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见到李春鸿的第一眼起,思兰就感觉到特别的亲切。不仅是老人家形象与自己的爷爷极为相似,而且举止谈吐、特别是老人家表现出来的亲和力,更是和自己的爷爷一模一样。虽然是第一次来到大陆,却有着一种回家的感觉。孩子们吟诵儿歌《二十令节》那熟悉的节拍和旋律、以及主动热情地围拥着她与她玩耍,又让她恍惚间回到了儿时的记忆中。小秋兰的不认生,唤起了他的爱心。总之,自从她踏上大陆的那一刻起,这里的人和事,并没有让她感到陌生。亲切热情之中,还充满了新鲜的感觉。再加上小孩子贪玩儿,简直就是顺心如意、开心极了!在香兰的建议下,一家人告别了大门旁玩耍的孩子们,向着小厂的办公室走了过去。
这时候,一辆大型的农用三轮车,满载着钢筋和角铁、开进了小厂的院子,在一处垛满材料的地方停了下来。伴随着车门的开启,钱老根的孙子钱顺来、和一个叫许愣的小伙子,分别从驾驶室的两边下了车。就在他们打开车厢挡板、准备要卸车的时候,顺来忽然看到了李春鸿一家,连忙跑过来打招呼:“大表叔、大表婶。你们回来了?”
李春鸿点点头:“啊,回来了。”接着又问:“顺来。你们这是来送材料呀?”
顺来一脸的幸福和自豪,他告诉李春鸿,是许雷和宗源,组织他们在这里工作的。接着又说:“表叔、表婶儿,你们还不知道吧?凡是在这里干活的人,都是占有股份的。”
李春鸿听后,感到有些惊喜和意外。可仔细一想,恍然大悟。于是便高兴地说道:“好哇,那可真是太好了!工人们都是工厂的主人,劳动与利益自然挂钩,工人们的积极性,就可以充分地调动和发挥了出来。社会主义的优越性,也就得到了延续和发展。好、太好了!好好干,表叔和表婶儿支持你们这样干,快点去忙吧。”
顺来答应:“唉。表叔、表婶儿,那我们就干活去了?”
李春鸿急忙与顺来挥手告别:“好,去吧、去吧。”顺来走后,李春鸿感慨地对着老伴儿说:“真是没有想到哇!宗源和许雷这两个臭小子,成熟了,也真的是会做工作了。老伴儿你想想,在这社会经济高度自由化的今天,能够将那么多不同性格、不同素质、不同需求的人拢在一起办企业。还要让厂里的所有人,都感觉是工厂的主人、有一种自己当家做主的荣誉和自豪感。这得需要多么大的智慧和魄力呀?了不起、不简单。没想到这两个臭小子,还能有这本事!”
明兰得意地笑着回答说:“别忘了,他们可是你这个教导员、和营长许风的儿子呀!”
李春鸿感叹地说道:“时代不同了,人们的追求,也随之发生了根本性的变化。从那个时候单纯地追求基本生存和填饱肚子、到奔向小康社会。两个臭小子却还能把我们当年发动群众、组织群众、一切为了群众、调动群众积极性的方式方法,不仅全都继承了下来、而且还能将其发扬光大、增加了共同发家致富的新观念。这就说明啊,他们这一代人,比我们强!”
明兰笑笑:“他们用的这些方式和方法,还不都是从你们这些父辈们那里学来的?”
春鸿忍不住高兴起来,笑容里充满了欣慰和自豪。告诉老伴儿说,退休的时候,人虽然是退下来了,可心中却充满了茫然无奈和担忧。生怕接我们班这些人,在以后的道路上出现偏差。我们这代人的流血牺牲、和一辈子的辛苦付出,可就白费了。这次回家,看到了宗源和许雷两个臭小子的做法,不禁感叹我们的顾虑是多余的、思想更是确确实实地落后了!
思兰一边引逗着秋兰玩,却陷入了深思中。尽管她以前也从台湾和美国的一些报刊杂志上,了解到大陆这边有关改革开放的方针政策,不过还是一知半解。而台湾和美国的媒体人,对于大陆这边的看法,也并非是那么的公平公正。自己这次来到大陆,心中有着太多的疑问和想法有待解惑。从李春鸿和明兰的对话和表情中,似乎得到了一些答案。可临行前爷爷的一再嘱咐,要她多走走、多看看,少表态。谨慎起见,所以在春鸿他们说话的时候,就一直在旁边默默地听着看着察言观色。有些事情还不是那么明白,就想从他们的谈话中得到一点启发。
听到院子里的说话声,外号人称“小诸葛”的董圆、从办公室里走了出来。看到是春鸿一家子,就连忙过来打招呼。结结巴巴地地问:“李叔李婶儿,你们来、来了?”
还没等爷爷奶奶回答,香兰就挤了过来:“这不董老师吗?”
董圆笑嘻嘻地点了一下头,以示回应。
香兰好奇地问:“一定是我爸爸和我姑父,知道董老师你的点子多,请你过来当军师的吧?”
董圆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然后就说起了俏皮话:“那是。谁让咱生下来就是一‘小、小诸葛’呢?”
一句话,把众人都给逗笑了。李春鸿连忙道歉说:“小孩子不会说话,董老师你千万别往心里去。”
董圆却摆手一笑解释道:“没、没事儿。我这人喜欢热、热闹。就当是我、我们爷、爷儿两个开、开玩笑了!”
香兰意识到自己说话不小心,脸羞红了。不好意思地问:“董老师,你知道我姑姑和我表姐,她们在哪儿吗?”
董圆不加思索就回答说:“哦。你姑、姑姑,车间忙、忙着呢。你表姐……”朝远处一指:“那、那,干、干活儿……”
还没等到董圆把话说完,香兰扭头就朝着远处的幼兰跑去。
原来,随着国家教育事业的飞速发展,镇政府在村西头盖起了新的教学楼。宗源和许雷,就将原来的学校院子,给承包了下来。并在废弃学校的旧址上,建立起了一个家庭股份制的小厂子,起名:《兴兰不锈钢厨房设备厂》。辞去了校长职务,组织起一群儿时的朋友伙伴儿和乡亲,做起了企业。
一排由原来教室改造而成的厂房门外,幼兰带领着一群身穿工作服、头戴工作帽的青年男女工人。蹲在地上,正在用钢筋或角铁、焊接新式炉灶和蒸饭锅,以及冰箱冰柜的框架。发现香兰过来,便停下手上的活,惊喜地问:“香兰。你怎么来了?”
香兰上下打量着幼兰,惊奇地说:“表姐呀,你穿上工作服,我都快认不出你来了!你可真行啊,都能做焊接师傅了,真是了不起!”
幼兰笑了笑,回答说:“这有啥难得?不会就学、学会了再教别人呗!”
香兰问:“表姐。我能学的会吗?”
幼兰高兴:“能。你那么聪明,咋能学不会?你若是真的愿意学,我来给你当师傅,保证教会你!”
香兰欢喜:“那行,咱们一言为定。等我爷爷奶奶同意了,放暑假我就来。就当勤工俭学了、体验生活也行!”
幼兰兴奋地在表妹肩上拍了把,取笑道:“就你说道多!我姥爷姥娘可好?”
香兰转身往办公室门口一指:“那不,都来了。”
幼兰急忙跑过了去。姥姥见到外孙女儿,少不了一番疼爱和寒暄。明兰问幼兰累不累,嘱咐她女孩子干这样的活,一定要加倍小心、注意安全。幼兰告诉姥娘说:“姥娘。我挺感兴趣的,一点都不觉得累。”明兰这才放下心来:“那就好、那就好!”
幼兰看到自己的女儿,让一个气质不凡的陌生姑娘抱着,出于友好和礼貌,就过来冲着女儿问:“秋兰。这是谁在抱呀?”
秋兰回答说:“小姨。”
李春鸿连忙过来:“还是我来给你们介绍吧。”指着幼兰、向思兰介绍说:“这是我的外甥女儿:许幼兰。”又指着思兰、向幼兰介绍说:“这位是台湾《鲁氏集团》公司总部,派到大陆来做投资考察的代表:鲁思兰小姐。”
幼兰大吃一惊:“哎呀!”随即便冲女儿抱怨说:“这孩子。你怎么能让这么尊贵的客人抱着?快下来!”
秋兰却执意地肘动着身子:“不。我喜欢让小姨抱!”
幼兰急了,批评女儿说:“这孩子。怎么越来越不听话了?快下来!”
秋兰飞快地扭过身去:“我不!”
思兰一边哄着秋兰玩儿、一边恳求幼兰说:“我和秋兰挺投缘的。表姐,你就让我多抱一会儿吧!”
听到思兰叫她表姐,幼兰又吃一惊。
李春鸿解释说:“幼兰,鲁小姐是我刚刚认下的孙女。”
幼兰惊喜:“哎呀,那可真是太好了!思兰表妹,咱们到车间里看看吧。”
思兰正有此意,便点头答应了。于是,一家人就进了车间。
车间的正中央,摆了一台大长案,兰兰带着几个青年女工围着长案。案上摆了一张不锈钢板,兰兰一边向女工们讲解、一边教女工们在钢板上测量画线。看到一家人进了车间,兰兰放下手中的工具迎过来。李春鸿向她介绍了思兰,兰兰惊喜万分:“欢迎、欢迎!欢迎鲁小姐莅临小厂,指导工作。”
思兰回答说:“指导谈不上,我只是代表公司过来看看。”
兰兰热情地说道:“行。鲁小姐,那就随便看吧。”并伸手接过了小秋兰。征得思兰同意后,一家人往造型车间走去。
造型车间内,许雷和一群工人。操作着各种不同的设备,忙忙碌碌、却又有条不紊。兰兰给两人做了介绍,许雷热情地陪伴着思兰,参观完整个下料、造型流程后,便直接去了组装车间。
车间内满是刚刚下线的新式炉灶、蒸饭车,冰箱、冰柜等餐饮厨房用具。宗源正陪着两个技术工人、在做产品质量检测。得知思兰的身份后,宗源当即表示说:“太好了!有什么好的建议和看法,还望鲁小姐不吝赐教!”
思兰谦然摆手一笑说:“赐教二字不敢当。不过,李老板既然快人快语,我也就不绕弯子了。从人员配备、技术操作、到产品的科技含量就不难看出,贵厂是一个刚刚起步的家庭股份制小厂。人心齐、干劲大、易管理。但资金不足、技术设备落后、以手工操作为主,还形不成大的规模。”
见思兰小小年纪,竟然有如此见地。宗源惊讶中充满了敬佩,痛快地说:“透彻!鲁小姐真是一语中的。若是能够得到贵部的支持,我想这种局面,很快就可以改变!”
思兰又说:“厨房用具,大陆市场潜力很大、世界市场潜力就更大了。我们《鲁氏集团》有一个分公司,是专门负责生产和销售厨房设备的。我想,如果把我们《鲁氏集团》公司的现代化人才管理模式、和厨具制作流水线,一并投入过来。贵厂的生产规模、和市场前景,一定会非常的好!不过,贵厂是以股份制为基础,工人都是工厂的主人,恐怕很难形成统一的意见。在重大决策之时,会不会增加决策者统一决策的难度?”
宗源轻松一笑回答说:“不会的。我们在发扬民主的同时、讲的是民主集中制。举手或是投票表决,少数服从多数,董事会最后拍板通过。”
思兰松了一口气:“奥,这我就放心了。我虽然对你们的这种制度不甚了解,但却感到新鲜和好奇,愿意亲身体会一下。”
宗源精神振奋:“那可真是太好啦!如果是那样,我们愿意与贵方合作。一定会竭尽全力,配合鲁小姐的工作!”
思兰也非常高兴,她没有想到,自己第一次来到大陆,不但有着一种回家的亲切感、考察工作进展之快、效率之高、收获之大,更是远远地超出了她的预期。爷爷们所担心的那种局面,根本没有出现。这更加坚定了她自己的看法和决心,兴奋之余,当即就表示说:“我会把这里的一切,尽快地转达给我的爷爷、《鲁氏集团》总裁,鲁博民先生。争取尽最大的努力,撮合成《鲁氏集团》、与贵厂的合作。”
一家人都高兴地不得了。香兰却等不及了,催促说:“哎呀,好了、好了。我要回家去看我老奶奶了。”并拉起思兰问:“鲁姐姐。你也跟我们一块儿去吧?”
思兰欲点头、却又犹豫地愣住了。冲着李春鸿问:“爷爷。可以吗?”
李春鸿回答说:“当然可以了。你们的老奶奶见到你,还不知道会高兴成什么样子呢!”
欲知后事如何,请看第五十五章:故乡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