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恐怕是不好的消息。”爱蜜莉刚才一直在观察胡华。
“宗盛那边说，劫匪穷凶极恶，已经杀死了一人，必要时，可以开Q击毙，”胡华犹豫半天，烟屁股都抽没了，“但人质太多，冒犯开枪，出了人命，谁也担待不起。他们现在也很矛盾。”
“丹姐既然能发短信过来，也许她可以帮我们。”辛洁衣眼里有光。
“这种时候，居然不发点有用的信息，譬如人质是否安全、劫匪的状态和动态，”爱蜜莉有些生气，“这根本就不是一个人民警察干出来的事。”
胡华说，“可看那么多《虎胆龙威》，在这种时刻，什么多余的事都别做！”
“胡队，又来信息了，”爱蜜莉边看边读起来，“猪头，我水呢？记得还是要让迎江楼的员工送过来，别的人都不行！也别在水里下药，劫匪会找人质试喝。”
“可是，这不是劫匪的要求，我们贸然送水，会不会有问题？”爱蜜莉迟疑道。
还没半分钟，李丹又发来了短信，“是劫匪叫我让你们送的，银行因为故障停电了，电话打不出去，还让我问，是不是你们干的，我说，这时候就不要搞那么多事，停电也没用啊，把他们逼急了，杀人怎么办？！”
胡华迅速摇头，“快回答不是。这个宗盛，难道打算强攻，这太愚蠢了！”
说完，宗盛那边却打来电话，“为什么银行电话打不进去？”
胡华解释一番，宗盛才满意地点头，同时要求爱蜜莉随时把消息传过去。
差不多三分钟，水就送了过去。
相安无事！
四人在城楼上面面相觑。
“接下来该怎么办？”
不到五分钟，胡华手机却响了，接起来一听，来气了。
“丢了就丢了嘛，这么点小事都办不好，养你们干什么吃的？”
“胡队，什么丢了？”
“外卖员的尸体。”
辛洁衣说，“尸体是经过验尸的，肯定死透了，不会是劫匪假扮。这点毋庸置疑。他们也太不小心了。”
又过了十分钟。
“啥事？”胡华很想骂人，但还是算了，气大伤身，“好好好，找到就好，以后这种小事不要打给我。我这边还有抢银行呢。”
“又找到了？”
“是不是咱们局条件差，连外卖员都嫌弃啊？”爱蜜莉开玩笑道。
“是啊，”辛洁衣也埋怨道，“我听说国家拨款不少，年年都有。可是，工资也没涨，活儿还多了，基础设施没改进，犯人越来越多。”
突然，爱蜜莉的手机又响了。
大家终于严肃起来。
“快看看她发什么？”
“劫匪提要求了，”爱蜜莉有些不确定，“只是这内容...有些诡异！”
众人凑过来，尤其是杰克，刚才一直不知道跑到哪去了。
“这内容...，”辛洁衣说，“是有点那个啊！”
胡华脑子里都是线团，迟疑道，“如果告诉宗盛，他大概也不会信吧！”
“鬼都不会信！”
“哎！”
宗盛那边，收到短信后，所有人也都是一脸蒙圈。
“这不会是她的恶作剧吧？”
手下说，“李队虽然是那样的人，但，这回肯定不会啦。这可是十四条人命的事。”
“也是！”
宗盛深呼吸一口气，“快！叫迎江楼的大师傅再煎五份素锅贴，少放点油，还带一瓶醋。还有，最重要的，这回必须做得无与伦比，劫匪说了，只要比米其林三星好吃十倍，他们就放人投降。”
“这概念好宽泛啊，比米其林好吃太简单了，中国菜哪道不比它好吃，可是...十倍..太夸张。”
“劫匪是不是在拖延时间？”
“不管了，”宗盛斩钉截铁地说，“照他们说的做。”
城楼上。
“胡队，这事太诡异了。”
胡华从警以来这么多年，很少遇到这么离谱的事，这是劫匪还是喜剧演员？
“静观其变。”
辛洁衣说，“劫匪会不会借释放人质的时间，乘乱逃跑？”
“不会，”胡华肯定地说，“到时候宗盛一定会在四周布控，不给他们留一丝缝隙，想从几百名警察手中逃跑，不挟持人质几乎没有可能。其次，也是我最在意的，劫匪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对啊，策划天衣无缝，什么也不抢，光杀了一个无辜的外卖员，要了几份素锅贴和一点矿泉水，太离奇，跟电影里似的。”
辛洁衣默默注视着对面的动静。
“送进去了。”
大约一刻钟左右，爱蜜莉的手机又响了。
“我都不敢看了。”
宗盛那边已经问了好几遍。
“胡队，是五星好评。”
“然后呢？”
“劫匪同意放人，大约十分钟以后。”
胡华脸上洋溢着笑容，赶紧给宗盛发消息。
劫匪果真信守诺言，不一会儿，就有人开始往外走，首先是公务员，他们都比较惜命，顾客什么的自然没有自己重要，平常，除了骗顾客存钱和买理财产品时把他们当人，办业务时，仍然是一副爱答不理的样子。
八名公务员跑得比苏炳添还快。
然后是戴着黑面照的四名劫匪，奇怪的是，他们的速度好慢。
跟着他们后面的是三名老年人和---嘴里喝着矿泉水的李丹，看上去十分悠闲，仿佛是来度假。
“看我以后怎么收拾她。”胡华瞬间不高兴了。
刚走到一半，警察们从四面八方蜂拥而至。
“疼疼疼。”四名劫匪被逮住，都发出沧桑的声音。
是老人？
劫匪都是老年人？
警察赶紧把头罩都取出来，是四个老年人，两男两女。
李丹这才有气无力地说，“快进去吧，劫匪早跑了。”
“快去看珍珠在不在？”宗盛指挥手下。
胡华在一旁询问李丹，“劫匪拿走什么了吗？”
“什么也没拿，”李丹平静地说，“除了杀完外卖员，将我们转移到另一个房间以外的三十分钟外，他们的所有行为都被我们看着，根本没时间做别的。但是，三十分钟说实话这是不够转移金钱甚至珍珠的。”
只有辛洁衣有些不解地问，“劫匪为何要单独请你吃东西？！”
“《罗马假日》看多了？”胡华看过这部韩国电影。
“胡队，李队会不会被收买了？”
“就为了两份素锅贴？”爱蜜莉思考半天，也不是没有可能。
“人在美食面前真的连做人的资格都可以不要的。”
很快，从宗盛处得到确切消息，珍珠还在，钱也在，金砖也在，也就是说，啥也没丢，劫匪抢了个寂寞？
“这绝不可能！他们一定是有目的的。”胡华不肯相信。
这时，有人打来电话，是看守停尸间的老孙。
“胡队，早上丢了一具头部中枪的尸体。”
“怎么一天丢两回尸体？”
“准确地说，是一具，”老孙接着说，“你们刚送来的所谓外卖员的尸体就是我们早上丢失的。”
“可是我们找迎江楼的员工确认过，那人就是他们的员工啊，叫张子健。”
“你们说，会不会是易容啊？”
易容这种事不仅出现在武侠小说中，现实中也是能够做到的。
“合着，劫匪抢银行，啥人也没杀过，啥也没偷，光吃了？”胡华望着众人。
真是一群吃货！
这时，李丹打了个饱嗝。
宗盛的进展很快传回来，警察们在卫生间发现一个大洞，怀疑他们就是从这里逃跑，因为此处直通下水道。有些地方，银行并没有那么固若金汤，原因很简单，即使钱没了，银行也不在乎，钱又不是它的，储户再闹也没人理。
这里原来是一个超市，五年前改建成银行，下水管道根本没改造，几乎是人人都知道的事。
“劫匪在一开始就挖开了，等假外卖员一来，就演了一场戏。”
“还是搞不懂他们的目的啊。”
李丹冷笑一声，“银行里到底一共多少人？”
“一共十八个。”
“其实，只有十四个，我说的是，加劫匪一起，”李丹说，“一开始，劫匪就把保安和一名工作人员制服，另外四个工作人员分别在四个窗口里，劫匪进去以后，一番折腾，就出来了，我们根本就没有和他们独处过，连样子都没印象。”
“还有，”李丹接着说，“劫匪为何要整这么一出杀人戏码，真的只是为了好玩？”
胡华听后，觉得有理，立刻给宗盛打电话。
一天后的大下午。
“胡队，让我们看什么？”
“有人用大疆无人机拍摄的银行外面的全部过程，你们快来看，”胡华指着江天浩和钱三一，“这两人扛着担架过去时毫不吃力，虽然后面多了一具尸体，但对这么魁梧的两个人而言，应该也不算太重。但是，你们看看，他们显得特别吃力，警察检查发现，连瓷砖都裂了。”
爱蜜莉不解，“您的意思是，他们二人抬的根本就不是张子健，而是别的什么，尸体早就被藏了起来。”
“是珍珠？”
辛洁衣纳闷道，“可是，珍珠不是检查过，一直都在吗？”
“如果换过了呢？”
胡华呵呵地笑，“经过检查，银行里的珍珠早就被调换了，是假的。”
“真的在哪？”
“现在还不知道。”
“这么说，江天浩和钱三一都是同谋？”
“张子健为什么被杀？”
“别阴谋论，张子健是卷入了黑帮火并，纯属意外。”
“他们都被抓了？”辛洁衣问道。
“在逃！”
李丹参与进来，显得神秘莫测。
“我还有一个版本，昨天我差点就进不去，有两个老太太死活不让我进去，看表情并非蛮不讲理，似乎是不希望我遇到危险，仿佛早就预料到要出事。进去以后没多久就遇到了劫匪，但据我观察发现，这七个老人其实都是互相认识，但装作不熟。这点引起我的怀疑。我后来调查发现，他们都买过同一家房产公司开发的房子，只不过老板跑了，房子卖不出去。”
“衡啸地产？”
“正确。”
“许愿不是跑了吗？”
“确实跑了。我问你，如果珍珠被盗，损失的是谁？”
“银行啊。”
“你说的对，因为它已经把它抵押给银行，”李丹冷笑道，“就算它一开始就是假的，也没有他的责任。”
“一开始就是假的？”
辛洁衣恍然大悟，“这场抢劫不是真的抢劫，目的是以假乱真，就算发现银行里的珍珠是假的，也可以推卸给劫匪。”
“他怎么收买的银行职员？”
“因为他们也是衡啸地产的买家，”李丹继续说，“我听说许愿在国外融资，已经有了不少风投和冤大头，如果回国，把衡啸地产的烂尾工程弄完，不到两三年，肯定会卷土重来，焕发新生，而业主们买的房子也都会水涨船高。”
“因为房子，他们才帮助许愿？”
“人们可以为了房子做任何事，”李丹停顿片刻，“前些天我看到一个新闻，有个女孩为了买房，省吃俭用，靠外卖Y赚了一百六十万，结果，被警方逮捕，一夜回到解放前，我看了觉得很心酸，这个女孩真的是个好姑娘，她仅仅是为了买房。”
胡华打断道，“这仅仅是你的推论。”
众人这才回过味来。
胡华接过宗盛的电话，谈了十几分钟，才放下。
“劫匪抓住了，一共四个，他们没有偷珍珠，这家银行的行长供认不讳，珍珠一开始就是假的，他收了许愿五千万做了假贷款。”
爱蜜莉焦急地问道，“他们抢劫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迎江寺素锅贴。”
“我听错了吗？”
“并没有，他们四个以前是迎江楼的帮厨，和大师傅闹了矛盾，无法进入，又特别想吃，没办法，就策划了一起抢劫。”
所有人都长大了嘴巴。
电影里见过抢工作的，这年头，还有抢吃的？
“这个世界真是越来越有趣了，”李丹望着爱蜜莉，打了个饱嗝，“素锅贴就是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