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朽想问,姑娘的名字。”
“我叫王小丫。”
这一日,大多数棋坛国手都还没有意识到,王小丫,一个可以和冯小宝共同竞争最土名字的三个字,却成了天下千万棋手挥之不去的噩梦。
第三日,七十九人对战,小姑娘落单,对阵上一任棋甲,还没斗到戌时,棋甲时间耗尽落败,小姑娘开口杀人诛心:“你比昨天的老爷爷差远了。”
第五日,小姑娘继续代行上一任棋甲之责,对阵落单的楚国国手左先。小姑娘挥手之间,便斩落了那位在楚国棋坛纵横十载的棋道宗师,并撂下了一句:“你也不如前天的老爷爷。”
第七日,小姑娘积威更甚,将有棋坛小圣人山之称的观星院院长玩弄于股掌之间,还不忘撂下一句:“你也不如第一天那个老爷爷。”
魏国国手,姓岳的那个老家伙嘴都快笑歪了!本来第一天输给一个孩子他还觉着挺丢人,没想到这短短几天,那姑娘屠遍满天神佛,还顺带给自己抬了抬身价,倒是给他爽到了!
第九日,王家丫头对阵初出茅庐的围棋大家赵国陈家的小子陈弥。前八九十手,那陈家小子步步紧逼,稳占上风,步步紧逼,眼看就要围杀大龙,清剿全域,却不料王家丫头的第九十一手直接逼得陈家小子口吐鲜血,再无争胜之心,投子认负。
第十一日,除了王家丫头以外,只有四人,两两一组,这姑奶奶总算收了神通,作壁上观。
第十三日,亦是如此,至于那四人是谁,谁胜谁负,已经没人关心了。所有人都等着看那个姓王的小丫头,那个天神转世一般的人物,究竟能不能摘得棋道甲首的位子。
第十五日,日正当午,王二丫百无聊赖。所有人都能看得明白,对面人已经乱尽了阵脚,王二丫已然胜券在握。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想要见证那历史性的一刻,却见王二丫抬了抬头,那原本明亮的眸子也变得沉闷,无趣,失了神采。那双眸子先是望向了自己座席的方向,那里是满怀期待等着自己得胜归来的老头子们,再环顾四周,那里都是等着自己创造历史的无关之人,最后把目光投向了第一天就败给了自己的那位老爷爷。
岳老头本来也在期待王二丫得胜,却瞧见那丫头几乎以一种求助的眼神看向自己,瞬间醍醐灌顶,向王二丫喊到:“王二丫,认输吧!”
此言一出,全场哗然!所有人都没料到这老头会喊出这样一句话。
连跟在自己身边几位至亲都不能理解,年轻女子中年纪最大的那位忍不住发问:“祖爷爷这是什么意思?”
正是那日在摘云峰与朱旭寒暄的女子。
王二丫再度将目光转向观众,那些人大多群情激奋。
“王姑娘!一定要赢啊!”
“王姑娘!千万别听那老家伙胡说八道!”
“王家丫头!那是无上的荣耀啊!是整个天下棋坛的新开始!”
这些声音如蚊蝇嗡嗡之声,除了惹人讨厌之外,别与他用。
“王家妹妹,认输吧!”
一道突兀的声音传来,既清亮,又年轻。是玉剑宗赵影儿。
“王家妹妹,认输吧!”
是站在飘雪山庄少庄主身边的落仙池二徒高洋。
“王姑娘,认输吧!”
是紧随自家师姐的玉剑宗末徒唐墨。
良儿、朱旭、程常修三人手拉着手一齐高声呼喊:“王姑娘,认输吧!”
一时之间,整个观众席陷入了混战,少部分人高喊着叫王二丫认输,多是少年。那声音分明不带嘲讽贬低,尽是意气风发。大多数人群情激奋,不能理解这些人为何如此不可理喻。
最终,那个年仅十二岁的小姑娘,眼眸中的阴沉尽褪,重又恢复往日的明亮与生机。开怀大笑。冲着看台上,或者说,是冲着那些喊话叫自己认输的少年们开口,难掩笑意:“我才不认输!叫你们看看,天底下最年轻的棋甲是什么样子的!好不好?”
“好!”
看台上众人一声,有群情激奋,也有如释重负,而那些原本劝她认输的人,更是笑语对笑语,笑意对笑意。
落子如飞。而后不过半个时辰,棋甲之争结束,棋甲王二丫,时年十二。
王二丫是痛快了,这头岳老爷子身边的人更糊涂了:“祖爷爷,到底是什么意思啊?那个王二丫,到底想干什么呀?”
“什么王二丫!从今往后,你们都要尊称其为棋甲!”
小些的女子连连称是:“所以,咱们这位新棋甲,到底是什么意思?”
“她呀,是个最自由率性的人。天下人都盼着她去争去抢,她便不愿去;可如今有这么些人愿意听她说话,愿意支持她不争不抢,她便又有了力气去争去抢了。”
岳家小妹心中惊奇:棋甲之位都不愿意?那可是天底下棋道大家最看重的东西了,这小丫头居然能说拿就拿,说放就放?真是搞不懂她。
岳家老爷子又露出满意地笑容,点点头感慨:“方才有这么多年轻人愿意站出来呼喊,真是英雄出少年啊,大善,大善呐!”
棋甲之争落幕,那王家丫头,哦不,那位名动天下的棋甲,欢快地蹦跳着跑到玉剑宗赵影儿的面前,十分亲昵地撒娇:“谢谢姐姐!”
赵影儿也是来者不拒,丝毫不见窘迫呆滞,伸手就给她抱在怀里:“王丫头长得很好看。”
“没有姐姐好看。”
好嘛,俩人还相互吹捧上了。
因为有这台上如此惊人的举动,所以下午时候,朱旭看见那个已经贵为棋甲的小丫头站在自家下榻的院落门前,也并未觉着惊讶。
王二丫开门见山:“谢谢你。上午的那个姐姐在吗?”
而当一脸无措的周宇与满脸写满困惑的王二丫面面相觑时,朱旭还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不是这个姐姐,是另一个,更漂亮的姐姐!跟你手拉手的那个!”
上午我左手拉着良儿,右手拉着程常修,哪有姐姐呀?
朱旭强压心中笑意,装出一副道貌岸然的模样将程常修拉出来与王二丫见面。
“漂亮姐姐!上午谢谢你。”
小丫头道谢得很真诚,朱旭笑得也很真诚。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好呀,好呀!好一个漂亮姐姐!哈哈哈!哎呦,哎呦,笑死我啦!”
程常修叫他笑得难堪,拿手按他的嘴不让他发声。
“好了好了,我错了,不笑了不笑了。”朱旭艰难地扒拉来程常修的手连连告饶,“这位可不是漂亮姐姐,这是位漂亮哥哥才对。”
新任棋甲很是惊奇:“这世上还有这么漂亮的哥哥?”
朱旭补充:“此言差矣!这么漂亮的姐姐也只此一家!”
什么叫楚国花榜男女两榜双榜首啊!
“真的吗?”
小丫头半信半疑,还有些不敢相信。
“小丫头……棋甲,有什么事吗?”
朱旭脱口而出一句小姑娘,又赶忙改口。人小辈儿不小,这位可是天底下最尊贵的十八人之一了,跟自家父王平起平坐,只比六圣矮一分。
“大哥哥不用这么客气。我是来谢谢你们,今天上午帮我说话。”
“不过举手之劳而已。”
王二丫最后看了程常修一眼,满是遗憾。她是最喜欢跟漂亮的大姐姐抱抱的,这一路谢下来,不知跟多少姐姐相谈甚欢,一早也惦记着这位最漂亮的姐姐,却没想到是位哥哥,实在可惜。
“我走啦!你们要是有空可以来找我玩,我爹是县太爷,可厉害了!我请你们吃好吃的!”
嚯!这傻姑娘,就凭这姑娘如今棋甲的身份,别说县太爷,就是秦国的道台、楚国的郡守、宋国的刺史,想见她一面都得看她的心情,县太爷又能算得了什么呀!
“知道啦!等秦国跟楚国不打仗了,我们就去找你玩儿!”
“好,等不打仗了,你们可一定要来呀!不准说话不算数!”
“一定!”
小丫头欢快地往外跑,一边跑一边冲门口的二人喊话,转眼便跑远了。
朱旭转头,对上程常修幽怨的目光,有些心虚,伸手给他捏肩锤背。
“错了错了,真知道错了。饶我这一回。”
遥想半月之前,这俩人多么君子做派,一言一行有礼有节,这才半月不到,朱旭不仅原形毕露,还跟个领头羊一样连带着程常修都不守规矩了许多。
“懒得理你!”
“别呀!等大会结束了,请你吃京城的梅花饼,那可是千金难求,我自己都舍不得买的。那些妇人小姐们最爱吃了。”
这话半真半假。他不买那是因为他不爱吃那些个糕啊饼的,跟是贵是贱没关系。
朱旭这坏人!一边赔罪着,一边手上暗暗使劲儿,照着程常修的肩胛之中按去,给程常修按得身子一缩,转头就要暴起伤人!
“姓朱的你别跑!”
“不跑是傻子!”
“你等我抓住你,就给你吊起来打!”
“抓不住我!”
须臾之后。
被藤蔓吊在半空的朱旭使尽浑身解数,苦苦哀求。
“好哥哥,我真的知道错了!放我下来吧!饶我这一回!哎呀!哈哈哈,就饶了我吧,我真知道错了!”
恼羞成怒的程常修操纵藤蔓把朱旭挠得喘不上气。不是爱笑吗?那就让你笑个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