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子,你过来,将这十人的人头一刀砍下来。”老邢指着一排排列整齐的木桩,据顶部一尺都划了一圈白线。
“我试试!”沈落日振臂出刀,黑光一划而过。
三个木桩自白线处留下了一圈刀痕,残月刀停留在第四根木桩的白线处。老兵上前轻轻一拨,前面三个木桩上端自白线处脱落在地。
“不错,一刀斩过,斩落三个半人头。不过幸存的六名敌人此刻也已将你剁了,想一刀斩落十颗头颅,至少还得历炼一两年,何况你对面的敌人有时还不止十个。”
“还得一两年?可再有三天就决战了。”沈落日情绪有点急躁。
“别急,我没有什么绝招,但却有些杀人小技巧,你一旦领会了,出手时就会省时省力,事半功倍。”老邢说着便拔刀,刀光划出一条弧线,一排十个木桩每个在白圈处留下一条刀痕。
沈落日上去推了推,纹丝未动,疑惑地看着老兵。
“看什么看,他们都已经死了。”
“死了?”
“因为我已切断了他们的咽喉。”
“咽喉?”沈落日恍然有所悟,切断咽喉比砍头要省力不少,同样一击致命。
“你也试试?”老兵将二十根木桩排在一起,重新在颈部刻了白线。
沈落日出刀如电,划出半个圆弧,在第十二根木桩停住,前面每个木桩颈部留了一条刀痕。
“一刀便可击杀十二个,是不是容易些?”
“确实如此。”沈落日佩服到五体投地。
“看我的。”老兵再次出手,刀光划出一个美丽的弧线,二十个木桩颈部只留了小小的划痕。
“他们都死了。”老邢收刀,得意地笑了。
“啊?”沈落日惊讶地瞪着老兵。
“这次我切断的是他们的颈项血脉。”老兵得意地炫耀,拎起酒壶直奔伙房那边去了。
“老哥,除了那个颈部血脉,还有那些其他的技巧?”沈落日一边陪着老兵喝着刺喉的烈酒,一边趁机请教一些新的技巧。
“心脏,你不是很擅长一剑穿心吗?”老兵调侃道。
“应该一刀穿心,我用的是刀。”
“但你刺入心脏的方法,分明是剑法,刀的诀窍有砍,劈,斩,削,剁,撩等等很多技法,却最忌讳一个刺字。
刺虽然是路径最短,杀敌最快的技法,但在对阵中刺绝对不是首选,因为刺入的刀还要拔出来。刺入,停留,拔出,再刺,变化环节太多,是刀法大忌。”
“那为何许多剑客喜欢一剑穿心?”
“因为那是在一对一的决斗,只要在最短的时间一击毙命,对手失去攻击力便可轻松撤剑。大规模的血战,这样的快招并不适用,你面对的不是一个高手,而是一群饿狼。”
“不用刺,又如何一击伤心?”
“正面对敌,有竖劈,横削二法比较实用:竖劈时刀锋划出的弧形划过对方心口时,只要划口深度伤及心肌,敌必死。太浅,伤不及心,太深,耗费气力。但竖劈需破敌肋骨,会破费气力。
横削划过自下而上第二根肋骨与第三根肋骨之间,也可一击划破心肌,可以省却不少断骨之力,但需避开胸锥骨与左臂,游刃空间小,需要格外的精准。”
“那背后又如何一刀伤心?”
“背后出手,只需避开肩胛骨斜切而过,便可一刀伤心。不过背后出手最好切入对方脊骨之间,断其脊髓,非死即瘫,方便快捷而且省力省时,不一定非要砍切心脏。”
“老哥可否当场演练几招?”
“刀无成法,我的刀法不一定适合你,只要知道敌人的致命要害,基本的出刀方法,至于具体的临场杀伐技巧,你可以通过实战慢慢揣摩,有朝一日,你一定可以创出一套适合自己的刀法。”
“自创刀法?”
“不错,刀在你手里,敌人在你面前,怎样击杀对方,就看你的临机变化了。这里有一本人体血脉图,上面标红点的地方都是致命之处,至于如何攻击你自己慢慢揣摩。”老邢说罢,将一本肮脏残破的册子递了过来。
然后面色凝重的告诫:“记住,无论如何攻击毙敌,一定要力求以最快的时间,最直接的路径,击中敌人最致命最薄弱的地方,留给敌人最短的痛苦和最小的伤口,流出最少的血。
不要再像之前那一场搏杀,一刀分裂人马,太血腥,太残忍。让对手死无全尸,是对生命的一种歧视和侮辱。
只有尊重对手的人,才能成为真正的绝世高手。你可以夺去他的生命,不可以剥夺生命的尊严。”
“师傅,徒儿记住了。”沈落日第一次尊敬地称呼眼前这位老兵。
“我不配做你的师傅,任何人都不配,只有你自己才是你最好的师傅,天地日月,自然万物才是你最好的老师。
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天有天道,地有地道,人有人道,剑有剑道,刀中亦有道,你要克己求道于刀法变化。”
“刀中亦有道?”沈落日有些惶惑。
“记住这些道理,以后慢慢体会罢。”老邢脸上泛出一丝惜别的情绪,拎起酒壶缓步出帐去了。
沈落日躺在地铺上,茫然地望着军帐顶棚,琢磨着老邢的那些话:
天地日月,自然万物都是老师。所谓道法自然,是不是要我多向自然万物学习?
什么是道呢?
为何要藏在刀法变化中?
天地日月也不断变化,自然万物也不断变化,人间百态也不断变化,一切都在变化,那什么是不变呢?
是藏在变化中的不变?难道就是老邢所说的道?
迷迷糊糊地胡思乱想着,枕下的残月刀竟然出奇地安静,沈落日迷迷糊糊地安然入睡。
最近几日,大战将临,残月刀总是不断的跳动,发出阵阵的悲鸣。沈落日也兴奋异常,血脉翻涌,一直难得安睡。
原来传说中的道,竟然是一种催人安眠的东西,当你想认真思考的时候,就觉得好累好困好想睡觉。
“年轻人,残月已经饮了多少人的血?”一个模糊的身影出现睡意朦胧的沈落日面前。
“我也不清楚,并未计算过。”
“已经饮血四十一人,饮血七七四十九人之后,残月刀的血气便会唤醒。只有杀,刀才有血气;有血气,才有灵魂;有灵魂,才有变化。
刀本是杀人利器,只有杀戮和浴血,才会褪去平庸,傲立巅峰。
记住,刀中只有杀,没有道!”严肃而犀利的面容缓缓隐没,留给沈落日的只有一个字诀:杀!
杀!杀!杀!
沈落日满头大汗地挥动着刀,气喘吁吁地端坐在地铺上。
“你又做恶梦了?”
“嗯。”石头恍然惊醒,擦着额头的汗。
“恶梦?又在杀人?”
“恩。”沈落日痴痴地点头。
“刀在你手中,是魔是道,看你的造化了。”老邢喃喃说着,翻身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