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扫左边……扫右边……画个圈，兜里面……”莲雾说着，台阶上的落叶三两下被扫作一团。
清禾跟着口诀左扫右扫，还没把落叶扫在一起，扫帚已经脱手而去。她猛地伸手去抓，扫帚没抓到，人差点跌下去。被一只骷髅手拎在半空。
“师父以前就是这么说的……是我教的不对么？”莲雾挠挠脑袋，最近开始长头发，头皮总是痒痒的。
“小师妹没有锻体，手中无力，下盘不稳，就算是杀招在她手里也是花架子……”林秋摇头，“点星入命说到底是静功，老天爷赏饭吃可以一蹴而就。可这术法招式，都是动功，没有夜以继日地打磨练习，空有一身灵力也是无用……”
就像捧着金碗乞讨，还是没有立足之地。
“那就没有用灵力击杀的术法？”清禾双脚落地，问道。
“乐器功法多以灵力施展，却需配合法器……你做凡人时，可通音律？”林秋拨弄琴弦，弦音轻快，“听的出是哪个音？”
清禾两眼放空，摇头。
“宫商角徵羽都不知道……”林秋直接打击道，“没救。”
玄镜身后，骷髅冒出头来，清禾连忙摆手，“二师兄，你知道的，我最怕鬼，只是不怕你而已……”骷髅架子默默躲了回去。
“寻常弟子点星入命少则一月，多则一年，其间有的是时间练习术法和口诀，虽然慢了很多，到底是稳扎稳打，你现在空有灵气流转，寻常御剑御物还行，攻击的招式和准度都不够，即便是个寻常剑客，瞅准破绽也能打败你……”岁子枫躺在墙头，毫不客气说道。
清禾沮丧地蹲下身，“那我这次比试，岂不是谁都打不过……”
“听说这次比试，每个弟子三场，第一场是同阶比试，输了的就不需要比了，赢了才会继续后面两场。剩下的两场都是越阶比试，也就是对手都比自己高一阶，这种比试的目的是为了师兄弟之间互相切磋点拨。”林秋说起规则，意有所指。
“那我第一场输了不就行了……”清禾道。
“孺子可教，”林秋点点头，“很多弟子都是这么想的……”
“为什么啊？”清禾不解道，“我听说比试中优胜的弟子，可以提升为外门管事，幸运的还能进入内门修习……”
正说着，一只纸鹤落在清禾头上，清禾从脑袋上巴拉下来，展开一看，“刀炼好了，速取。”
清禾起身，“我有事去一趟青梧峰……晚点就回……”
“小师妹来的时间虽短，人缘倒是好……青梧峰那些炼器的，不是木讷就是古怪，竟然能跟他们交朋友……”林秋觉得稀奇，青沱山明里欣欣向荣，私下里等级森严，弟子之间已经许久没有情谊可言了。
青梧峰的山洞里，到处堆满了瓶瓶罐罐，角落里还生着几株颜色诡异的花草，中间立着一个大鼎，麟巧正手忙脚乱地往鼎下扔灵石。清禾视线扫了一圈，才从一侧的空地上找到自己的凤尾刀。和其他杂七杂八的废铁堆在一起，显得很不值钱。
这凤尾刀用棕色的粗布裹着刀柄，二尺长的刀弧锋利流畅，原本的铜锈被清理干净，刀面泛着干净的银光，虽然不是什么有品阶的法器，但总是自己的第一个兵器。
清禾拿起刀，细细打量，手腕一转。原本另一侧的刀面有个四方形的凹槽，如今被打磨整齐，镶嵌了一块银色的剑刃。亏得麟巧手艺好，内里用磁石吸住，同时把边缘雕成细微的锯齿状，咬住剑刃。
虽然这个设计一开始被麟巧吐槽古怪，但就目前看来，是用了心的。
“你就给了十块上品灵石……已经是我的关门价了……别怪我没给你的刀柄镶宝石啊……”麟巧关上炉鼎，擦擦汗，看着细细打量的清禾，心虚道。自己寻常炼制的都是法器，第一次给人打造普通兵器，还如此古怪，要不是清禾拿入门的事勾起自己的愧疚，他才不会做这么有损身份的事。
“你这刀和剑刃都是寻常铜铁打造，如果不用灵气淬炼，就跟豆腐块一样，一切就碎。”
“不劳师兄费心了……”清禾从乾坤袋拿出一条红鸾缎带，把刀锋缠好，挂在腰间。收拾停当，又扫一眼周围，“另一件呢？”
麟巧被清禾的话噎住，见她翻脸无情，气得跳脚，“龙鳞护甲这种法器，五天怎么可能炼成！就算是千年龟壳，和蛟龙蜕皮的鳞片，也很难搞到手好么……这事还得瞒着，不能去弟子阁里领材料，我还得去鬼市偷偷买……”想到这儿，麟巧就觉得委屈，当初柳云柯去找茬，又不是自己撺掇的，凭什么就要做法器赔礼。
“材料凑齐了么？”清禾压根不接茬，冷静问道。
“齐了，花了我五千灵石呢……”麟巧眼见这师妹心里冷硬，没好气道。
“那还要几天才能炼成？”清禾无动于衷，继续问道。
“就……毕竟是个中阶法器，还要五天……”麟巧算了算道。
“四天之后就是比试，你说五天？”清禾皱眉。
“你催也没用，”麟巧终于觉得扳回一城，抱胸道，“法器炼制都是有定数，中阶法器至少要七天以上才能成型，冷却也需要一整天，否则灵气无法沉淀，取出来也是残次品。”
“整整五天，不可能再少了……”麟巧笃定道。
清禾若有所思，麟巧见她如此认真，有些不能理解，“我说，这种比试对你们内门弟子来说，根本没什么意义……现在柳云柯死了，他身边的人也不敢惹出事端，何况你和夙……”
清禾看他一眼，麟巧立即拐了个弯，“你们素日和其他弟子没什么恩怨，这比试不过凑个热闹。像他们这样的外门弟子，才要挤破脑袋，去争那十个名额……”
“麟巧师叔是在点我么？”旭尧走进山洞，把一袋子干草扔给麟巧，“这是足量冉惑草，熬一盆驻颜丹都不再话下……”
“清禾师叔也在，旭尧有礼……”旭尧行礼道。
“说的就是你……”麟巧接过草药，颠了颠，“你十多年还是个外门小弟子，连个管事都没当上，就不想争口气？”
“师叔别打趣我了，十多年修到入命中境，我这样的根骨，可没胆子抢别人的位置。”旭尧摇头道。
“哎……”麟巧拍拍他的肩膀，“你那个管事七老八十了，还占着那个位置，偏什么事都让你去做……又不给修炼的法门……要不是你寻常山里四处跑腿，结了不少善缘，怕是早就混不下去了……”
“我入山门前就是个跑腿的小伙计，机缘巧合进了仙山，已经是造化，还能多活百年，挺知足了。”旭尧笑着摆摆手。
清禾听着，识海中突然浮现一场大火，那火舌吞没了街道上的一家寻常客栈，只有一个少年，被人裹着棉被推了出去。周遭寂静，无人救火。诡异非常。
她缓缓抬头，这是，旭尧的过往。
流火淬炼的灵台，竟然可以感知周围气场，窥探过去真相。
“清禾师叔，你怎么这样看着我？”旭尧眼中划过一丝警惕，脸上笑意不减。
“哦……”清禾回神，敛去神色，“我就是有些发呆，还有四天就是比试了，可我空有灵气，连趁手的功法都没有……一时有些入神……”
“空有灵气？三日点星入命，你这话在外面是要被人打死的……”麟巧嫉妒道。
旭尧似乎没有在意麟巧的话，细细思量道，“寻常功法都需要多年磨练才能配合灵气使用，若说能够快速入手的，御物，或者阵法口诀，或许快一些……”
“就算快，至少也要一个月……”麟巧幸灾乐祸。
“所以问题不在功法，而在于时间。”清禾说道。
这不是废话么……麟巧心道，有时间谁都能炼成高手。
“我需要时间。”她开口道。
“我看你是需要放下自尊心……”麟巧戳破道，“三日点星入命虽说惊艳，但在漫长仙途中充其量是一尾有些特别的浪花，也只是这样。修炼就是这样，有时很快提升，有时迟迟难以破境。你总有被打败的时候……”
重要的从来不是一直赢下去。
说完，清禾正静静看着他，“你说的很对。”
麟巧被人认可，正要翘起尾巴，一盆冷水泼了下来，“道理很对，不太适用。”
所有人都觉得柳云柯的死把一切都带走了，然而事实恰恰相反，表面的不合被抹去，恰恰隐藏了背后真正的敌意。那个时候，才是真的没有证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