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口,听到鼓声赶来了很多人。
场面混乱,江川远远的就听到有妇孺哀嚎。
还有骑着马追逐的声音。
有一处,人围成了一圈,好容易挤进去,惨状看的江川一愣。
大约二十几具血肉模糊的族人尸体。
有妇人趴在尸体前面嚎啕痛哭:“当家的,你说句话啊,你这一走,你让我们娘俩怎么过啊。”
有稚童用手摇着自家父亲的手,奶声奶气哭喊:“阿爹,你醒醒。”
在他旁边,更是一声嚎啕,江明峰几乎如弓箭一般窜了出去,伏在一具尸体前,就嚎啕:“阿爹。”
“这到底怎么回事,我阿爹怎么会。”
他的父亲也死了。
旁边的族人面有悲戚,朝夕相处的人一下子死了这么多,大家都不好受。
还有悲痛的妇人,打起了孩子:“都是因为你,上什么族学,上什么族学。”
有人阻拦,江川也下意识也拦了,却也在混乱中挨了一巴掌。
他没有愤怒,就如旁边很多疑惑的人一样,他也想问,这到底怎么回事。
听着耳边纷杂的声音,他大致听到了一些情况。
人是响马杀的,有几个响马一路甚至追到村子附近,族长带人去追了。
死的人都是跟着去运东西。
运的是一批草药,正是为他们本届要备考科举的人准备的。
因为量大东西杂,本地市场因为科举的关系,各家族抢购,导致这些草药是稀罕货,不好买。
只能去外地。
而这活计舟车劳顿,族人们愿意去的少,所以宗族里就优先让有过族学经历的,以及家里有孩子在族学的去,也算公平。
江明峰父亲就是主动报名去的。
不成想,出了意外。
十几匹马蹄声近,却是族长一行十多骑浴血归来,带着一干贼匪头颅,但他们却个个脸色难看。
这不光是族人的死,还有得知这伙响马字号的原因。
这群匪寇是南地云雾盗的一支,而且还是在永嘉地域附近活动的几支字号里,素来以睚眦必报出名的“十三少。”
今天,追来的人里实力虽然都一般,但有一个却自称是十三少的一位头领的小儿子,当时的情况族人义愤填膺,他没办法犹豫只能杀。
但冷静过来之后,连陪他一同追出去的族人们都有点后悔没劝一劝了。
说起来有些讽刺,明明是自家被挑衅,却担心杀了别人的家的大人物,而引来报复。
很快,皮鼓声再响,所有族人全都来到广场,这一次,召开的是全族大会。
“族长,这到底怎么回事。”
“去的时候好好的,怎么就这样了。”
很多失去家人的族人们质问,江广元却哑口无言。
“族长,到底是哪伙人干的。”
“这事不能就这么算了。”
“这是挑衅我们江氏一族啊。”
“是啊,族长,到底怎么回事?”
“不是请了镖局嘛,杨家的镖局,说好的保,为什么会出这样的事,他们人呢?”
知道内情的族老纷纷问。
江广元良久才回答,声音沙哑:“动手的,是云雾山的一支杂碎。”
“具体哪路字号,还不清楚。”
但即便如此,一些族人也讶异道:
“什么?云雾山?”
天下的响马巨寇,主要分两个大流字号,北地巨寇,南地云雾大盗。
“靠近咱们广川府的几支云雾山势力,他们不都是一直在泾水上活动,和咱们地方上一向井水不犯河水,为何忽然要对我们江家出手?”
“而且,我们走的不是他杨家镖局保证的安全路嘛,拿了我们那么多钱,他们就不给一个交代吗?”
“他们的人也死光了,你觉得他们会给你什么样的交代?”江广元道。
“可是,难道就这么算了嘛?”
江广元正色沉声:“当然不能算,血债血偿,这个仇,我们一定要报,但得从长计议。”
在他的宽慰下,到了深夜,族人们逐渐散去。
又一场会议在议事的坞堡召开了。
江川他们八个参加本届考试的人,本没有被要求参加。
但忽然的,大半夜的被江广泽给叫过来了。
他们到的时候,族长族老们都提前到了,看起来会议开始了一阵了,气氛很压抑,沉默。
他们一进来,族长江广元就郑重说道:“是我坚持让你们的教习把你们从睡梦中叫起来的。”
“因为,今天,死的人,你们要记住,他们某种程度上是为你们死的。”
“你们每一个人都有责任。”
“当然,作为族长,我负有最重大的责任。”
“我也不是因他们的死,而责怪你们。”
“只是原本,很多事情,你们本该和外面很多族人一样,不该知道,但不让你知道不是为了隐瞒,而是保护。”
“但现在,我不想那样了。”
“你们也都成年了,未来,你们都会是我江家的中流砥柱。”
“你们也会是保护宗族的人,而不是被保护。”
“所以,我希望你们每个人都给我记好一件事,记在骨子里,不要忘掉,在这个世界上,没有权势,你就算死的像条狗,也没有人在意。”
“族长。”教习江广泽试图制止,因为他看到江川他们不少人都低下了头。
但江广元却没有停下话头的意思,继续道:“你们有的人,或许会奇怪我为什么这么说。”
“或许还有觉得我说的太过的。”
“但,这就是我认知中的世界。”
“也许是我思想丑陋。”
“但至少,当下很多事情就是如我认知的一样发生的。”
“那些族人们为什么会死,说白了,因为我们不够强。”
“为什么我们明明请了镖局,花了大价钱,买的一条安全路,却能临时被匪寇埋伏,以至于人货两无,最终都没办法要个交代吗?”
“因为杨家比我们强。”
“形势比人强。”
“因为弱小,在这个世界上,有时候,连公平都不配求。”
“只要你敢开口,就没有活路。”
“当然,或许,你们也会觉得我这个族长懦弱,无能。”
“是吧。”说着,他看了一圈其他人,大家都默不作声。
“毕竟,我总在忍,现在,我依旧忍,让你们忍,甚至明明知道动手的是十三少这伙人,却依旧要瞒着外面的人,替他们做决定,让他们被迫一起忍。”
族老们宽慰:“不是这样的,族长,我们理解你,十三少这伙人本就连大家族都忌惮三分,何况我们。”
“当务之急,还是要尽快想办法应对十三少那伙人可能会来的报复。”
“杨家镖局的人不也被杀了不少嘛?他们总不会能咽下这口气吧?”
“对,我们联络下杨家那边。”
眼看着议题跑向消灾这边,族长沉默无言,江川看着也皱眉不已。
明明是我们死了人唉!
……
父亲死后,江明峰仿佛变了一个人一样,以往没心没肺的他,不说话了,沉默的练习,回家,练习。
十多年的同窗,对于他的事,大家心里都不好受。
而江川他们能做的,也只是陪着他一起训练。
显然,宽慰的话,再多也是没有用的。
有时候,他也会忽然离开,很久回来眼圈通红,训练的更加刻苦。
我们都没有不奋斗的理由!
日子,一天天过去。
有两颗属性点存放的期限到了,江川使用之后,实力来到灵泉九重。
二月,就这么猝不及防的来了。
天,又下起了雪,相比十二月的冬日,仿佛来的更加猛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