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上的景物变得越发渺小,很快便被一层白雾隐去了所有的踪迹。
悠悠环顾着四周,只发觉周围百茫茫的一片,像是进入了云里一样。
托住她的风逐渐消失,悠悠在快速地下坠。她不禁闭上了眼,等再次睁开眼,却发现她来到了一个白色的平台。
平台上已经有了几个人,但奇怪的是,明明能看清他们的脸,可一转头,却完全记不清他们的样貌。
平台的角落有一个垃圾框,里面扔满了各种颜色、各种大小的伞。
悠悠思索了一下,也学着他们的行为把伞丢进了塑料框。
穿着白袍的人突然出现,每个人被白色的挡板分开。白袍人懒散地命令这些人做一碗蛋炒饭,并补充了一句“做得难吃的就别想回去”。
悠悠困惑地看着眼前突然出现的厨具和食材,尽管十分狐疑,但仍一板一眼地做起了蛋炒饭。
分明应该从未做过蛋炒饭,但悠悠的动作却十分熟练,仿佛她已经做过许多年了一样。
一碗蛋炒饭做好,白袍人立马冲了过来,狼吞虎咽地吃起了悠悠做的蛋炒饭。
“唔……3.0分……你上次做的是3.4……不是抹除那边的记忆了吗,怎么还能做这么好吃……”
白袍人嘟嘟囔囔地说着,悠悠顿时感到十分不屑——这可是我从我爸那传下来的技艺,开店二十几年零差评,是公认的名牌大厨,怎么可能忘记怎么做蛋炒饭……诶?
悠悠感觉自己的记忆有些错乱,白袍人已经起身去下一个人那里用筷子挑点米粒尝尝味道了。
“1.5……1.2……1.4……1.0……怎么还有一个连1分都没有的,给你抹掉部分记忆也没叫你忘掉常识啊……”
白袍人气呼呼地念叨着,抬手一挥,悠悠便觉得眼前一黑,随着其他人一起,消失在原地,只留下一个倒霉蛋被白袍人拽着吃下了各种乱七八半糟的东西。
“诶!楚九醒了!”
楚九扶着晕乎乎的头,看着眼前一排排的脑袋,不禁吓了一跳。
“怎……怎么了,看着我干什么……”
“楚九,你刚刚不是把那个小女孩带走了吗?怎么晕倒在这?”
“呃……“楚九努力回想着。
自己好像带着那个女孩去买伞,然后……那个女孩就飞走了…中间好像还发生过什么,不过应该不是什么重要的事……然后就感觉像被滚筒洗衣机搅过一样,脑子晕晕沉沉的,接着就没站稳,栽到了地上——该不会是把头摔出脑震荡了吧,不然怎么会记不清刚发生的事……
楚九摸了摸脑袋,回忆道:“那个女孩自己走了,然后我也不知道我怎么晕倒的。”
安特利克拍了拍楚九的肩,安慰道:“你只是精力消耗多了,我们都等着你把你的梦回忆清楚,估计是压力太大,身体吃不消。”
真的吗……
楚九茫然地眨了眨眼,但看到教授那坚定的笑容,便放下了心中的困惑。
见楚九不再纠结晕倒的事,安特利克又追问道:“那么在你的梦境里,我们接下来该干什么?是去找‘纤纤’……或者说是去找‘纤羽’?”
安特利克循循诱导着,楚九回忆起曾经的梦境,惊讶地发现梦境清晰了不少——回忆梦境就像是回忆一部电影一样,有了不少详细的细节——只是怎么感觉像是从某个人的记忆里拓印出来的一样……
“嗯,但我们最好先找到制做媒纸的材料。”
拿着媒纸直接去找纤,能省去不少周转的时间。
“媒纸?”众人发出不解。
“呃,就是我们前不久看到的老人往河里扔的东西……只有它才能唤出灵魂。”
“那我们要去哪里找啊?”
“回到那个村庄。”楚九肯定地回答道。
众人纷纷赶回烂尾楼,从停车场里开出探索车,跟着楚九向街道尽头的白雾里驶去。
有了楚九的梦作担保,所有人的精神都放松了不少,便向楚九打探起了人们所说的“黄花木的根”和“玄阴木”
“唔……‘黄花木’是一种花,它好像是长在尸体的腐肉上的。尸体越多,它的根就会越长,才可以用来磨成粉写字……‘玄阴木’是一种树,好像是由人血浇灌才能长成的。浇灌的人血越多,它的树干就会越粗,才能用来制纸……这两种植物掠夺性极强,一整个区域里几乎无法同时存在多株……”
众人一听,冷汗直冒,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更觉得毛骨悚然。
“但那个老人不是拥有两份吗?她该不会把这个地区的所有材料都用光了吧?”有人小声地提问。
楚九一时卡了亮,不知如何回答。
安特利克却幽幽地回道:“只要死的人够多不就行了。”
顿时,所有人脊背一凉,全都保持了沉默——那个村庄该不会是死人村吧……
穿过白雾,众人果然又回到了那然悉的黄土路。村里的人不知何时又像鬼一样消失。
浑浊的河流,寂静的屋舍,更渲染了一种阴森的氛围。
楚九凭着梦里的“纤纤”告诉她的路径,带着车队径直来到了一座泥房子前。
“这是哪?”有人好奇道。
“是刘奶奶的家——就是刚才掉进河里死掉的老人。”楚九解释道。
“她祖上还有那些材料啊?”
听着身后的队友感叹,楚九没有应答,仿佛一个在执行固定程序的机器,径直推了推掉皮的木门。
木门上虽挂着锁,但锁却已经被腐锈得不成样子,一碰便断裂在地上,门也被顺利地推开。
没有丝毫犹豫,楚九进门右转,拐入了一个类似于卧室的房间,径直掀开了泥炕上的棉褥。
一朵低矮的黄色小花开在泥炕上,像是路边的野花般平平无奇。
楚九却一脸正色地指着它说道:“这就是黄花木。”
众人吃了一惊,不敢相信这就是传说中的黄花木。但他们却也只能顺着楚九的意思,迷迷糊糊地从探索车上拿出工具,开始挖泥炕。
众人小心翼翼地顺着植物的茎往下挖,很快便挖出了密密麻麻的白骨。黄色花朵的纤细的根缠绕在根根白骨上,似乎根本没有尽头。
所有人只觉得头皮发麻,却也只能硬着头皮挖出黄花木所有的根。
冗长的根顺着骨缝蔓延,没一会儿,整个房子的地面便被挖开,数不胜数的白骨铺满了人们的脚下。
“够了。”眼看众人即将挖向邻房,楚九赶忙出声阻止。
她攀上骨堆的顶端,缓缓拔出黄花木。黄花木的根须如同活了一般,在骨缝间游走。
四周一片寂静,只有楚九踩着骨头向外走的动静,以及骨头被什么东西刮过和滚落的声音。
楚九提着黄花木走出来,底下细长的根已经全部蜷缩在一起成了一个球。
她淡定地拎着黄花木放进保存箱里,对那一地的白骨没有任何多余的情感。
“呃,你们还不走吗?”楚九看着呆愣在原地的众人,弱弱地询问道。
“楚九,你……就不感到害怕吗?”一个人试探性地问了一句。
“怕什么?”楚九依旧是一幅不明所以的模样,仿佛这个世界所有的不合常理的地方都理应当如此。
不等大家接话,安特利克便招呼道:“行啦,连鬼都看过了,还怕什么?不就是一个大坟场吗,有什么稀罕的,赶紧走了。”
众人看到教授一幅云淡风轻的表情,默默将满肚子的话憋了回去,老老实实坐上探索车,紧跟在楚九后面,努力使自己不要多想。
车队沿着河岸一路前行,视野中很快便出现了那座破败的寺庙。
楚九沿着泥桥驶向对岸,明明应当十分紧张,她的心中却没有任何感觉。就像是什么人的情感遗留在自己身上,使自己只能按这些情感行动一样。但很快,这些疑惑就像被什么抹去一样消失了。
寺庙的周围依旧寂静的一片,过分高大的砖墙阻挡了一切向里窥视的视线。
楚九径直驶过紧闭的大门,沿着另一侧的墙檐行进。
车速逐渐放缓,楚九看着斑驳的墙壁,仔仔细细地寻找着某一处。
“……奶奶不让我靠近那个无名寺,我有一次偷偷跑到那座寺座的墙角抠了一块砖出来,就看到有一棵长着人脸的血红的树,把我吓得半死,当天晚上就发烧了……多亏刘奶奶给我守了几天夜,告诉我那人脸是树皮的褶皱,我才好多了……”
梦里的纤纤如此告诉他们“线索“。如果没有猜错,“刘奶奶“就是听了纤纤的话,才会得到阴木。
那么,这里的墙角必然会有当初“刘奶奶”偷偷潜进寺庙留下的痕迹。而他们也可以借此进入寺庙,拿到阴木。
楚九回忆着梦里的经过,很快便在墙用找到了一处漆大片掉落的地方。
楚九迅速停下了车,跑到墙角边抠上面的砖。
果然,此处的砖块异常得松动,很轻易便被拔出来。
墙那头是一个冷清的院子,庭院中央是一株约一米高却没有叶子的光秃秃的血红的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