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浒风流

退休程序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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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开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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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庆今年刚满二十岁,前两年由父母做主,娶了坊里牛大户的女儿。不过他沉溺于饮酒、赌钱、宿娼,常常夜不归宿,因此成亲两年,也未生得一儿半女。他家在城西,原本天天在城西、城南一带晃荡。这几天从一起斗鸡赌博的王麻子那里听说,城东冒出一个泼皮,摆了一个博弈的摊子,挑战者络绎不绝,却无人能够取胜。这几天吸引了京城内外的赌徒们纷纷结伴前往,试图与这个泼皮一较高下。

王庆自诩赌技高超,对各种赌博游戏烂熟于心,他从不相信有人能在赌博上只赢不输。今天正好闲来无事,他从家中拿了几百文钱,想到城东找那博弈的摊子一探究竟。听王麻子说那摊子离马行街不远,于是王庆来到了马行街,询问了两三个人后,才有人指点他到鹩儿市的街口。到了地方便看到一群人围着一个地摊,隐约能看见摊子两端,有两个人似乎是在下棋对弈。

王庆挤进热闹的人群,探出半个身子,定睛一看,原先两人不是在对弈棋局,而是轮流拿取地上的三行铜钱。不一会功夫,其中一人便拱手道:“承让。”另一位则是懊恼地晃着脑袋,起身让座。旁边一个看似等了很久的男子,迫不及待地蹲坐到那个空出的位置上,兴奋地嚷嚷:“三哥,我昨天回去终于想到了赢你的法子,今天你这铜钱,我是拿定了。”

那被称为三哥的瘦弱汉子听了这话,笑呵呵地说:“小九啊,你这话说得跟唱曲儿似的,都唱了三天了,也没见你把这十五文钱拿走。得了得了,快点儿开始吧,我这局完了还有事儿呢。”

旁边围观的人群中,一个胖子笑得跟个两百斤的孩子一样,调侃道:“哎哟,今儿个又是去找小红啊?你这三两骨头的身板,可别被那温柔乡给掏空了。”

“三哥”不慌不忙地回敬:“谁让那封娘子上次在潘楼表演一曲后,就再也没有露面,否则我肯定要去捧个场。”

胖子不甘示弱,继续打趣:“怎么,封娘子还会让你做她的入幕之宾不成?”

“咱可没那福气。”“三哥”一脸的无所谓,“能看一眼封娘子,那酒钱花得也值了。”

“那是,谁敢跟高衙内、王衙内抢女人啊。”胖子见“三哥”不上钩,便随口附和了一句。

人群中的王庆突然插话道:“听说那晚,封娘子与情郎在舞台上亲热得不行,后来两人携手私奔而去,所以封娘子这段时间才会销声匿迹。”

这话一出,引得“三哥”对王庆这个生面孔多打量了几眼,但也没接茬,只是说:“这我就不清楚了。不过今天我可不是为了这事,我早点收摊是要去吃酒。”

“你哪天不吃酒?”那胖子又笑起来了。

“今天不一样,前面巷子里的孙家羊肉店易主,新酒楼今日开张,听说那里的炒菜,味道独特,跟樊楼、潘楼不是一个味儿。”“三哥”解释道。

“炒菜那么昂贵,看来你最近确实是赚得盆满钵满啊。”胖子一语道破了王庆心中的疑惑。

“周胖子,这你可就猜错了。”“三哥”笑眯眯地说,“听说那里吃一顿炒菜,用不了一百文。”

人群里顿时像炸了锅一样,显然大家都不太信“三哥”的话。“三哥”淡定地拾起地上的最后一枚铜钱,大声吆喝:“各位不信的话,和我同去瞧瞧不就行了?”说完便自顾自地向前走去。

这群围观的人多半是些游手好闲的主儿,一听“三哥”这话,纷纷像是闻到腥味的猫,紧跟在他屁股后面,想去见识一下那一百文就能大快朵颐的酒楼是何等风光。王庆本是想来和“三哥”一较高下的,但看这情形,他摸了摸口袋里的铜板,心里一盘算,也决定跟着大家去开开眼界。

一帮人浩浩荡荡,穿街走巷,来到了孙家羊肉店所在的地方。只见酒楼的门面已焕然一新,一块金字招牌“双林记”高悬其上,显得格外醒目。门口两侧,巨大的孔明灯在空中摇曳,下方各系着一条绘有对联的布幅,随风轻扬。条幅上写着一副对联:双林送爽,美酒盈杯,香飘四溢迎宾至;雅座映霞,佳肴满桌,笑谈八方聚友来。门前彩楼之上,横幅招展,写着“双林记酒楼试营业”、“四月炒菜全场八折”、“会员卡充值一千文送一百文”等字样,引人注目。

王庆跟着人群到的时候,酒楼还没有开门迎客,但门口已经围了好几圈人,三两成群的议论纷纷,王庆偷偷的听了一阵,都是在谈论这即将开张的新酒楼。酒楼门前的空地上放着一排排的鞭炮,各式各样的鞭炮一个接一个的炸响,震耳欲聋的爆炸声此起彼伏,硝烟弥漫。王庆看到酒楼门前站着一位中年人,他没见过这人,但旁边的人已经开始议论:“那不是孙掌柜吗?不是说换了东家,怎么他还是这里的掌柜?”

很快他们的疑问就得到了答案,鞭炮放完,酒楼门前的孙掌柜已经开始致辞:“各位街坊,各位来往的客官。在下是原先孙家羊肉店的掌柜,如今也是双林记酒楼的掌柜。今日咱们双林记酒楼正式开始试营业,为期一个月。试营业期间,凡店内炒菜,一律八折优惠——仅收您原价的八成。另外,试营业期间办理本酒楼会员卡,即可享受充值一千文,送一百文的优惠,也就是您可以得到一千一百文!”这话一出,人群里顿时响起一片嗡嗡声。

人群中,一个嗓门儿跟铜锣似的壮汉大声问道:“孙掌柜,你们这双林记有啥子特色菜啊?”

“问得好!”孙掌柜装作不认识这显然是提前安排好的“托儿”,声音洪亮地回应:“咱们楼里,主打的就是各式各样的炒菜,我在这儿敢拍胸脯保证,这些菜式保您闻所未闻,见所未见。而且价格只有樊楼、潘楼的五成、三成甚至一成!”

“试营业期间优惠多多,等正式营业后可就没有了,大家可要抓紧时间,别错过了!”就像个戏台上的老生,一挥袖子,让开了门口的路。小六子应声开门,宣布今日营业正式开始。排在门前的人群迫不及待地涌入店内。

孙掌柜这时不慌不忙地补充了一句:“各位,咱们店每天只营业三个时辰,中午是从午时到未时四刻,晚上则是从酉时到戌时四刻。”

这话一出,原本还在门口观望的人也纷纷走进店里。王庆见“三哥”走了进去,便也紧随其后,踏入了这新开张的酒楼。

一脚踏进店门,王庆就发现那些门外喧嚣的人群,在店内的酒保指引下,竟然都像变了个人似的,规规矩矩地排起了长队。队伍缓缓向前蠕动,前方一直一直延伸到大堂一侧的长木柜台。每个走到柜台边的人,手中都托着一个原本只有店小二才会拿的托盘。习惯了吆五喝六的王庆,瞥了眼站在柜台两旁的壮汉,颇有自知之明地加入了队伍末端。

队伍的行进速度出乎意料地快,王庆不久便到达了柜台边。小六子满脸堆笑地迎了上来,热情地问:“客官,办张会员卡不?一千文存进来,给您一千一百文,现在炒菜还打八折,划算得很,存一千文能当一千四百文花呢。”

王庆摸了摸口袋,有点儿尴尬地说:“今儿个身上没带那么多钱。”

小六子笑容不减:“没事儿,客官您啥时候方便,啥时候来办也成。”说着,递给王庆一个托盘。

王庆拿着托盘向前,发现柜台上摆满了一大盘一大盘的炒菜,那些大盘子下方有一排排的凹槽,凹槽里似乎是热水,不断地冒着热气。在菜盘的前方,一排木牌上清晰地标注着菜名:糖醋白菜、清炒豆芽、香菇青菜、黄瓜炒蛋、小炒肉、红烧肉、糖醋排骨……每种菜品后都有相应的价格,从八文、十文到几十文不等。

这么看来,还真花费不到一百文。王庆点了三个菜,加上一碗饭和一碗免费的汤,总共才花了不到五十文。他找个座位坐下,看着盘里的菜,虽然每份菜的份量不多,不过三个菜自己一个人吃也完全够了。

“啊,好吃!”

“竟然如此美味!”

大堂里的惊叹声此起彼伏。

王庆也好奇地拿起筷子,先尝了一口“糖醋排骨”,酸酸甜甜的滋味在舌尖爆发,令人陶醉。接着是香菇青菜、黄瓜炒蛋,每道菜都有独特的风味,共同点是都异常美味,而且吃起来清爽不腻。王庆边吃边环顾大堂,心想:看来以后得多来城东这边逛逛了。对了,明天就来办张那个什么会员卡,划算!

酒楼里热闹非凡,座无虚席,但快餐的魅力就在于买卖迅速,吃得不拖泥带水,所以店里的客人就像走马灯似的,一会儿进来一波,一会儿又换了一茬。

王庆也是风卷残云般,把盘子吃得光可鉴人。他站起身准备离开时,这才猛地意识到,自己刚才光顾着埋头吃饭,竟然把“三哥”给忘了个一干二净,现在想找人也早没影儿了。他轻叹一声,眼角余光扫见那两个壮汉还在那儿一站一立的,心想这里可不是自己能随便惹事的地方,便打消了去找“三哥”的念头。心里盘算着,明天再来找他也不迟。可他一没留神,脚下一绊,整个人往前一扑,正好和一位正要进门的姑娘撞了个满怀。

知名混混王庆自然不会因这样的小碰撞而道歉,他斜眼一瞥,见那姑娘虽然是丫鬟打扮,却生得清新脱俗。他心里一动,故作镇定地走到巷子对面,斜倚在墙边,装作一副闲散模样。

没等多久,那丫鬟拎着个食盒从店里出来,显然是买了饭菜要带走。她径直朝一辆马车走去。双林记坐落在几条巷子的交汇处,形成了一个开阔的小广场,但周围的巷子都挺窄,所以那马车显得比平常的车型更瘦长一些。

丫鬟走到马车旁,轻声说了几句,车窗的布帘被小心翼翼地掀开一角,露出一副戴着面纱的容颜,虽只惊鸿一瞥,却足以让人感受到那份倾国倾城的魅力……

“封娘子?”王庆眼尖,尽管车里的女子面纱遮面,但他还是从那双勾魂摄魄的眼睛认出了马车里的人正是封宜奴。他虽是个城里混日子的混混,但家里还算有点儿家底,时不时会去樊楼、潘楼摆阔请客,有幸见过封宜奴几次演出,那惊为天人的美貌,让他记忆犹新。

不是说封娘子跟情郎私奔了吗?怎么会在新开的酒楼买吃的?难道……是买回去和情郎共进晚餐?王庆心里暗自琢磨,觉得自己猜得八九不离十。这时,那丫鬟上了马车,马车缓缓启动,王庆像只狡猾的狐狸,悄无声息地跟了上去,打算一探封娘子的落脚之处。

由于马行街上人流熙攘,马车没有选择最近的巷子离开,而是在小巷子里绕来绕去。由于巷子狭窄,马车的速度不快,加上王庆整日在城里游荡,腿脚利索得很,勉强能跟上马车。跟了将近一刻钟,马车停在了一户人家门前,还是那丫鬟先行下车,左右警惕地张望。王庆赶紧缩到墙角,等他再次探出头时,正好瞧见封娘子和丫鬟一起进了大门。王庆走近了看那大门,门上雕刻着精致的花纹,两侧悬挂着红灯笼,门上的匾额上写着两字,不过王庆不认得。他左右环顾一番,记下了这个地点,然后匆匆忙忙地离开了。

第二天王庆又来到马行街上找那“三哥”的地摊,却发现今天换了个高个汉子,从别人口中得知他叫李四,和昨天那个真名叫张三的“三哥”一起摆的这摊子,两人轮流来坐庄。王庆今天终于有机会上场,不过刚搞清楚规则的他,一会儿功夫连输三局,便被别人赶了下来。王庆也不气恼,就在一旁津津有味地看热闹,直到那李四也要去“双林记”吃炒菜,他便径直跟上。

到了地方,酒楼还没有开门,王庆就在昨天的老地方,墙角边一屁股坐下,等着开门。直到午时,酒楼才开门,王庆忍不住嘟囔:“这酒楼,还真是准时得很。”他进到店里,排队的人依旧络绎不绝。王庆先找小六子办了张会员卡,得到一张木质的卡片,上面“双林记”三个大字显得格外醒目。上边还有一排小字,但看着不像汉字,周围的人也都不认识那字。下边也有一行小字,是王庆的姓名,是刚才王庆办理的时候,那孙掌柜让身边一个木匠模样的人现场刻上去的。办完会员卡,他轻车熟路地排队,取盘子,拿菜,然后随便找个空位坐下开吃。

今天的菜品和昨天的不太一样,但王庆还是风卷残云般迅速吃完,然后又走到店外,靠在昨天的墙角,等着那辆马车,那个丫鬟。

一直等到比昨天稍晚的时候,一辆马车终于停了下来——虽然不是昨天那一辆,但王庆一眼就认出下车的丫鬟正是昨天的那个。丫鬟还是和昨天一样,进店买吃食,拎着食盒出来上了马车,只是今天丫鬟出来的时间似乎有点久,车窗的帘子也没有被掀开。丫鬟刚一上车,马车就匆匆离开了。王庆和昨天一样,耐心地跟在后面,一直跟到那户人家门口,果然看到丫鬟和封娘子下了马车,走进了那扇大门。

接下来的几天,王庆每天都重复着一样的行为:到地摊上博弈,去双林记吃饭,跟踪马车……几天下来,他心里已经有数,封娘子最近确实是住在这户人家,只是,那个传说中的情郎始终未见现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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