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安都心急,不再无谓寒暄,问道:
“长话短说,高公、李君,能否立即面见尉迟大将军?须知,彭城危急,沈攸之五万大军就在城南五十里。”
李璨:
“薛大将军当知军礼,局势虽危,礼不可废!一则,此为天子恩典;二则,薛大将军及彭城文武,何以明志?”
裴祖隆:
“李君,本人裴祖隆,尉迟元欲行何种军礼?”
李璨摆摆手,侍从送上一页文书。裴祖隆接过来略一扫视,大怒道:
“牵羊礼?祖隆请问李君足下:可知士可杀不可辱?”
李璨:
“裴君稍安勿躁,礼仪为天子所定,我等无从更改。薛大将军,自永嘉之乱,礼乐崩坏,致使天下大乱一百六十余年,生民涂炭。有知之士皆曰,克己复礼,方可终结混乱。是故,礼不可废!”
薛安都略带哭腔,质问道:
“高公,再无斡旋余地?”
不等高闾答话,李璨回复道:
“薛将军,礼,不可废!”
薛安都斜眼看了一眼李璨,大手一挥,仰首对天嘶吼:
“走,回城!”
高闾急忙上前,拦住薛安都说道:
“休达,勿急勿恼。须知,将在外,君令有所不受,凡事皆有方法可想。你先回城,我随后到城里拜访!”
薛安都深深地看了一眼高闾,拱拱手,扭头便走。裴祖隆转身走了几步,回头瞪了李璨一眼,冷哼一声,也是扭头便走。
回到大营,高闾、李璨将会面情景禀报尉迟元、孔伯恭,尉迟元问道:
“高君,如何应对为好?”
高闾:
“李君强调礼仪,无可非议!薛公不能接受,情有可原。临别之际,薛安都目光复杂,有哀伤、祈求、愤怒。窃以为,彭城有心归附,更有忐忑。尉迟将军、孔将军,事急从权,将在外,君令有所不受!”
尉迟元:
“李君如何看待?”
李璨:
“尉迟将军、孔将军,愚以为,裴祖隆心不诚,有意挑起争端。本身,薛安都犹豫不决,若左右文武不反对,也不会出现意外。”
孔伯恭:
“不错,事急从权!尉迟将军,有了这次波折,不能再强求军礼。诸君当知,大礼在于面见县官(天子),而不是我等臣子!”
尉迟元:
“不错!不能强求军礼。高君、李君,劳烦二位立即进城,说服薛安都。高君,只能成功,不许失败。否则,我大军进退两难,十分被动。”
等高闾、李璨离营,孔伯恭说道:
“尉迟将军,鄙人以为,今天必须控制彭城;一旦失去今日之机,我等万劫不复!”
尉迟元起身说道:
“孔将军言之有理,我亲自带兵入城!”
孔伯恭急忙劝阻道:
“尉迟将军不可!你是主帅,万一有个闪失,后果不堪设想。还是我去!”
尉迟元:
“带多少兵?”
孔伯恭:
“兵多无用,根本无法进城,两千足矣!”
尉迟元沉思片刻,说道:
“好,两千就两千,你先去!稳定局势之后,我立即进城!”
高闾与李璨城门请见,薛道标没让军卒打开城门,而是用吊篮,将二人拉上城墙,没让随身侍卫进城。薛道标沉默不语,带二人走下城墙;避开兵将,才悄悄问道:
“高公、李君,情况如何?”
高闾笑着说道:
“薛君,将在外。”
薛道标的脸色变得柔和、亲热,没有继续追问,三人骑马到城主府。
高闾、李璨急,薛安都更急。回到城主府,便走来走去,焦躁不安,不能安坐。得到高闾、李璨来访消息,才松了一口气,进屋跂坐等待。薛道标进屋禀报,笑了笑,点点头,薛安都才真正轻松起来,起身走到屋外迎接。
随意拱拱手,薛安都说道:
“高公、李君,请!”
高闾、李璨同样简单:
“薛将军,请!”
四人进屋,无人脱靴皆跂坐,而薛安都则看着高闾不说话。高闾说道:
“薛将军,事急从权,尉迟将军以为,军情紧急,没时间行礼不能强求;共同对付城外沈攸之大军,才是当务之急。”
薛安都不愿含糊其辞,追问道:
“这么说,以后都不需要行什么军礼?”
李璨说道:
“归附军礼可免!薛大将军当知,面见天子行军礼,不可废!”
薛安都的脸阴沉下来,诘问道:
“此话何意?”
高闾急忙说道:
“薛大将军,打仗要紧,而今何来空闲觐见天子?即便薛大将军想要进京,也要等到战事结束。请问薛将军,彭城之战,几时打完?”
薛安都这才笑起来,起身说道:
“尉迟将军果然爽快,真乃豪杰也!此后如何安排?”
这时候,有侍者送来名刺:
“薛将军,魏孔伯恭将军带兵到访!”
薛安都:
“多少人?”
侍卫:
“两千骑兵!”
薛安都说道:
“道标,你亲自去,带孔将军及随从侍卫到城主府。”
等薛道标离去,薛安都问道:
“李君,与孔将军会面,需要什么礼节?”
李璨:
“薛将军,军府寻常迎接圣旨礼,无需铺张!有必要提醒,大魏规矩,三刺史,三县令,凡牧守皆为三。”
薛安都愣了一下,随即笑着说道:
“高公、李君,安都明白,这种官制,不会因一人而有所改变。”
孔伯恭带两千骑到城主府门口,薛安都已摆好香案,带彭城几百文武等待。孔伯恭下马,走进城主府,高呼道:
“天子有旨!”
薛安都等武将单膝点地、双手抱拳,文官双膝双手伏地,齐声喝道:
“臣恭请陛下圣安,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孔伯恭打开圣旨,朗声咏念:
“皇帝诏曰:薛安都等彭城文武献城有功,拜薛安都都督徐、雍等五州诸军事、徐州刺史,加镇南大将军,赐河东公。”
薛安都等再拜,高呼道:
“谢陛下隆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礼成,孔伯恭递过圣旨,抱拳行军礼,说道:
“薛大将军,往后你我同殿称臣,请多多关照!”
薛安都起身拜谢,说道:
“孔将军,久仰大名,安都新附皇化,不到之处,请明言!”
孔伯恭:
“薛将军、诸位,沈攸之兵临城下,本将军不多废话,开始接收!”
薛安都:
“好,孔将军。真度、道标,你们陪孔将军接收彭城!”
薛安都当着全城文武,接受大魏天子封赏,意思十分明了;彭城文武有了着落,悬起的心皆都放下,一心配合孔伯恭。孔伯恭的速度很快,直接收了管龠、符印,全面控制彭城。
本身,薛安都到任徐州刺史才一年半;而宋乱,是因为皇帝刘家不是因为薛家,薛安都对彭城的控制力有限。种种原因加在一起,让孔伯恭有办法快速控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