群臣无奈,即便魏帝弘出面,也未能说服太子宏,只好作罢。

黄帝三一六八年辛亥(公元471年),魏皇兴五年,宋泰始七年,秋八月丙午,太子宏素服即皇帝位于太华正殿,大赦,改元延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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