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会厅内。
穿着西装、高级小裙裙的年轻人，或站或坐，三五成群的低声交谈着。
其中年纪最大的三位，坐在靠墙的八仙桌前。
程瑜回来了。
可是，怎么可能啊？
那艘沉入海里的游艇，距离海岸超过二十公里。
发现曹鸿和程向尸体的时候，他们被绑在船板上。旁边还有几段绳索，应该是程瑜的位置，所有人都以为……
“二哥，你说曹婉会不会早就知道，程瑜当时没有死啊。”
曹家老二抬起眼皮，瞪了四弟、曹德一眼，沉声说道：
“人活着回来，这是好事啊。可是，她还活着……怎么老三和小向，却死在海上了啊。”
曹德皱眉说道：“也是，二哥的意思……”
说话的功夫。
站在门口的几个年轻人，忽然站成了一排。
“三婶好。”
“三婶来啦。”
“三婶，你的脸怎么……”
盛装出席的人群当中，忽然出现一个穿着家居服的女人，怎么看都有点不合群。
程瑜审视着厅内众人，随后、抬起胳膊勾了勾手指，轻声道：“小象，去餐厅。”
“好的。”
无视其他人怪异的目光，陈象昂首挺胸，跟着程妈进了走廊，留下一堆曹家的人、面面相觑，不知该说些什么。
其中一个三十出头的男人，走到八仙桌前，小声问：“二叔，我们要过去么？”
“走，去瞧瞧。”
曹家老二站起来，理了理西装的褶皱，责怪道：“老三这个媳妇啊，真是没一点规矩。”
曹德附和道：“就是。”
餐厅包厢内。
中间的圆桌摆着凉菜。
程瑜面色淡然的坐在主位，旁边的陈象抓了把瓜子，一边吃、一边打量进来的人。
走在前头的男人头发花白，应该是老二曹新利；旁边那个面色红润、四十多岁的男人，应该是老四曹德。
那位珠光宝气的老太太，应该是曹鸿的姐姐、曹瑞芳。
这两个年轻点儿的……
曹家老大，曹双平死的早、膝下一子一女，分别是曹仲恺和曹仲雪，听程妈说，两人管理着集团的几家酒店。
还剩下门口那些年轻人，陈象就分不清谁是谁了。
曹新利双手拄着拐杖，表情严肃的瞪着程瑜，说道：
“程瑜，你这什么态度！我们在外边等了半天，进门竟然连招呼都不打！”
程瑜慢慢抬起头，故作疑惑的说：“打招呼……你是？”
“你！我是曹鸿的二哥！”
“哦，那曹鸿人呢？”
曹新利怒喝道：“他死了！你们一起出海，丈夫和儿子都死了，为什么你还坐在这儿！”
“死了啊。”
程瑜沉吟着点了点头，说道：“那他们的尸体在那儿，举办丧礼了么？”
“这，你问曹婉去啊！是她负责火化、安葬……”
“曹先生，那可是你亲弟弟、亲侄子啊。那请问，他们葬在哪儿，您……去看望过么？”
曹新利：“你！”
见二哥被气得不行，曹德赶忙扶着他的胳膊，说道：
“嫂子，三哥和小向忽然去世，我们又找不见你的人，不得把公司的乱摊子收拾一下啊。”
“啧啧啧~”
程瑜感慨的摇了摇头，将侧脸的伤疤露出来，半眯着眼睛说：“真是辛苦了。
要不，你们现在跟我过去……给曹鸿上柱香、烧点纸钱？”
“嫂子，我们这不是……”
旁边看戏的陈象，心里却犯起了嘀咕。
‘曹家老二脸都气红了，却没有显露半点情绪的气息。’
‘这都是假装？还是说，只有面对我……蓄力到一定程度，才会显露某种情绪？’
陈象拿起杯子倒了杯茶，推给程瑜、小声说：“喝水。”
“嗯。”
看见两人的动作，曹德忍不住问：“嫂子，这人是谁啊？”
程瑜拿起杯子喝了一口，轻飘飘的吐出几个字：“我儿子，程象。”
“程向？这怎么可能是程向，他、他早就死了啊。”
曹德看了眼曹新利，又转头看向曹德芳，大声说道：“姐，这怎么会是小向！你说，嫂子的脑子、是不是坏掉了啊？”
对啊。
就算人没死，可程瑜的脑子坏了、也能把她弄去医院，后边的事……不就简单了嘛？
曹德芳清了清嗓子，柔声道：“小瑜啊，小向今年才十三岁，而且这人跟他长得也不像，怎么可能……”
程瑜侧首看着陈象，手指在他的眉间、下巴划过，疑惑道：“这不像么？喊声妈听听。”
陈象：“妈——”
“情真意切、饱含深情，可不就是我的儿子嘛。”
程瑜看着站在那儿的众人，正色道：“曹女士，你说他不是小象，有证据吗？”
“证据……照片？”
曹德芳愣了两秒，转身说道：“纪麟，还不赶紧去，找两张小向的照片过来。”
“这……”
门口的年轻人愣住了。
这不是难为人嘛。
曹鸿三口的照片、衣服以及相关的日用品，几天前就烧光了，还是你和我爹要求的。
人都死了。
就算手机里的照片也……
曹纪麟一拍脑门，拉着身后的堂弟、说道：“纪忠，你们以前跟小向玩得好，手机里有没有他的照片？”
“堂哥，我都删了呀。”
“我记得，你不是发过那个……朋友圈，里边也没有吗？”
“哦，对对对！”
曹纪忠赶忙摸出手机，翻了一会儿、亮出屏幕，问道：“堂哥，这个行吗？”
“……”
看见手机屏幕那三个光屁股小孩，曹纪麟嘴角抽了抽，摆手道：“滚一边去。”
坐在诸位的程瑜勾起一抹冷笑，“啧啧，没见过曹鸿的尸体，连小向的照片都没有……
今天请大家过来呢，就是通知一声，有我在、公司那边就不麻烦诸位了。继承人的事儿也不用惦记，我自己有儿子。
哦，对了，主楼那边都是谁的破烂。如果不赶紧搬走，我可就让人都扔了。”
“什么！三婶你怎么……”
“三婶，他绝不是程向，你可千万不能让人给骗了啊。”
“……”
曹瑞芳背在身后的手摆了摆，等安静下来，方才一本正经的说：“对啊，小瑜，你这是……疯了吗？”
“程瑜！”
曹新利抬起胳膊，指着程瑜怒喝道：“瑜鸿商贸是曹家的，你在外边随便找个人，就想继承……”
老四曹德也跟着搭腔：“我说嫂子，三哥如今尸骨未寒，你找个小白脸儿养在身边……说是儿子，这么荒唐的事，也只能让人笑话啊。”
“还真是好心啊。”
程瑜站起来，语气淡然的说：“曹洪没了，瑜鸿商贸就是我的。不论华国律法、还是渤省新规，我都是第一继承人。
程象是我儿子，将来一切都是他的……包括、海韵公馆！”
嗡——
众人怒目而视。
那一个个盯着陈象的目光，像是要把他吞掉似的，眉心处逸散出淡淡的氤氲之气。
噔噔。
噔噔噔噔……
五彩斑斓的颜色，就好似一排跳动的跑马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