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烦朝井底看去。
井水映出她略显婴儿肥的脸。除此之外都是黑洞洞的，实在看不出有什么东西藏在里面。
她转头看向秦九：“就这样跳下去吗？要不要给你绑条绳子？”
“你们拉不动我。”秦九摇摇头，前踏一步，以一种接近失足的方式落入井中。反正只是下去捡个东西，用不着做什么准备。
几乎没有水花，也没有入水的声音。
寒意浸透衣衫，却没法侵入秦九的身体。
她扫向四周，很快便看见一个金属门。金属门呈圆形，直径一米左右，有着通风口一样的孔洞。旁边的凹槽刚好能放进师父寄回来的铁环。
秦九将铁环竖着放进去，捏住露出来的部分转了两圈。
金属门立刻打开。但里面没有秦九想象中的保险柜，也没有“印”，而是深邃的水道。
她运起轻身术，毫不犹豫地游进去，很快就摸到类似石阶的东西。然后顺着石阶向上，不一会儿便出了水。
四周仍是漆黑一片，但此处明显很宽敞。这令秦九有些惊讶。她本来以为师父只是在井底藏了点东西，结果居然有个密室。
她挥挥手，抓住了一个拉杆形状的东西，然后轻轻用力。
“呼！”
奇怪的声音响起，然后四周霎时间灯火通明。
啧。似乎自己想得太保守了。
秦九打量着眼前长约十丈的走廊，掠过墙壁上的浮雕以及脚下纹样复杂的地砖，最后看向一扇扇紧闭的石门。
师父哪是在井下藏了个密室……这里几乎是一个小型地宫！
那么，所谓的“印”又放在哪呢？
秦九推开身旁的石门，然后睁大了双眼。
她看到了两大盆堆叠的制式黄金，几只花纹繁复的瓷瓶，还有放在一排排架子上的各种华丽摆件。
关上石门，然后再次打开。里面的东西没有任何变化。
秦九挠了挠头，暂且停止思考，又去打开了其他石门。
还好并没有发现类似的房间。
其他大部分石室是乱糟糟的，里面的布置有点像是僧舍，乍一看找不到贵重的东西。
有几个石室里摆着佛像，墙壁上画着些佛教故事。
还有两扇石门后是黑洞洞的长廊，不知通向什么地方。
其中一扇门里有风，或许能通向外面。
另一扇需要扣动机关才能打开，把手旁边写着类似“请勿触碰”的话。于是秦九看完后就关上了。
剩下的石门都被锁住了，即使以秦九的力量也没法推开。
她也不强求。既然师父没做其他说明，那“印”肯定是在她们能轻易进入的地方。
不过，这里的面积让秦九有些头疼。她准备将解忧和解烦也叫下来。
只靠自己一个人得找到什么时候？而且也该回去给师妹报个平安，以免她们觉得自己溺死了。
……
半炷香后，地宫里多了两个探头探脑的尼姑。
“师姐，这里面不会有鬼吧。”解烦抱着一根齐眉棍和一柄剑，小心翼翼地问道。
“你是尼姑，鬼应该怕你才对。”解忧一边换掉水淋淋的僧袍，一边满不在乎地答道。她体质不太好，没法像秦九那样，穿着湿衣服在阴冷的地下乱逛。
“有这种说法吗？”解烦疑惑。她不记得佛经里有什么驱鬼小妙招。
雪山宗大概是有这种咒语的。但师父给她读的佛经里，都是上来一句“如是我闻”，然后便开始讲故事——有时候还会跟着几句很绕的话。
“过来看看。”秦九朝她们挥挥手，打开了那间装着黄金的石室。
两位师妹凑过来，然后也一齐睁大了双眼。
“啊？”解烦趴在门框上，发出一声惊叹。
解忧走过去，拣起一块黄金掂了掂。这些黄金呈饼状，大小都相差无几，上面印有花纹。
“这两盆……大概有个四万两吧。也可能略少一点。”她比量一下盆的直径，粗略估算道。
“这么多？”解烦有些难以相信。
她跑过去，试图将其中一盆搬起来——结果憋成了包子脸，盆却纹丝未动。
“麻烦了啊。”面对如此沉重的黄金，解烦却露出了痛苦的表情。
在她看来，如果没有足够大的势力，财富就意味着危险。解厄师姐虽然很厉害，却也只有一个人，不可能守住这些东西。
“扔在这里就好。”秦九倒不担心。
“师父只让我们拿印。那想来这些东西是不重要的。可以带点以备不时之需。剩下的无论是丢失、毁坏，还是被敌人拿走，都没关系。”
解忧也点点头，很同意秦九的看法。
实际上，这些东西就算能安全持有，也未必花得出去。因为乾山如今算是封闭状态，没法跟中原交流。盐铁粮食这些，才是真正的硬通货。
解烦有些不舍，但还是接受了。自己是出家人嘛，钱财都是身外之物。
于是三人便分散开，四处搜索起师父在心中提到的“印”，那才是目前最重要的东西。
秦九在一间类似僧舍的地方翻了翻，找到几件穿过的僧衣和各种各样的佛珠。只得推门离开。
而在这间石室的对面，刚好是那个需要扳动机关才能开合的石门。
她稍作犹豫，还是走了过去。这扇石门上的浮雕显得异常精致，显得比其他门都要贵重。
这里面到底是什么？她驻足猜测。
刚才没来得及仔细搜寻，只看见墙壁上似乎刻着一些文字图案。静下来想想……难道是什么重要的秘密？
还真有可能。无论是谁修建的这里，都不可能只为了藏点财宝。
想到这里，她不由得有些紧张。若放在几天前，她不会对任何秘密产生兴趣……但是这个地方，很可能和师父的死扯上关系。如果这里面的秘密真的是害死师父的东西，就一定也能找到仇人。
她将耳朵贴在门上，仔细听着里面的声音。静悄悄的，不像有危险的样子。
现在进去吗？还是找到印之后，先让师妹们带着印离开？
……
另一边，解忧在一堆玉器里翻找着。
尽管这些东西价值不菲，可冰凉的触感仍让她恶心。
这倒不是她厌恶金钱——虽然她对财富的确不太在意。但更多的原因是，她觉得这些东西上沾染了师父的血。
而对于那个所谓的印，她持有更深的厌恶。
或许那东西意义不凡——可什么东西能比生命重要呢？仁义？责任？还是佛法？
她不清楚。
然而，即使是带有着此般感情的解忧，在找到“印”的那一瞬间还是感到些许轻松。毕竟这是师父的遗愿。
可惜这种轻松只持续了一瞬间。
因为她发现自己认识这枚印——虽然没见过，却背熟了它每个花纹的样子。
这是属于【掌印使】的印。
而她是【持剑使】的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