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元彬道：“你不知道也正常。夜卫又叫‘镇夜司’，我也不知道这算是咱们大明的一个卫所，还是算一级衙门。
夜卫从编制上看，跟锦衣卫有点相似，跟锦衣卫一样，同属天子亲军。”
说到这里，葛元彬稍微顿了顿，表情有点神秘地道：“而且，夜卫不受东厂监督，甚至也不受司礼监辖制，可以直达天听。”
大明的最高权力机构，皇帝之下，简单说分为外廷和内廷。
外廷以内阁为首，内廷以司礼监为首。
司礼监首领人称“内相”，地位等同于内阁首辅。
锦衣卫号称天子亲军，但皇帝又怎么会直接领军，都是司礼监的太监代管。
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锦衣卫甚至已沦为了东厂的附庸。
这“夜卫”居然不归司礼监领导，这让许夜大为惊奇，难道说皇帝还能直接管不成？
还是说，这“镇夜司”中有什么天大的秘密，皇帝竟然连相伴左右的司礼监大太监都信不过了？
见许夜一脸的惊奇和疑惑，葛元彬脸上露出了一丝得意之色，继续说道：“你可知道，夜卫的首领是谁？”
许夜摇了摇头，他当然不知道。
葛元彬道：“镇夜司的首领，既不是官员，也不是将军，而是‘蓝神仙’。”
“蓝神仙？”
这名字，怎么听着有点耳熟。
许夜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道：“道士？”
葛元彬点了点头，道：“现在你知道夜卫的厉害了吧？”
说完，他又接着说道：“当然，夜卫专司阴冥鬼务，朝中的事务，正常是不掺和的。”
许夜看着葛元彬，他忽然发现，这个捕头似乎也不简单。
他一个小小的捕头，居然对锦衣卫这等级别的衙门也很了解。
如果是在后世，这并不稀奇，别说一个县公安的干部了，就是普通老百姓也能将这些事情论得头头是道。
不过，放到信息闭塞的大明朝，这就有点稀奇了。
想到这里，许夜心中忽然一动，问道：“你知道……阴灵画师么？”
这是许夜当下最迫切想要了解的事情了。
葛元彬闻言一呆，望着许夜道：“那是什么？”
许夜道：“没什么。对了，咱们这出现画皮鬼的事，给夜卫上报了吗？”
葛元彬双手一摊，道：“这不还没来得及么，就又出了这样的事。唉，这回大老爷可惨了，连带着咱们也得跟着倒霉……”
一个村庄数百人在一夜之间被屠杀，这放到整个大明朝也不能说是小事了。
作为一县的父母官，吴县令的官名当然会受到影响。
说完，葛元彬又叹了口气，道：“走吧，接下来几天有的忙了。哦，你的事我昨天已经跟大老爷说了，他也已经同意了，从今天开始，你就算正式是县衙聘请的画师了。”
许夜听了，立刻问道：“月俸多少？”
葛元彬有些无语地看着许夜，道：“你怎么就光惦记这个？”
许夜翻了翻白眼，道：“废话，打工人不惦记月俸惦记什么，理想吗？”
“打……打什么工？”
葛元彬显然被许夜嘴里蹦出来的新词搞得有点懵。
他顿了顿，道：“你比普通的捕快高一些，每个月一两银子，忙的时候再另外加钱。”
许夜对这个时代银两的价值还没有太多概念，但每月一两银子，似乎是比打鱼强上一些。
但按照这个月俸计算，他就算不吃不喝想要攒够买“八卦掌”的钱，那得干……一辈子。
算了，反正也不指着这个挣钱。许夜最看中的，还是这个身份，方便见到尸体。
葛元彬“嘿嘿”一笑，伸手拍了拍许夜的肩膀，道：“放心吧，这一两只是例银，咱们来银子的渠道，可不止这一条。跟着我，不会让你吃亏的。”
他只拍了许夜的肩膀一下，立刻就有种心惊的感觉，手悬在半空，第二下就拍不下去了，举在那里有些尴尬。
这时，一个捕快从临街的一座院子里跑出来，喊道：“头儿——”
葛元彬对许夜道：“走吧。”
说着，两人走到那捕快身前，跟着他进了院子。
上湖村显然比下湖村要富裕一些，这里的房子许多都是砖石结构的，比竹楼结实。
不大的屋子里，床上平躺着五个人，两大三小。
五个人，全身血肉模糊，他们身上的皮包括脸全都不见了。
整张床像是被血泼过一般，被褥全都被浸透了，简直就像是一张血床。
床边站着一个仵作，正是许夜见过的老吴。
他已经将两名大人的身体剖开了，显然是刚刚验过尸。
“怎么样？”
葛元彬一进屋，就问老吴。
老吴摇了摇头，道：“没有任何内伤，也没中毒，死得很安静，没有任何挣扎的迹象。”
说到这里，他没有再继续说下去。
言外之意，这一家五口显然不是被人所杀。
只有鬼才能做到这般悄无声息，没有痕迹。
鬼的可怕，就在于此。
正常情况下，一般人是看不到鬼的，除非鬼自己显形出来。
面对这种无影无踪的东西，即便是危险度最低的鬼，也远非普通人可以应付的。
没有点特殊的手段，就算你身怀武艺、甚至是高手也白搭。
对此，葛元彬没有感到丝毫意外。
对这些人的死因，他们早已有过判断了，让仵作检查不过只是例行公事罢了。
老吴面对这样的尸体，脸色显然也不大好看，他问葛元彬道：“别的尸体还检查吗？”
葛元彬想了想，摇头道：“看着没什么异常的，就算了吧。”
言罢，他又对许夜道：“但是还是要画下来，画完之后就将尸体全清理走。”
许夜一愣，道：“脸都没了、这副模样了还画？”
葛元彬点了点头，然后压低声音对许夜说道：“夜卫大人们肯定要看。”
他们都不知道夜卫什么时候会来，尸体当然不能就这样摆在这里等着他们，肯定是要先处理掉的。
等夜卫的大人们来了，虽然见不到尸体，但有现场画像，总好过于用嘴来描述。
他们一个县衙能够做到这一点，就足足可以交代了。
毕竟，大部分县衙的“画师”，都是仵作老吴那种水平的。
许夜点头，虽然看着这样血腥的尸体很有些不适，但想到可能会从中提取到“灵机”，他也只能强忍着，取出纸笔，便开始画起来。
一张图，五具尸体。
画完之后，许夜抬头向床上看去。
五具尸体的头顶上，各自现出一块虚拟屏幕：
【死者：陈大栓】
【死亡时间：嘉丰三十九年六月初八】
【死亡年龄：二十七岁】
【生前职业：渔夫】
【人生信条：乔罗的小媳妇真带劲】
【死因：阳魂被吞而死】
六月初八，正是今天。
人是今天凌晨死的。
许夜没有手表，带来的手机也早没电了，没办法知道准确时间。
不过，他估摸着，他昨晚回家的时候应该还不到子时。
【死者：陈巧儿】
【死亡时间：嘉丰三十九年六月初八】
【死亡年龄：二十五岁】
【生前职业：渔夫】
【人生信条：阿生哥，我心里永远都给你留着位置】
【死因：阳魂被吞而死】
……
【死者……】
【死因：阳魂被吞而死】
等等——
阳魂被吞而死？
这不对吧！
许夜看到，这里的所有人都是被生吞了阳魂而亡，立时察觉到不对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