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跋弘说道:
“朕欲拜顿丘王李峻为太宰。”
李峻为拓跋弘大舅,拜无权太宰,封名义王爵,勿需在意。李敷浑不在意,而其他臣子都在嘀咕,怎么又是李?这朝堂之上,李也太多了吧!
太宰虽贵,却无实权,没人愿意反对,反正又不用朝廷花钱,天子高兴就好。又是赞曰:
“皇上(陛下)圣明。”
拓跋弘反而有些不适,本以为会有一番讨价还价,至少也会有人趁此机会,提携一些关系户,怎么会没人反对?就连太后也没说什么,什么道理?
黄帝三一六四年丁未(公元467年),魏天安二年,宋泰始三年。
元月庚子,东平王道符谋反于长安,杀副将驸马都尉万古真、钜鹿公李恢、雍州刺史鱼玄明。丙午,诏司空、平昌公素和其奴、东阳公拓跋丕等讨道符。丁未,道符司马段太阳攻道符,斩之,传首京师。道符兄弟皆伏诛。
从谋反到被人砍头领功,共七日,合七曜、北斗之数。素和其奴与拓跋丕刚刚领军离开平城,便接到拓跋道符被杀,叛乱平息的消息,只好打道回府。
一个月后,皇帝拓跋弘的叔父济阴王小新成卒。拓跋弘不由叹气,拓跋道符、拓跋小新成,都才二十来岁,怎么就去了呢?不由心生悲恸,暗自伤神;随即察觉情绪不对,默念佛经,清洗心中阴翳。
轻叹、悲恸仅在一瞬间,精明剔透的群臣未抬头,也察觉到异常,心情随之低沉。
拓跋弘:
“陇西、上党(慕容白曜),青州沈文秀、冀州崔道固为土人所攻,遣使请举州内属,且请兵自救,如何回复?”
源贺:
“太后、皇上,青、冀各族势大,很不好对付。崔氏与刘氏、房氏相互婚嫁多年,都是亲戚,因为仇怨,崔道固都被攻打,何况吴兴沈文秀?东路军该上场了,上党公具体安排为佳!”
慕容白曜:
“太后、皇上,东路副将平东将军长孙陵、平南将军广陵公候奴穷奇带兵为先锋,前去增援。若顺利接收,冀、青、兖、徐平,则东路大军仅为后备,两万将卒足矣。”
拓跋弘:
“陇西,两万将卒是否足够?”
源贺:
“上党王所言不差,一万将卒屯驻碻磝以为诸州后备,五千屯驻历城镇冀州,五千屯驻东阳镇青州。”
辽西王府,常家家宴,常英笑容满面,说道:
“遍观满朝文武,睿智莫过独孤尼,百事不管只喝酒,竟然喝成司徒。佩服!佩服!”
常英如愿以偿,辞去太师、平尚书事,出为平州刺史,所以开心。常员出为荆州刺史(商洛地区),所以情绪不高:
“荆州尽是穷山、恶水、刁民,真不如金部尚书来得痛快!伯夫兄只顾自己腾达,就不愿为小弟说句话?”
常伯夫进爵范阳公,选部尚书依旧,算是常家唯一升迁之人。从脸色看,比常员还要低沉:
“员弟,如今不比从前,选部三尚书各怀心事,而李訢借圣眷,大权独揽;赵黑无法左右局势,像条疯狗,见谁咬谁。为兄我有名无实,无能为力啊!”
常英:
“知足者常乐!伯夫,学学独孤尼;等你勘破其中妙理,可保我常家无忧。一门四刺史,一选部尚书,在别人眼里,还是太过刺眼。”
常伯夫:
“伯父,我有大厦将倾之感。”
常英:
“伯夫,你担心什么?担心职位吧!不要想那么多,不要太过看重权势,也不要被赵黑、李訢抓住把柄。”
常伯夫:
“或许吧。最近,我日日三省吾身,以期找出忧心之故,却没有发现任何异常,这本身就不正常。”
常英:
“我重读《庄子》,颇有心得。等你们明悟全真养性,不以外物累己,也就没了贪、忿、痴之心,才能得解脱、逍遥。”
尉迟元控制泗水断去增援之路,宋帝刘彧派刘休宾的从弟刘怀珍,与龙骧将军王广之带五百骑兵、两千步卒走海路,救援被沈文秀攻打的青州刺史明僧嵩。
军至东海,明僧嵩已退保东莱,刘怀珍则进据朐城,攻下不其城,再进攻其余沈文秀所控制诸城。
尽管历城崔道固、东阳沈文秀处境艰难,却没有接受长孙陵与候奴穷奇的增援,闭门不出,如同当初的无盐申纂。究其原因,有人说因为纵兵劫掠;又有消息称,崔道固与沈文秀用诈,根本没有归附之心。
按照当初制定的方略,使持节、都督诸军事、征南大将军、上党公慕容白曜帅五万精骑,屯驻碻磝,作为各军后援。与此同时,魏帝拓跋弘派出使节,前往各城劝降。东平太守、无盐戍主申篡仍不归降。
西堂议事,皇帝拓跋弘问众臣怎么办,源贺说道:
“太后、皇上,应派慕容白曜帅军南下无盐,威逼申篡。”
拓跋弘问:
“若申篡仍不降,如之奈何?”
源贺:
“愚以为,还是不能围攻。那时,东路军主力南下彭城,与尉迟元军合兵一处,清剿泗水一线,攻占下邳、宿豫,以及沂水沿线直到上游的团城,彻底断绝刘彧北上增援之路。只有这样,才能逼降冀、青。西路拓跋石还需佯攻,以牵制建康刘彧。”
慕容白曜帅大军行至无盐,申篡依旧扯皮,不肯开城门。军事会议,诸将佐皆以为攻具不齐,攻城损失太大,难度太高;等后续辎重运来之后,再谈攻城不迟。话里话外,攻坚战损太大,没有将卒愿打。
英明神武如世祖太武皇帝拓跋焘,帅十万大军,昼夜不休,围攻四十二天,都无法攻破仅有千名士卒的悬瓠城,难道你慕容白曜胜过世祖,可以破无盐?所有将佐的表情,都是不信。
慕容白曜内心恼怒而面色如故,做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心里不停盘算,比较各种战法的可能性。尉迟元狡猾,根本连无盐城都没有靠近。现在落到东路军头上,形势大不同。虽说天子并未强求攻城,可没有战绩,这个大将军,如何与尉迟元等相处?哪个将士愿意服从?同僚轻视,属下不从,这个仗,还怎么打?
就在人人退缩之际,左司马郦范竟然慷慨陈词:
“诸位将军,我军轻兵远袭,若坐守坚城之下待辎重,三齐人会怎么看?薛安都攻打无盐,无功而返;尉迟将军因彭城事急,绕城而过。就是因为这样,申篡及盐城守将皆以为城池坚固,我军不会轻易攻打。这正是我等建功立业之机!若能出其不意,定可一战破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