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钟的警告,陈冀生只是在耳边过了一下。
许多事情的走向,并不是两人能够说了算的。
风雨之前可以运筹帷幄,想在风雨之中运筹帷幄,那只是说笑。
手段、措施准备好了,剩下的只有修修补补了。
一顿饭,两人尽是吃菜喝酒了,一人两瓶茅台喝完,两人也主动的放下了酒碗。
“好小子,千杯不醉,是个人物。
接下来的事情,你就别掺和了,该怎么做等我通知。”
两瓶茅台下肚,老钟的眼神依旧清明,看着同样面不改色的陈冀生。
老钟赞许了一下,起身就离开了四合院,走路的样子比喝酒都干脆。
“敬你们这些死鬼了。”
老钟离开之后,陈冀生将最后一碗酒泼在了地上,算是为佛爷们践行了。
老钟出手,那些人断无活路了。
但是让老钟出手,对陈冀生而言,也意味着风险。
下克上,他能有很多隐蔽的手段。
上克下,老钟出手,自然会痕迹明显。
像领导这些人,从高位俯瞰,自然是纤毫毕现的。
借佛爷之流,搅动风浪,虽说立身正,但目的还是不纯粹的。
借大势扫除异己,这样的私心杂念,在领导眼中也是无处遁形的。
陈冀生不想走上层路线的根本原因就在这里,一举一动都在别人的眼中纤毫毕现。
甚至于你的所思所想,人家也能猜个八九不离十。
以这样的劣势,去风雨之中渡人,只怕自己也会变成泥菩萨的。
虽说酒意上头,但陈冀生的思路却格外的清晰。
与他想的一样,老钟的动作很快,领导的眼光也很快。
去吃午饭的大姐大,直到深夜才被浅色中山装送回来。
自己这边显然又要被领导敲打了。
“你喝酒了?”
看着面前不省心的陈家小子,浅色中山装很是无奈。
这小子时不时的就要给领导惹麻烦,虽说出发点是好的,可领导都要头疼的问题,麻烦自然不小。
“除了洒地上的一杯,拢共是两瓶茅台,就是送领导的那种。
多少有点酒意,但我的思路很清晰,记忆力也很好,你可以说。”
陈冀生的话有深意,浅色中山装听的出来,第一句是说给领导听的。
第二句才是说给自己听的。
“好,领导说了,你继续在家禁足。
无论是轧钢厂还是石钢,都不要去了。
轧钢厂的居住区,石钢的纠察队,近期你都不能插手。
如果需要外出,先到电话亭报备一下。
还有,领导说了,语气很严肃的说了,任何时候,任何地点,都不准动用暗杀的手段,这是我们的纪律!”
自己之前在轧钢厂跟石钢的谋划,被领导摸了个一清二楚,这是早晚的事儿。
一旦领导注意,还能更细致一些的,恐怕南锣的联防队,跟南锣大队,领导也是知道的。
只是在接机观察自己而已,领导是烛照万里,一旦自己动用南锣大队的力量做事。
恐怕不用他逃去港城,领导这边也会驱逐他去港城的。
“我听明白了,严格执行命令。
你回去给领导说一下,轧钢厂跟石钢的翻译小组要进行筹备了。
石钢这边无论是普钢还是特钢,都能有序的生产了。
接下来就是机床厂的技术攻关。
克虏伯的技术,三到五个月之内,就需要运用到太拖拉的项目之中。
这次的技术解析,是全方位的,需要的翻译人员跟专业技术人员,数以百计。
轧钢厂的居住区,就是为这些翻译人员跟技术人员准备的。
我本来想着,翻译小组驻石钢,技术小组驻轧钢厂,可以有限的分摊风险。
这些你要完整的带给领导,你需要打一下草稿。
我看过无误之后,给领导报备,汇报之后,你的草稿不能备案。”
领导的禁足令下了,陈冀生这边需要将轧钢厂跟石钢的走向汇报一下。
万一两处庇护点被领导取缔,那他只有远赴港城一条选择了。
“不必打草稿,我记的清清楚楚。
领导说了,你的用心虽说不纯,但队伍之中的一些污秽也需要清除。
这次你可能会得偿所愿,但这样的动作,仅此一次不要再动用了。
还有一句话是我说给你的,咱们就是我说你听了。
领导已经连夜筹备了专案组,大型的专案组,涉及到了地方的专案组,你可以放心。”
说完之后,浅色中山装头也不回的走了。
这次陈家小子的所作所为,虽说给领导添了很大的麻烦。
但这件事无论是领导,还是浅色中山装都是赞成的。
虽说方法不是很妥帖,但目的是没有一点问题的。
“冀生,这次惹得麻烦很大,我在那边听过领导的电话。
咱们不会有什么危险吧?”
给自家的小负心汉沏了一倍俨茶,顾一舟有些担忧的坐在他的身边,轻轻的问道。
在她看来,这次自家的小负心汉,行事有些操切了,完全把自己架在了火上。
这火不是普通的篝火,而是冲天大火,动辄会身化飞灰的。“专案组都成立了,咱们会有什么风险。
领导让我不能动用暗杀的手段,我答应了,但我们之间也有心照不宣的前提。
我不暗杀别人,别人也不能暗中对我,还有我的人出手。
哪怕是暗杀了咱们家的一只鸡,我也会动手灭他们满门老小的。
姐,你不要劝,这段时间很关键。
没人对我动手,咱们就相安无事,如果动了手,我也不会走。
你就带着他们去港城吧……”
有喝彩城堡护身,是陈冀生的底牌,但未必不回有人出手。
出手,也不可能成功的。
但动用暗杀的手段,也是陈冀生最不想选择的一条路。
那样一来,自己以后就很难回到四九城了。
“你不要这么悲观。
也要好好的克制自己。
东北那边可能会有消息,领导派人去联系了。”
所谓牵一发而动全身,陈冀生跟老钟行险的动作,在许多人看来,都是不可取的。
但陈冀生清楚,事先扫除这一批人,会有多大的好处。
现在的场面,算的就是高层的人都不敢掀桌子。
他陈冀生小人物一个,即便掀起了一角,桌子也不会翻。
这场大考,考的是烛照万里的容忍度,考的是陈冀生这边的不顾一切。
“姐,事情多少还是有些凶险的,百珊姐这边,是不是该让她有个孩子啊?
万一我没了,家里也能多几个血脉。”
小负心汉这边,一下将话题转向下三路,顾一舟一愣之后。
就直接打了他肩膀一下,显然刚刚的话有些危言耸听了。
“都这个时候了,别瞎闹。
领导今晚恐怕都夜不能寐了。
你还有心想孩子女人,亏心不亏心啊?
百珊最近不行,局势不明,家里还是需要有个利落女人照顾你起居的。”
看着端坐的小负心汉,顾一舟心里还是有些起伏不定。
搅乱风浪的人,很容易被风浪所吞噬,领导那边都是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自家的小负心汉,面上虽说平静,嘴上说着混蛋话,可心里还不定乱成什么样子呢。
“最近这段时间,要看好陈雪。”
见大姐大不再紧张,陈冀生这才说起了正事。
领导那边反应比较激烈,就是找老钟做事的风险。
如今局势的发展已经超乎了他的预料,领导下了最严格的禁足令,这是对他的保护。
老钟那边的风浪是搅了起来,可自己被领导直接禁足,也是陈冀生之前没有想到的。
领导出手,波及面会很大的,很有可能会是一场自上而下的风暴。
扒手之上是佛爷,佛爷上面还有人,扒手、佛爷绝不是四九城独有。
一旦居高临下的俯瞰,许多渣滓是无所遁形的。
事情因他而起,这在许多人的眼里也不是秘密。
有领导在一旁看着,没人敢对他陈冀生出手,但暗地里的阴招,绝对会接踵而至。
目前身边最大的漏洞就是陈雪,小姑娘对于圈子的好奇,必定会被有心人利用的。
“他们敢对小雪出手?”
问出了问题之后,顾一舟也是无奈苦笑。
明着出手当然不敢,可一个一心想靠近圈子的小姑娘,可以被人利用的地方太多了。
自家小负心汉这次针对的就是圈子里的人,各种的阴招、毒招,恐怕那些人也会毫无顾忌的用出来。
想着不省心的小姑子,即便是圈里有名的大姐大,顾一舟对于将要面对的难题,也很是无奈。
“但愿他们有所顾忌才好,不然以后我有的是机会让他们家破人亡。”
涉及到了自己的家人,对陈冀生而言,就无所谓功过是非了。
那是后人的评价,真的惹到了他门前,就不是什么干净的货色。
这对陈冀生而言也不错,起码事情做了,心里不会有太多的负疚感。
“冀生,你还是要收敛一下的。
不要因为子弟的小错,将来被人诟病。”
自家小负心汉的手段,顾一舟在港城听过、见过,可以说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他说灭门,当天就有灭门大案,在那边上演。
接下来的争斗,顾一舟可以肯定,必然是熟人之间的争斗。
这些人对陈冀生而言是陌生人,可对于顾家而言,绝大部分是熟人,顾家的一些亲故,未必不会在其中出现。
“看专案组那边吧,如果专案组做事干净,咱们就算是有福了。
如果专案组做事拖沓,或是留了首尾,那就是这些人不幸的开始。”
自上而下的做事,必然要有阻力,必然要有人情。
在陈冀生看来,如果不讲人情,对一些人而言,反而是好事儿。
如果有的人被人情保了下来,又伺机报复,那就是他的大不幸。
领导的禁足令,陈冀生可以肯定只能到夏天前后。
只要在半年的时间内,轧钢厂跟石钢的暗手,不被摧毁,到时候,恐怕领导也会用到这两处地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