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以一种扭曲的姿势站立着,树干上是几面表情十分痛苦的人脸。
队员们一齐上前帮忙,将所有活动的砖块抽出,很快便抽出了一个半人高的洞。
几名队员拿了削树皮的工具,便随着楚九一同猫着腰从洞口钻进了院子中。
院子里的景象十分荒凉,除了一株枯树和一口古井,便再无其它的东西。
院子里的土壤十分潮湿,仿佛刚有人在地面上浇过水一样。
几人踩在松软的泥土上,就发现土里隐隐有液体浸出。
其中几人下意识地抬起脚看了看,就看见自己的脚底已经是一片血红。
这时,他们才意识到,脚下的土并不是黑土,而是被什么漫得红得发黑。
众人僵着身子走到合抱粗的树前,纷纷拿出工具削起了树皮。
金属磨过树皮的“咔卡”声不断,被削开的树皮里冒出深红的液体顺着树干流淌进泥土里,与黝黑的土壤融为了一体。
几人只觉得头皮发麻,不由得加快了手上的动作。他们迅速在不起眼的地方削下几块树皮,便匆匆从洞口离开了庭院。
外面等候的人看见几人满手的血迹都吓了一跳,发现是树皮里的液体才松了一口气。
众人将树皮小心地放入了保存箱,便着手恢复墙角的洞口。
等到最后一块砖塞进墙中,众人准备离开时,楚九突然向大家做了一个全员安静的手势。
众人瞬间停下了动作,周遭顿时寂静得有点诡异。
“沙——沙——”
墙的那边传来了清晰的响声,像是有什么东西被拖拽进了庭院。
众人的神经顿时紧绷到了极点,连呼吸都放缓了许多。
“咕噜咕噜……”
是水井的转轴在转动。
“哗——”
液体被泼倒在地上,有些甚至从墙角的地缝里溢出。
血江的液体浸染了砖块,又迅速被砖块吸收,只在上面留下了淡淡的红痕。
院子里的拖沓的脚步声远去,一切又似归于平静。
众人惊悚地呆在原地,听到动静消失了,才松了一口气。
“话说我们为什么要留在原地……”
“砰!”
巨大的声响打断了队员的低语,墙壁上的漆被震得脱落。
楚九眉头微皱,比了个手势,便将油门踩到了底。
一听到发动机的轰鸣声,墙内的动静越发剧烈。
“砰”“砰”“砰”的几声连响,以及紧随其后的“咔啦啦”的砖块落地声,众人只恨油门太浅,只想尽快远离这座寺庙。
身后似乎出现了和尚的身影,但随即整座寺庙又被暴动的白雾吞没。
楚九带着众人拐入村子中,浓雾又悄然褪去。
“刚才…是怎么一回事啊……”通讯器里传来了颤抖的声音。
楚九想了想,答道:“呃,毕竟我们也算是偷了别人的乐西吧……这次又有点不凑巧,正好遇到了那些人浇水……发现有小偷,生气很正常吧……”
众人一言难尽地看着楚九,听着楚九云淡风轻的话语,更是怀疑她还是不是个正常人。
“她可能昏倒的时候撞到头了,导致现在的神经中枢有点不太正常。”
安特利克适时给出了解释,堵死了队员们的疑惑。
但在场的根本没一个是医学生,只好默默切断了通讯。
安特利克斜眯着眼打量着楚九——像是和那个家伙融合了一样,不过那个家伙像是并不在这里……
所以是将部分记忆和情感强行附给她,来继续进行故事线么……
楚九被打量地浑身发毛,扭头看去,却发现安特利克又闭上了眼睛假寐,于是她只能困惑地继续开车。
车队行进到村庄的边缘,便看到了一座略显老旧的木屋,楚九上前敲了敲门,轻声细语地说:“请问纤纤在家吗?刘奶奶生前给了我们嘱托来找你。”
破旧的木门被打开,约莫八九岁的扎着两个羊角辫的女孩怯生生地露出了脑袋。
“真的吗?刘奶奶真的让你们来找我的?大人们不许我出去……”
“真的,刘奶奶知道你特别想念你的奶奶,让我们把黄花木和玄阴木带给你,帮你和你的奶奶见上一面,也算了了她的心愿。”
楚九的脸上挂着那抹熟悉的笑容,队员们看着这熟悉的忽悠场景,莫名打个冷颤——和之前几乎没有丝毫区别的表情,怎么看都觉得这假笑瘆得慌。
女孩很是高兴,扯了扯楚九的袖子,眨巴着眼睛问道:“那大姐姐你们把那些材料都带过来了吗?”
“当然了。”
楚九从保存箱里拎出黄花木,连着几块玄阳木的树皮递给女孩。
女孩雀跃着接过材料,邀请着众人进屋歇会儿。
木屋内十分狭小,最多容纳下五六个成人。几名队员肩挤着肩站在屋子里,剩余的人只能在外面等候。
女孩顾不上身后的人,从破旧的木桌的抽屉里翻出一把生锈的剪刀,将黄花木的根和玄阴木分开剪碎。
分明是一把破烂的剪刀,却轻松剪碎了用特殊工具削下来的树皮。
接着,女孩又去院中的泥井里打水。
黝黑的木桶从井里升起,女孩拿了两个乳白色的类似瓷器一样的盆,从桶中盛满水。
随后,她又在两个盆上覆上滤网,分别将剪碎的材料放入其中,才有工夫和身后的人说话。
队员们目瞪口呆地看着血红色的树皮在井水的浸泡下,“咕嘟咕嘟”地冒泡,便逐渐变成了黄棕色。
“这……这水是什么啊?”
“就是从寺庙前的那条河里引来的水啊!”女孩奇怪地看了一眼问话的队员,“大人们说那条河里的水人碰不得、喝不得,只能用从庙里开过光的东西去盛水,撒上净浊粉才能喝。但那些河水用来洗材料却是极好的。”
“净浊粉?”
女孩歪着脑袋盯住了众人,便又盛了一碗水,从抽屉里拿出一个小瓷瓶,往碗里倒去。
刹那间,略显浑法的水变得猩红一片,隐隐散发出腥臭味。但很快,红色沉淀到了水底,固结成块,只留上层的清液。
“喏,”女孩指了碗说道,大人们说有不少人在那条河上投水而死。那些尸骨血肉全溶到水里了,很不干净的。要是不撒上这个,冤魂会把你带走的。”
“那这些粉末也是从寺庙里取的?”
“对啊,那个无名寺里的圣僧们很照顾我们的……就是平时很严肃,严禁村里人去庙边上,只有月底才能去那里领东西……”
队员们在与女孩的闲谈中慢慢放下了心中的不适——果然刚才去的寺庙里的和尚都是不杀生的,那些都是河水罢了……
“诶!差不多了!”
女孩兴奋地拎起盛着树皮的滤网,将其包裹在一件布衫中,便转头冲着楚九说:“大姐姐,你能送我去镇子上吗?村子里没人会制媒纸,只有镇子上有。”
楚九笑眯眯地应下,便牵着女孩的手向探索车走去。
刚打开副座的车门,安特利克就先坐了上去。
然后他淡定地抱起女孩,让女孩坐在他腿上,接着对表情从头到尾都没有变化过的楚九说道:“这车可没有儿童专用的安全座椅。再说,你也不想让其他队员留在这里吧?”
两个人在诡异的气氛中相互微笑着。
楚九没有回答,只是默默地坐上了驾驶位。
分明是极不符合这个时代的东西,女孩却没有对探索车起半分疑惑,只是兴奋地给楚九指路。
车队从另一个方向开进了迷雾,很快便来到了先前那个镇上。
纤纤领着众人在大街小巷里穿梭,最终在一个死胡同口停了下来。
女孩跟着众人下了车,带着大家往胡同尽头的那户人家走去。
胡同里莫名有股刺骨的寒气,青石板铺成的地面上总是透着一种说不出来的湿意。
一行人走在上面,体温都低了下来。
“衍叔!在吗?我来找你做媒纸啦!”
女孩轻快地呼喊着,径直推开了半掩的门。
前来迎客的是一位身材肥硕的约莫四十多岁的秃顶大叔,男人咧嘴笑着,脸上的肥肉将眼珠都挤消失了。
“纤纤啊,好长时间没见了啊!今天怎么没和村里的大人一块来啊!”
“是大姐姐他们带我来的,说是刘奶奶叮嘱的。”
男人的嘴咧得更开了,脸上全是皱在一起的肉。
他笑盈盈地接过女孩的布包裹,让众人在外屋歇着,便转身说要去内屋工作。
男人慢慢悠悠地踱进里屋,只留下一众队员面面相觑。
“接下来……就在这儿等……”
不等队员问完,楚九就比了个禁声的手势。
女孩不知何时已经将脑袋搁在了桌子上小憩,楚九也收起了脸上温和的笑容,恢复了冷漠的表情。
她从口袋里掏出一个耳机塞在耳朵里,便伫立在那里静静地聆听。
等等,那不是和窃听设备连接的耳机吗?她什么时候安置窃听器的?
队员们满脸困惑,却见安特利克也掏出了耳机塞在耳朵里。
由于这里信号混乱,因此并不能实现声音共享,一枚窃听嚣也只能向一只特制耳机实时转播信号。
于是,一众队员也只能眼巴巴地看着二人获取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