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甘兴、郑威、黄宗等人,姜山、刘文心、白谷三人回到后边大堂,商讨起荆湖剿匪事务来。
刘文心觉得一两个月内,光靠肃清荆襄境内的山匪,怕是难以让朝廷满意,当向荆湖用兵。
其实姜山、刘文心、白谷三人心里都清楚,誉王殿下身为荆襄剿匪处置使,私自处置崔道成、钱景明两个罪大恶极之徒,对朝廷整顿吏治有益无害。按理说,皇帝对此事尽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大事化小。而结果是誉王殿下却被召回京城问罪,可见朝堂之上已腐烂不堪,皇帝于国家大事已难做到乾纲独断。
向荆湖用兵很容易,关键是这兵怎么用才是关键。用好了,皆大欢喜,用不好,免不了被革职查办。
纵观前面几次围剿均已失败告终,究其原因,无外乎几点:一是朝廷对如何安置投降的荆湖匪盗政令不明;二是剿匪主帅不是谋定而后动,往往先小胜后大败,支持者无处着力,反对者有的放矢;三是四围州府官员与地方兵马不愿配合,剿匪主帅一用兵就捉襟见肘,南北难以兼顾,东西难以逢源;四是荆湖作乱的百姓对朝廷招安完全没有信心,与其放下兵刃待人屠戮,还不如多抵抗多活一天。
要想彻底肃清匪盗,就得将所有问题都解决好。姜山自问没那个信心,也没有那个能力,只有试探着来。心想先清剿山匪,再围剿荆湖水盗,先轻后重,既符合用兵之道,也能窥探一下朝廷对安置投诚的匪盗是何态度,甚至还能对那些不愿意敬民爱民的官员敲个警钟,一切当以消除匪患为目的。若真能妥善安抚好投诚的山匪,后边清剿荆湖匪盗便也有据可循,有理可依。就算有人敢恶意蒙蔽圣听,使朝廷一时做出一些失当的决策来,到时也能寻找出相应的借口从容应对,不至于随着朝廷朝令夕改而左右摇摆不定。
怎么向荆湖用兵才能确保首战必胜,这是困扰姜山的大事情。因为他已从郑威的得知,由于官军之前在下沚江之战、阳武口之战和社木寨之战相继失利,不仅给荆湖起义军拱手相送了大批战舰,还有大批造船工匠。猖獗于荆湖之中的杨一波,现在不光兵多将广,还占据了水陆交通要塞,拥有战船一千多艘。其中最令官军胆寒的是那号称“猛冲”的巨舰,长约十三四丈,宽约四五丈,高三丈以上。一条船可搭载一两千兵士,官军驾着小船与其交战,好如攻城。更可气的是,巨舰的船身蒙有一层防火牛皮,配有二十四轮至三十二轮的动力,速度奇快,一般的战船被它一撞就碎。
跟起义军打水战,不说没有战略要塞,没有相匹敌的战船,就连能善于水战将士也少之又少,如若轻易开战,只有被碾压的份,哪还有什么起得首战必胜的可能。
短时间内与起义军水战不可行,那只能选择陆战。陆战从那里开打对官军有利,能一战必胜?姜山展开荆州地图,同着刘文心、白谷寻找首战之地。想到“天时、地利、人和”六个字,三人目光一致,将用兵的第一站选在了公安。公安东面是长江,属于天险,西面是澧州,有徐云峰坐镇,一旦开战,由北向南横扫,无背后和侧面等后顾之忧,只要将士作战英勇即可。
刘文心道:“大帅,问题来了。”
姜山笑道:“什么问题?”
刘文心道:“要是杨一波死都不愿意丢掉公安这块鱼米之地,拼命增兵怎么办?怎不能跟敌人硬碰硬到底,一争长短吧。你手上就这两万可令到即动的兵马,要是兵马损失过大,日后想戡平荆湖叛乱,那还不得仰他人鼻息,再无战略主动权可言了。”
姜山笑道:“军师所虑极是。那开战之前,下令荆湖南路各州县对荆湖叛军实行佯攻,造成全面开战的假相,死死托住敌人,再以迅疾不及掩耳之势攻打公安县城。到时只要城池在手,保证城内物资供应得来,就算杨一波反应过来,不甘心失败及时派兵增援,那也是敌军进攻,我军防守,吃大亏的肯定是他们。”
白谷道:“大帅,此计甚好。”
姜山起身笑道:“白谷兄既然说此计甚好,那从明日开始,好好带着我湘琴妹子玩两天,到澧州辅佐徐云峰备战去吧。”
刘文心笑道:“大帅莫不是想做回月下老人?”
姜山问道:“军师觉得他俩般配吗?”
刘文心笑答道:“想皇帝陛下破格重用大帅,说白了,全看在大帅毫无背景的份上,用好了是自己的将领,用不好就算是看走了眼。白兄弟已归入大帅麾下,等到戡平荆湖叛乱,日后要想有所作为,全仰仗陛下垂青,没有背景的婚姻比有背景的婚姻更让皇帝陛下放心。想湘琴姑娘出身贫寒,才貌出众,心地温善,白谷兄弟娶之为妻,可谓才子配佳人,再好不过。”
姜山朝白谷笑道:“白谷兄,我那湘琴妹子嫁给你为妻好是不好,你怎的说句话不是。”
白谷温温一笑:“大帅,想我白谷一介不入流的寒儒,湘琴姑娘既是你妹子,又那么的才貌出众,能娶她为妻,实有点癞蛤蟆吃上了天鹅肉,心里真有些觉得好似捡到了宝,得到了总害怕失去,慌得紧。”
姜山笑道:“既是捡到了宝,那就好好珍惜着。明日放任你自由两天,陪她在江陵府内外好好逛逛。后后天带上冠英与方龙起程去澧州,在攻下公安县城之前,徐云峰那个代理知州能不能做好来,就全靠你一旁协助了。”
白谷起身感谢道:“多谢大帅成全!”
姜山道:“白谷兄,你我皆从江湖中来,以江湖情义来讲,我很愿意将湘琴妹子介绍给你为妻,让她将来有个好的归宿。你现在既是我的部下,就得事归事,人情归人情,绝不能因公废私,有些丑话还是说在前头的好。”
白谷道:“大帅请说。”
姜山道:“你此次澧州之行,不仅要协助徐云峰处理好澧州境内的军政事务,还要想方设法摸清公安境内敌人的兵马布防,为大军落足公安县城储备好一两个月的粮草,任务艰巨。若是做不好,到时就算我湘琴妹妹想嫁你为妻,我这个做兄长的也会将你们的婚期一拖再拖,直到你功劳够大为止。”
白谷拱手道:“大帅放心,属下定会竭尽全力为之。”
姜山道:“既是竭尽全力,那就随军师前去颜府走一趟,将我那湘琴妹妹接来刺史府住着吧。”
刘文心笑道:“大帅,我那小舅子颜如勖想向你拜师学艺,不知你一下如何?”
姜山问道:“就是如心那个弟弟?”
刘文心笑道:“正是。”
姜山一本正经地问道:“军师,你觉得他可以向我拜师学艺吗?”
刘文心笑答道:“只要能磨掉富家少爷那身不能吃苦耐劳的脾性,自是可以向大帅拜师学艺的。”
姜山道:“那好,军师不妨去告知他一声,他若真想学一身本事,就去郑将军那里报个到,何时成为了一个优秀的士兵,何时来跟我讲拜师学艺的事情。”
刘文心起身,拱手道:“那属下告辞,明日再会。”
姜山笑道:“军师,你明日将嫂子接来刺史府住着吧。”
刘文心问道:“大帅这是...?”
姜山笑道:“军师,你总不会想我堂堂制置使大人,没事就往一个商人家跑吧?再者白谷兄将我那湘琴妹子接来,总得给她寻个伴不是。”
刘文心笑道:“可如心妹子一介民女,没事就往刺史府跑,看也不成体统。”
姜山道:“大夏国的律法,没说衙门后院不能走亲访友,有什么不成体统的。”
刘文心行礼道:“就依大帅。属下告退。”
姜山拱手回礼:“军师好走。”
刘文心带着白谷离开议事堂,姜山让人找来陈新、齐宽、徐田方等人议事,等几人坐好,起身说道:“兄弟几个,从明日开始,大伙儿就要为荆湖剿匪之事忙起来了。”
陈新等人齐声说道:“大帅有什么事尽管交代,手下们没有不依令行事的。”
姜山道:“好。徐田方接令。”
徐田方起身说道:“末将在。”
姜山道:“命徐田方带着高虎等兄弟几个,从明日起,跟随甘兴老先生前去清剿荆襄境内的山匪,重在招抚,既不错杀好人,也绝不能放过恶棍。愿意下山为民的,一律给机会重新为民,冥顽不灵的,不用甘老先生发令,一律格杀勿论。”
徐田方道:“末将得令。”
冠英、方龙问道:“大帅,我兄弟呢?”
姜山道:“冠英、方龙接令。”
冠英、方龙起身:“小将在。”
姜山道:“命冠英、方龙跟着白谷后后天前往澧州,不仅要帮助白谷将那里的事情办好,还要确保白谷的人身安全无虞。可做的到?”
冠英、方龙齐声回道:“保证完成任务。”
姜山道:“齐宽、齐恕、乐忠、乐诚接令。”
齐宽、齐恕、乐忠、乐诚起身:“末将在。”
姜山道:“命你们四人明日住进军营,接受严格的水上作战训练,两个月内必须成为一名优秀的士兵。”
齐宽、齐恕、乐忠、乐诚四人齐声道:“小将领命。”
姜山道:“戴仁、戴德、荊风、荊雨接令。”
戴仁、戴德、荊风、荊雨起身:“末将在。”
姜山说道:“命你们四人明早动身,向荆湖四围州府官员传达本帅军令,让他们务必隔绝荆湖义军与外界的一切交易往来,若有玩忽职守者,一经查实,皆以军法处置,绝不姑息。”
戴仁、戴德、荊风、荊雨齐声说道:“末将领命。”
姜山道:“诸位弟兄,军令如山,有功必赏,有过必罚。”
众人齐声回道:“诺!”
姜山道:“散去吧。”
徐田方等人离去。陈新问道:“大哥,那我呢?”
姜山笑道:“你就待在府里吧,我跟军师两人运筹帷幄之中,总得有个向外传话的。”
陈新道:“领命。”
姜山道:“休息去吧。”
“诺!”陈新离去。
姜山无所事事,拿了本书坐到灯烛下看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