族学的生活,其实很枯燥。
江川的生活更是如此,高强度的训练日复一日,很多时候,为了维持身体的疲惫,他不敢休息。
这其实很折磨,因为身体很累的情况下,人的困意非常重。
但渐渐的他发现,自己已经快麻木于这种生活了。
变强的代价而而已,毕竟,很多人做梦都没有这种机会。
九叔答应给他借书效率还可以,两天后就到了,按他的要求,多是一些江湖见闻,这种刊物话本主要字多。
可惜,只有三十来本,还是不足以支撑他到县试的时间。
估计还得再次开口,想必到时候老头子估计会气的吹胡子瞪眼。
其实帮他借来,他不知道江广泽内心犹豫了很久,借来之后,他甚至也偷偷观察了江川好几天,看江川依旧很刻苦,每天在自修室的时间不算太多,没沉迷,他才放下心来。
作为一个科举失败者,他很清楚这种考试对这些孩子来说,不亚于改变一生的机会。
纵然,江川看起来这一届很难,但他不想让这些孩子以后懂事才晓得后悔。
艰苦奋斗全力付出之后的失败,总比偷懒之后的失败,更加坦然。
也或许在他的眼里这些从小不点长大的小家伙们都是长不大的孩子,哪怕江川已经十八了。
他还是有种责任感。
到现在为止,每一个孩子,哪怕是被淘汰的,他都记得,而像江川他们从小在他身边长大的孩子,他更是连他们的口味都清清楚楚。
面上严厉,每每外出归来,手有余钱,也总是会给他们这些孩子带些零嘴,买些补身体的东西。
如江川他们,越大反而跟江广泽关系越好,被骂也笑嘻嘻,会不爽但不可能怨恨。
当然,对另一些小朋友来说就不是这样了。
他们小的六七岁,大的八九岁,十多个,都是为下届科考而选来的孩子。
这一天早上,江广泽再次准时踹开他们睡觉的房间,喊:“这都什么点了,你们怎么睡的着的?”
啪啪啪。
打的贪睡小孩儿鬼哭狼嚎。
而江川他们早就在练功场训练了很久,听到这熟悉的声音,他们也是不住的想笑。
哪怕江川,因为继承记忆的关系,他也会有一种仿佛看到曾经的自己一样即视感。
大汗淋淋的江明峰,忍不住的躺在地上,四仰八叉:
“唉,一月十二了。”
“三月初七就该县试第一轮文考了吧。”
“越来越近了,真的好慌啊。”
“慌还不赶紧起来练,你看江川,一天一夜没睡了。”江刚在旁边道。
“你不说我都忘了,话说,川儿,你不困吗?”
“为什么我超过七个时辰不睡就完全顶不住。”
“你却可以经常不睡觉。”
“一个字,熬呗。”
“这明明是两个字,你不老实。”
江川不理他,专心训练,他又开始问其他人:
“话说,你们都有信心吗?我真的好怕我不过啊。”
大家都没理他,实在是这家伙时不时都得问这么一出。
倒是爷爷辈的江庆鼎善良,又来宽慰道:“第一次不过,很正常。”
“好多人考了几次,连个毛都看不到。”
前面三届不第的三兄弟面面相觑,无奈道:“不带这样的啊,鼎叔。”
“哈哈哈,我没说你们。”
“我又好到哪里去呢,九十多了,头发都白了,不还是没考过嘛。”
“鼎爷爷,你好歹也是个县生啊。”江明峰道。
“县生算个屁啊。”江庆鼎嗤笑道。
“早个几十年还算风光,现如今,不找关系,想进衙门都难,要是家里能提供的的编制还有,我早就不考了。”
“这玩意儿,熬人呐。”
说着,江庆鼎就忍不住神思徜徉起来,或许人年纪大了,就总爱回忆。
想到也是六七岁学习,考到如今,无数的挫折、打击,忍不住泪珠滑落。
而看他这副样子,大家都安静的不说话,气氛奇怪起来。
他抹了把泪,注意到周边的孩子们情绪,笑道:“嗨,没事,人老了,就难免多愁善感起来,你们这些小家伙可别被我这老头子给带的消沉起来。”
“其实,科举,很难都知道。”
“但是,只要努力,还是有希望的。”
“只要肯坚持!”
江明峰嬉皮笑脸的赞同,鼓起掌:“说的对,坚持就是胜利。”
而没有人注意到,江刚在边上摆过了头,嗤笑了一声,很轻微,却表明了看法。
他显然并不认同,也有他的道理。
因为按照江家的规矩,不是每个人都有坚持的机会。
如果,这一届他们考不中。
下一次他们这一辈,再参加就只能是排名最高的个人。
一念至此,他忍不住的看向江映文。
如果真出现这种情况,或许到时候这个人又会是自己能否再战科场的最大竞争对手了吧。
阳光下,江映文汗水打湿着头发,他训练的很专注,清风十三剑在他手中干净利落,真如微风般恣意。
十二年来,这是唯一一个让江刚无比感受到挫败感的人,因为无论他怎么努力,他都超不过这个人。
他的屁股仿佛就是钉在第一这个位置上的。
后来,他慢慢看淡了。
或者说,随着对科举对外界的认知越来越多,某一刻,他觉得,争到这个族学第一也没那么重要了。
毕竟,哪怕强如江映文,他就真的能考到多么高的功名回来吗?
显然,未必。
因为外面有太多人比他强了。
有太多人,不光他不如,也是族学第一江映文难以抗衡的存在。
大家都很悲哀。
而科场,也才是最终决定一切的舞台。
“不过我要比你幸运,所以县试,我一定会超过你的。”
江刚默默的在心里说,他曾有过奇遇。
大概半年前,在山上他曾误服了一颗红色果实,实力有了惊人的进境,而且他能感觉到那颗果实的力量,在他的身体里,还没有消耗殆尽,不停的精进他的潜力,这也是他的信心之源。
而他明白的东西,江映文显然也清楚。
不然,这段时间他不会慌,虽然努力克制不想被察觉。
但,自己是骗不了自己的。
从小,他就一直背着优秀的包袱示人。
接受最传统宗族教育的他,也无比的热爱宗族,内心渴望为宗族争光,为自己奋发,为家人奋斗。
大多数时候,他都是胜利者,也是同辈里最被关注的。
但这一次,他很清楚,自己做不到最优秀了,因为面对的可能是这一辈子最大的一个难关,他很难形容自己的心情,但他知道不能输。
他也不想输。
他更不想也不愿看到父辈亲族们那可能投来的失望的目光!
所以,他只能给出所有!
一套剑招演练完,他装作若无其事的远离众人,来到房间内休息。
在他最隐秘的地方,他打开一个包袱,取出一个罐子,深深的凝视着里面如膏如雪一般的东西,他的表情犹豫、复杂。
每一次,打开这个东西,纠结要不要服用的时候他都是如此表情。
这是身体的本能,本能的抗拒一切伤害身体的东西。
但最终,他还是坚定的吃下一口,然后心满意足离开。
一天的时光又过去了,虽然慌却还是保持努力的江明峰一回头看见练功场上只有江川,道:
“你有没有觉得他们最近都好奇怪。”
“谁?”
江川情绪还不错,十多天奋战,又一颗属性点要生成了,真的有一种一切的劳累都值得的感觉。
“江刚和江映文啊。”
“有吗?没太注意。”
“真的很奇怪,你有空注意一下。”
“另外,你其实,最近也很奇怪。”
“怎么奇怪了?”
“不怎么说话呀。”
“嘁,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话多吗?”
这时,咚咚咚,连续急促的鼓声响起。
二人一听就知道这是村口的皮鼓,这种节奏的鼓声,只有出大事才有的。
流寇掠村也不过如此。
他们面色大变,全都往村口开始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