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林阳睡到中午才起床。昨晚林冲介绍的那几位好汉,除了周昂之外,其他人他一个都不认识。这些好汉的武艺如何他不知道,但酒量确实是杠杠的,愣是用二十多度的酒把林阳给灌趴下了。
他赶到双林记的时候,酒楼已经开始营业了。幸好,酒楼每天的菜单都是提前安排好的,而且现在推出的这些菜品,锦儿已经学得滚瓜烂熟,每天晚上她也会给宋青讲解做法,然后由宋青练习几遍。有了他们,林阳即使不在,酒楼的生意也丝毫没有受到影响。至于菜肴的味道,细微的差别大多数客人根本察觉不出来。
“林公子,咱们二楼啥时候能开业啊?”孙掌柜一见林阳进门,就把他拉到一边,迫不及待地问,“你看这生意每天都这么红火,二楼不开业,咱们可就相当于是一天天地亏钱啊。”
林阳笑着安抚他:“孙掌柜,我知道你很急,但是你先别急。等宋大厨把现在的菜式都掌握熟练了,我再教他几道新菜,二楼就可以正式营业了。按现在的进度,用不了几天就能搞定。”
孙掌柜还想说些什么,林阳却摆了摆手,继续安慰他:“孙掌柜,钱是赚不完的,咱们还是按部就班来,这样更稳妥。”
正聊着,张伯从门外走了进来,兴致勃勃地对林阳说:“平之,我今天一早去北城看了个宅子,原来是四户人家,后来打通成了一片,就在五丈河边上。听说是位商人的产业,生意不顺就卖了宅子,回老家去了。现在的主人一直想租出去,但因为宅子太大,租金不低,一直没找到租客。””
“哦?宅子怎么样,能住多少人?”林阳问道。
“宅子宽敞得很,北外城的房子普遍就比较大,这四户各有前院、后院,房间、堂屋各有四五间。前主人打通后,把其他屋子改造成了仆人的屋子,家具什么的也都齐全。如果整个租下来,再把卧室的床按你的要求改改,住上百来人绝对没问题。就是租金不便宜,一个月得八十贯。”张伯详尽地描述了一番。
林阳沉吟了一下,答道:“等我有空,和您一起去看看,然后再做决定。”
张伯点点头,忽然露出一抹促狭的微笑:“对了,平之,有件小事,我想了很久,觉得还是得跟你说说。”
林阳疑惑地看着张伯。
“你这几天一直在后院,可能不知道。那天在潘楼遇见的那个小丫鬟,这几天每天中午都来,买了饭菜就回去。”
“就是那个偷听我们说话的小丫头?”林阳问。
“没错,就是她。”
封宜奴?这个名字在林阳心头掠过,闪过一丝异样的感觉。不得不承认,尽管那晚自己是有意为之,但在那浪漫的气氛下,面对那样一个绝色美人,接了吻,还一起夜游谈心,他确实有些心动。而且从那晚的相处来看,封宜奴虽然有点小性子,但还算是个明理的女子。毕竟那晚的事,对宋朝的女子来说,可是相当严重的——即使她是歌伎。但她却在自己的真诚道歉和解释后,轻易地原谅了他。
张伯看林阳陷入了沉思,心里暗自发笑:看来平之对封娘子还挺上心的。
林阳见张伯望着自己,挠挠头:“可能人家只是恰好喜欢炒菜罢了。再说了,如果真有什么事,她们应该会主动找我的。”
林阳察觉到张伯的目光,抓了抓头:“可能人家只是喜欢我们的炒菜而已。再说了,如果真有什么事,她们自然会来找我的。”
张伯只是笑了笑,转身走向后院。
张伯你一个长辈也这么八卦,合适吗?我又没做什么!林阳心中暗叫,也跟着去了后院。
林阳在后院转了一圈,发现没什么需要自己操心的地方。他回想起张伯刚才提到的那个小丫鬟,犹豫了一下,便走到二楼的窗边,偷偷观察着酒楼的门口。
就在他等得有些无聊的时候,一辆马车在广场对面停了下来,一位侍女从车上下来,走进了酒楼。
林阳认出了她,他立刻下楼,正好看到那侍女在队伍后面排队。他轻步走到她面前,低声唤道:“姑娘。”
侍女认出是林阳,眼中闪过一丝惊讶:“是你。”然后便转回头,继续随着队伍向前移动,不再搭理林阳。
“哎……”林阳叹了口气,看来这小丫头还在为那天的事情对自己心存芥蒂。他摇摇头,走出酒楼,目光落在对面的马车上,心中突然有了个念头,但他没有走过去,而是靠在门后等待。
这段时间下来,大家对双林记的点菜方式已经习惯了,排队的效率也越来越高。不一会儿,小丫鬟就提着食盒出来了,她一出门就直奔马车而去,却没有注意到身后有人悄悄跟随。
她登上马车,掀开门帘,戴着面纱的封宜奴果然坐在里面。
大庭广众之下,自然不能高喊封宜奴的名字,林阳正在犹豫要如何与她打招呼,封宜奴已经看到了他。
林阳对着她微微一笑,然后转头看了眼双林记酒楼。封宜奴一愣,随即报以一笑,她拿起身边的帷帽戴上,轻轻走下马车。小丫鬟不情不愿地跟在后面。
两人没有说话,一前一后地走进了双林记。林阳直接走向楼梯,上了二楼,封宜奴低着头,紧随其后。虽然只见过一次面,两人全程也没有交流,却仿佛有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心灵感应。
两人登上二楼,气氛顿时轻松了许多。封宜奴摘下帷帽和面纱,林阳领着她来到一个偏僻的包间,在这里他们的对话不会被楼下的客人听到。
“半月未见,封娘子似乎更美了。”林阳开口就是一个彩虹屁拍过去。
“林公子的意思是奴家以前比较丑吗?”封宜奴没有被糖衣炮弹击中。
“哦,是我失言了,封娘子,你最近有些变丑了啊,得注意保养啊!”林阳立即改口。
“你!不会说话就少说话,免得又惹火上身了。”封宜奴佯怒道。
“封娘子这把火,在下求之不得。”林阳笑得有些不正经。
“你这人,就会嘴上占人便宜吗?”封宜奴风情万种地白了他一眼。
“确实是只会‘嘴’上占便宜。”林阳说完,故意咂咂嘴。
封宜奴立刻明白了他的暗示,脸颊瞬间泛起了红晕。一旁的小丫鬟有些看不下去两人打情骂俏,故意咳嗽了一声。
“小梅,你去把菜拿上来吧,今天我们就在这里吃。”封宜奴轻声吩咐。
“不用了,那个……小梅姑娘,你去找孙掌柜,让他安排厨房单独炒几个菜送上来,就说是我要的。”林阳急忙道。调侃归调侃,但毕竟是人家来做客,怎么能让人家自备食物。
看着小梅气呼呼地离开,林阳转头疑惑地问:“封娘子没有告诉她,我们已经和解了吗?”
封宜奴轻声回答:“当然说了,只不过小梅觉得我吃了亏,所以对你有些意见。”
“那也是应该的。所以说,还得是封娘子你,大度啊。”林阳笑了起来。
“本姑娘从来都是大人有大量。”封宜奴傲娇地说。
“确实是大!”林阳笑着,话里有话,不过封宜奴显然没有听懂。林阳趁她还没反应过来,继续说道:“封娘子最近天天过来,是有什么事情找我吗?”
“哦,公子知道我天天过来?看来这酒楼,真是公子你开的啊……”封宜奴装作恍然大悟的样子,林阳尴尬地笑了笑。
“我也要吃饭啊,又不会自己做饭,只能出来买喽。正好最近你这酒楼的炒菜生意这么好,我就过来尝尝啊,尝完之后,发现这些菜的味道我很喜欢,所以就天天来买喽,有什么问题吗?”封宜奴反问。
“听起来似乎挺合理。”林阳坏笑,“不过……即使是这样,也只需要让小梅姑娘来买回去就行了吧。封娘子每次都跟来,又是坐马车,又是带着面纱和……不好意思,这个帽子叫什么?”
“帷帽。”封娘子微红着脸,显得更加迷人,见林阳看穿了自己的掩饰,也就实话实说:“好吧,算你聪明,我确实是来找你的。那晚之后,你半个月都没出现过,我又只知道你名字,不知道去哪里能找到你。前几天听说这酒楼换了东家,我才想起来那晚听你说要买下这个店。所以等到酒楼重新开业,我就想来确认下是不是你开的。可是一连来了这么多天,小梅都没有见到你。我现在又不方便直接露面,原因么……”
“我懂的。”林阳微微一笑,“那你就坚持天天来等我出现吗?封娘子这么着急找我,是有急事吗?还是说……单纯是因为想我了?”
“谁想你了。”封娘子脸颊又泛起一丝红晕,欲盖弥彰道:“这二楼怎么有点热……我当然是有要紧的事找你。”
“封娘子请说。”林阳恢复了正经。
“其实,还是上次的那件事……”封娘子的语气明显没有刚才那么轻松了。
“娘子?”一声惊讶的声音从包间外传来,贞娘从外面拉开门,脸上还带着疑惑的表情,她身后跟着端着菜的香儿。
贞娘从未去过潘楼,虽听说过封宜奴的名声,却从未见过本人。此刻看到林阳和一个国色天香的女子在包间里独处,她显得有些惊讶,疑惑地问林阳:“哥哥,你刚才喊这位姑娘……娘子?”
我说妹子,你能不能听话听完整了,别漏了关键字啊!林阳无力吐槽。刚要解释,又一声惊呼响起:“林夫人,原来是您来了啊!”
能不能别一惊一乍!还有,今天什么日子,一桌菜而已,需要你们亲自来送吗?你们这八卦的心思也太明显了吧!
林阳无语的看着端菜走进来的孙掌柜。后面跟着的小梅听孙掌柜称呼封宜奴为“林夫人”,下意识地想要解释:“什么林……”
封宜奴直接打断了小梅的话语:“小梅,你先去把刚买的吃食,送回去给姐姐,然后再来接我。”
小梅还想说什么,见封宜奴眼神有些严厉,应了一声,退了出去。
“林夫人,我说怎么酒楼开业这么多天了,你都没来过,我还以为是林公子的家风甚严……”话没说完,孙掌柜笑着看向林阳。
贞娘似乎得到了答案,惊讶万分:“哥哥,你那天说你还未成亲……”
林阳正要解释,封宜奴开口问道:“官人,这位妹妹是?”
这称呼让林阳一愣,见封宜奴悄悄给自己一个眼神,立刻明白她开始演戏了,虽然不知道她要做什么,但这时也只能配合:“这位是我的表妹,这家酒楼是我舅舅开的,我和表妹都是帮舅舅的忙。”
“原来是妹妹,快坐下,怎么能让妹妹亲自来伺候上菜呢。”封宜奴亲热地拉过贞娘,让她坐在自己和林阳中间。
“孙掌柜,你把菜放下,就快点下去照应着吧,贞娘在这里坐一会,下面就靠你多看着点了。”林阳赶紧把孙掌柜打发走。
孙掌柜见他们一家人叙话,自己一个外人在这确实不方便,应了一声便下楼了。
等孙掌柜的身影在楼梯拐角处消失,贞娘才继续问出刚才的疑问:“哥哥,你明明已经成亲了,为什么上次要骗我没有成亲?”
“我没有骗你,我确实没有成亲,她……”林阳停顿了一下,转头看向封宜奴,“我妹妹是自家人,你不用演戏了。”
封宜奴确认了一下林阳的眼神,随即掩嘴笑道:“妹妹别误会,刚才那出戏,是演给孙掌柜看的。”
“为什么?孙掌柜有什么问题吗?”贞娘瞪大了眼睛。
“孙掌柜没有问题。我们这么做是为了防备其他人。孙掌柜不知情,自然就不会说漏嘴。我现在还不确定能不能告诉他实话,所以只能请封娘子帮忙演戏。”
“封娘子?”贞娘的目光落在封宜奴那张精致的面庞上,恍然大悟,“原来你就是封娘子!”
封宜奴笑着点点头。
林阳接着说道:“这其中的来龙去脉,三言两语说不清楚。但是我可以告诉你,我们主要是为了防备两个人,一个是三衙太尉高俅的儿子高尧康,另一个是王黼的儿子王朝恩。”
封宜奴不禁翻了个白眼,心中暗想:你这是说不清楚吗?分明是不好意思说嘛!但她并未揭穿,反而补充道:“王黼是现任尚书左丞、中书侍郎。”
“现在他们还不知道我住在哪里,也不知道这酒楼是我们开的,所以我们要尽量避免被他们知道。尤其是高衙内,他爹高俅是冲哥的顶头上司,如果被他们知道了我们之间的关系,以他那品行,恐怕不仅我会遭殃,冲哥也难逃一劫。”林阳知道贞娘心中最关心的就是林冲,便巧妙地提到了这一点。
毕竟《水浒传》里,林冲就是被他们逼上梁山的,贞娘和张教头也是被他们逼死的。在这个时空,林阳竭力避免他们之间产生瓜葛,至少在自己有能力拯救他们之前,必须保持距离。
贞娘一听,果然紧张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