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军营,武植便直奔杨宅。
一路上他庆幸不已,原来孟明合一行已经完成了主要任务,明日便准备回京。
若武植晚上一天过来,只怕是抱不上皇城司的大腿。
命运还是眷顾了他的。
之所以马不停蹄的赶去杨宅,却是黄昏时分便是杨宗锡下葬的吉时。
古人重礼,生死大事,讲究吉时。
选定的时辰是这日这刻,就不能更改。
今天其实已经是杨宗锡遇害的第七日,虽然不是炎炎夏日,尸体不会腐烂的那么快,灵棺中也做了特殊处理,但灵堂中还是弥漫出来淡淡的臭味。
离得近了,气味就有些刺鼻了。
但无论是孟玉楼还是杨承泽都沉浸在悲痛中,好似压根闻不到一般。
这两人就是杨宗锡在这个世上关系最近之人了,他们这般状态,想必杨宗锡本人也会感到欣慰吧。
杨承泽的表现让很多观礼之人暗暗点头。
孝子!
杨氏族老并没有在葬礼上搞事情,继嗣已定,就算有再多的不甘心他们也只能埋在肚子里。
特别是葬礼这般大事,往往展示的是一个家庭、宗族的底蕴、面貌,是给外人看的!
如果闹得不可收拾,阳谷县这支杨氏宗族只会被外人嚼舌根,一个家族的声誉毁了,同样会产生社会性死亡的结果,家族衰败将难以挽回!
在武植的留意下,这时候的葬礼虽然仪式感更重,礼数更多,但有一点很像现世。
真正痛哭流涕的只有孟玉楼和杨承泽,其他人或者干嚎,或者沉默,或者哭停转换,收发自如。
真可谓千姿百态。
杨家葬礼真正的高潮是武植带来的。
他的到来不可避免的引起了人群的骚动。
为友搏命,义薄云天!
传说中的故事主人公出现在眼前,来参加男配的葬礼,众人难免产生故事走进现世的新奇感受。
就在人们津津乐道二人的情谊之时,新的浪潮一波波涌来。
是一波波接踵而至的礼品、挽联。
来自顾知县
来自张县尉
来自一干吏员
...
而高家庄当代话事人高祈丰和西门庆本人更是亲自前来。
杨家不过一家底稍稍殷实的商贾之家,哪里配得上如此规格!
只有一个解释,都是看在武植的面子!
武植的影响力可见一斑。
孟玉楼伤心之余,也不禁对此暗暗心惊,“叔叔啊!”
而杨氏族老们也只能将内心的小心思一次次扎回到心底,不敢再流露出来。
不过,武植自己内心很清楚,这些人各有各的盘算。
但花花轿子众人抬,人们只看表面的花团锦簇就足够了。
终于,杨宗锡入土为安。
“杨兄,走好!”
…
杨宗锡走了,去了另一个世界;
孟明合、焦仲走了,回了东京;
然后,时光好似上了发条一样,转的快了起来。
武植的节奏反而慢了下来,渐渐形成了规律又平淡的生活。
早上是雷打不动的锤炼肉身;
上午去军营点卯,然后就跟张猛那队人比武、打屁,甚至集体溜号出去喝酒,关系越发的亲近。
王朝六还是没有加入进来,总是躲着武植。
不过他跟武植也生了默契,除了正常的轮值,阿井守卫全部交给了他,武植就当没有这项工作内容。
张大也好似从来没有说过阿胶的事情一般,要么在营地里打瞌睡,要么跟着武植他们瞎闹。他背后的人也没有走到台前,顾知县也没有表现出一丝的异常。
这让武植不禁怀疑起了心底的判断。
调查内奸的工作展开的自然也不顺利,武植借着各种各样的事由把县衙里的人摸个个遍,但没有探查出任何底细。
想想也是,他不过是个半吊子出身的特工,连正经培训都没有经历过就上岗了。
不过,是内奸,总会有马脚。
走着瞧,静观其变就是。
下午的时候,武植基本就不在军营中了。
不知道高家庄这颗雷什么时候爆开,武植一直没有让武格带上弟弟妹妹们去张秋帮他看庄子。
而是租了个齐整的院落,在紫石街的隔壁巷子里,离他家很近。
武植请了位教书先生,给他们开蒙,教学的内容很基础,主要目标是识字,先不做睁眼瞎开始。
习字当然要先学会如何写自己的名字,但孩子们都不记得家在哪里,父母是谁,如何知道自己的名字呢,所以孩子们都嚷嚷着要起个名。
最后他们随了武植的姓,男孩们叫武柏、武柳、武楠,女孩们叫武葵、武荷、武蓉。
这把孩子们高兴的忘乎所以,一连兴奋了好多天。
除了习字,孩子们也会跟着武植学习阿拉伯数字和算数,教学之前,武植先做了一些了解,原来市面上还是有专门的数科先生,可惜文言文版的数学题,连他都看得云里雾里,这入门门槛太高了。
索性他便自己上吧。
种子是种下了,就看能开出什么样的花。
李二牛天资愚钝的出奇,识字、学数都慢的出奇,但有股子牛劲,点在了习武上。
武植虽然不是武学宗师,但提炼出一些基础的用棍招式还是轻而易举的,便拆成了单独的招式,丢给李二牛自己去练,效果反而出奇的好。
另外,他练武的时候,乔郓哥也常常凑过来。
武植如今在阳谷的名气如日中天,但此前的他几乎天天连轴转,乔郓哥经常见不到,后来发现了这处秘密基地,便着迷般的三天两头往这里跑。不过他家里还是老父亲,自然不能在这里长待。
武格跟弟弟妹妹们都不同,他一直跟在了武植身边做事,武植都是言传身教,能学到多少就看武格的悟性和造化了,而武格眼中的武植越来越深不可测,在心底,武植不仅仅是如亲人般的兄长,更是他的师长。
天地君亲师五至尊,在武格的世界里,武植已经独占其二。
就这样,小小的嫡系力量开始了一点一滴的萌芽。
在这段时光里,潘金莲和孟玉楼的交集渐渐多了起来。
起因还在于武植的一个想法。
他盘点了一下自己手头的资源,发现经营成衣店可以很好的使用到这些资源。
首先,孟玉楼掌管的杨家经营着布庄、染坊,可以向武植提供最优惠价格的布料;
其次,潘金莲心灵手巧,有着不俗的绣娘本事;
最重要的是,他武植在现世看过大量的古装剧集,虽然很多剧情稀碎,但服化道越发的精良,这就给了他大量可以借鉴的设计创意。
于是便有了做女装的想法。
彼时虽然女性地位远不如隋唐,但还远远没有到完全沦为男性附庸的地步,这也就意味着女性消费的较大自主权,意味着庞大的消费市场。
当然,武植一开始并不打算走量,赚穷人的钱太慢了,要赚就赚权贵的钱。
潘金莲和武植是一拍即合的,她的骨子里并不是个安分的人,固然开始有了贤妻良母的做派,但她更想做些什么真正帮到武植,设计服装这般有趣的事,她是百分百赞成。
于是,在武植的点子下,潘金莲改了几款样衣出来,新颖的设计理念和风格与大宋时人的审美契合在了一起,潘金莲自己都不敢相信出自她的裁缝。
而孟玉楼在见过样衣之后,兴趣大增,便提出入股成衣店的方案。
金主的天使轮投资当即加快了成衣店的经营步伐。
武植又借着步军都头这张黑皮,在阳谷十字街口,狮子楼斜对过赁下了一间门店。
不过旬月功夫,一家名为“霓裳阁”的女子成衣铺开展,在阳谷掀起了一股浪潮。
起初,阳谷县的女人们反应比较平淡,更多的处在观望中。只是县城中心地带,客流量大,店铺内的成衣款式新颖,质地精良,还是吸引了一些女眷,但价格要比市面上的成衣贵上许多,便劝退了很多人。
直到顾知县的小妾在这里买了一套镇店之宝“翠竹幽兰衣”,富有自然之美和高雅气质的衣裙让她在宴会上大出风头,权贵家眷们才真正注意到了这家声名不显的成衣铺,纷纷前来抢购!
武植又趁机推出新的款式“雪绒花羽衣”、“碧水莲花裳”、“琉璃月色裙”,完全俘获了一众高端女性消费者的心。
精品女装的定位终于功成!
虽然阳谷是小县,高端消费市场不大,但经营收入同样不菲。
在经营额趋于稳定之后,武植又将隔壁房间赁了下来,打造成平价区。
在精品女装的带动下,平价女装产生了虹吸效应,每日顾客络绎不绝,日进斗金渐渐的成为了常态。
霓裳阁成为了阳谷女性最优的选择!
经营上的成功没有冲昏武植的头脑,因为崛起的过快,霓裳阁对杨家的依赖过高,织工、布料、伙计等方方面面都掺杂了杨家的底色。
有感于此,武植也开始扩大自己的员工储备。
一边从张秋的佃户家中摇人,一边扩大“学生”队伍。
是的,武植开了间迥异于当时的私塾,私塾内不教读书科举,而是职业培训,由武植聘请的老掌柜、老帐房授课,而考核内容由他亲自把关。
生源倒是不难,穷苦人家的孩子大把,管吃、管住,学成还有工作,本就无望科举的贫苦家庭很乐意把孩子送来。
而且武植还从军营、张秋里招徕了适龄幼童。
假以时日,这些孩童将成为他强劲的助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