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冀生跟大姐大的运气算是不错,走了小半上午,差不多十多公里。
碰上了一辆马车,而且是给边境哨站送水果的马车。
边境哨站,物资一般都是部队配给,蔬菜、水果可以购置一部分。
因为是边境哨站,周围没有大的乡村、公社,蔬菜大多都是自给自足。
水果偶尔有送的,陈冀生的运气不错,遇上了送水果的马车。
车上还剩了几个黑皮西瓜,就是陈冀生的依据。
“干哈的?”
看着车夫身后的三八大盖,陈冀生知道,他跟大姐大是沾了军装的光。
不然就不是问话招呼了,而是三八大盖顶着问话。
边民不管男女老少,多半是民兵,当然太老太小的除外。
“爷们,能干哈!去哨站呗!
捎一道儿?尝个新鲜!”
说着陈冀生从兜里掏出还剩了大半盒的骆驼,洋烟,问题多受众也多。
“洋货儿,不孬,上车……”
大半盒骆驼不是顶路费的,真是让人尝个鲜。
这个时候的军民鱼水情,那可是杠杠的,不给东西也会送过去的。
给了东西,自然待遇是不一样的。
车夫从身后抽出刺刀,给两人劈了一个黑皮西瓜,瓜瓤有些泛白,应该是挑出来的生瓜。
“别嫌齁,就这几个挑剩的了……”
瓜的质量不好,车夫也做了解释,虽说不怎么甜,但解渴是足够了。
给劈了西瓜,车夫这才小心翼翼的将大半盒骆驼,塞进马车的一个缝隙里。
显然这是车夫藏东西惯用的地方。
给了西瓜,也算是完成了以物易物的交易。
如今下面的乡村、公社,气氛跟城里不同,就跟得了洋烟要藏起来一样。
车夫很谨慎,一路上除了咳嗽几声,一句话也没多说。
途中大姐大顾一舟想缓和一下气氛,问了一句‘大叔多大年纪’。
却直接被无视了,连带着坐车的两人,也尴尬的一语不发,只是用眼神交流。
好在路不远,差不多过了中午的饭口,哨站的轮廓已经在望了。
一路上三人吃了俩瓜,显然拣出生瓜,也有车夫的小心思在里面。
跟两人吃瓜留皮不一样,车夫这边将瓜皮吃的只剩薄薄的一层黑绿外皮。
得了陈冀生的提醒,大姐大顾一舟,跟小负心汉一样,也将吃完的瓜皮放在了车上。
而且两人尽量的少吃,虽说劈了两个瓜,但两人吃了不到一半。
“师傅,一起进去吃口饭?”
到了哨站门口,陈冀生下车,对车夫做出了邀请。
“不了,回去还有营生……”
说完,车夫手里的长鞭一扬,马车就调头而走。
留饭在农村只是客套话,谁家的粮食也不富裕,不是实在亲戚,谁敢留饭?
看着远去的马车,陈冀生一叹,这是他也改变不了的,车上的瓜皮,或许晚上还会被吃一顿的。
在哨站门口出示了证件,说出了顾雷的名字。
与总后纪律森严不同,哨兵招呼一下,就有战士带着两人进了哨站。
哨站除了平房、围墙,最显眼的就是沿江边的两座哨塔了。
跟灯塔差不多的样子,西瓜大的卵石砌筑而成。
顶部是木制的瞭望台,木料的尺寸也令人咋舌。
跟着前面的战士,陈冀生驮着大包小包,一路走到了位于哨站后边的训练场。
场中,一个拄着两根棍子的年轻人,正在大声呵斥着场中站军姿的战士。
“这是知耻而后勇了……”
拄棍子的多半就是顾雷了,看训练场上的人数,这位还不错,排长。
一线是需要熬资历的,连长多半二十七八,排长二十三四,顾雷的年纪也不算后进。
自己家的大哥陈晋生,现在还在副排的位置上转悠,已经算是很上进了。
陈冀生放下行李,跟大姐大一起站在一旁,拦住了要去通报的战士。
在旁边看起了顾雷的表现,初步看来,这位舅子的精气神不错,比顾霆英气的多。
部队训练,现在也是有要求、有大纲的。
但午间的加练自由度要大得多,一会儿的功夫,顾雷就把训练场,变成了练武场。
顾雷手底子不咋样,教的是最简单的长拳,完全是套路的长拳。
这玩意儿也就打着好看,真要用来搏斗,得吃好多亏以后,才摸着点儿门路。
“冀生,小雷教的怎么样?”
见弟弟英气勃发的样子,顾一舟很自豪,二弟顾雷可比三弟顾霆强多了。
起码不怂,轻伤不下火线,声音洪亮干脆,一点儿没受伤情影响。
“哼哼……”
因为有战士在场,陈冀生也没多说什么,只是一声冷笑。
“有话就说……”
听着小负心汉冷笑,顾一舟知道有问题,可问题在哪她却看不出来。
对于大姐大的问题,陈冀生没有回答,只是用眼神扫了一下面前的战士。
见到小负心汉的眼神,顾一舟也不多问什么,只是在旁边默默的看着。
两人一站就是一个小时,在哨站军营穿着军装,自然不能懈怠。
东北虽说凉爽,但午间的阳光也是很强烈的,顾一舟的后背,已经透出了汗渍。
陈冀生还强一点,只是额头布满了汗粒。
“解散!”一声解散,顾雷自然而然的向两人走来。
见顾雷来了,一直跟着站军姿的战士,这才溜溜的离开了。
“这小子耍心眼呢!就他那两下子,还教人家?
真能教拳,就不至于断腿了。
不过你家老二真不错,知耻而后勇的标签是被领导打上了。
这话还叫百折不挠、愈挫愈勇,正是战将所需要的品质。
有了战将的评价,年底差不多就上副连了。
我来了,最近几个月也差不多。”
战士走后,陈冀生也开了口,顾一舟也诧异的将目光从弟弟身上转到了小负心汉的身上。
“大姐,你怎么来了?这是……”
见大姐看了自己一会儿,又转头看身边的小伙子,顾雷直接开口打了招呼。
“顾雷,来来来……
乖,叫声姐夫来听听,姐夫来给你报仇了!”
陈冀生的调笑,让顾一舟眯起了双眼,小负心汉不正经的样子,也是很好看的。
“姐?”
姐夫,顾雷是不敢瞎叫的,大姐在家里素有威仪,顾雷对她还是敬畏的。
“让你叫你就叫,一天有点脑子都用在耍心眼上了。”
对于家里的弟弟,顾一舟可是不客气的,该打就打,该骂就骂。
“姐夫!”
看着陈冀生,顾雷依稀觉得有点儿印象,但印象不怎么深,知道应该是大院的子弟。
既然大姐点了头,顾雷也就开口叫了姐夫。
“认识一下,我叫陈冀生,你惦记的陈宝红的三弟,马上就是你姐夫了!”
听到陈冀生的自我介绍,顾雷没有跟顾霆一样发怒,而是看向了大姐。
“他说的就是这样,爸爸说了,他给你报了仇,就是我男人。
你跟宝红,咱们各论各的。”
说这个的时候,顾一舟的脸色有些绯红,现在虽说不怎么讲规矩。
但这样的关系也够乱的,弄不好自己就是顾雷将来的绊脚石。
“你就是当年打遍大院无敌手的陈三虎子吧……”
陈冀生自报家门,顾雷这才想起自己依稀的印象来自哪里。
便宜姐夫也是当年大院的风云人物,以十五的岁数,几乎打遍了大院里二十以下的熊孩子。
而且男女不限,遇上了眼神不对,就是一个大嘴巴子。
自己当年岁数也大,也不属于熊孩子之列,所以没跟这位大院净街虎见过几次。
“些许的薄名而已……
顾雷,你说一下,对我二姐陈宝红是个什么态度?
想好了再说,不然我让你双拐也用不上!”
对于顾雷的赞誉,陈冀生也坦然接受,无敌手,不错的称呼。
这只是寒暄,说起关于二姐的正事,陈冀生就认真多了,也不管大姐大的眼神。
明明白白就问了出来,顾雷要敢说玩玩就算,另一条腿也得断。
在这,只要老顾不是当面,断了顾雷的腿,也就是小事儿一桩。
无非回去被老钟呲一顿而已,自己不是军人,也不会有处分。
至于顾雷,只能做倒霉蛋了,估计理由就是自己不小心摔断的。
“宝红长的好而且有学历,我很喜欢,我爸也同意了。
我现在正好到了结婚年龄,正好可以趁着受伤,跟宝红结婚。”
顾雷的回答,显然是经过深思熟虑的,想来近期他跟老顾通过信件。
要不就是打过电话,这个回答,陈冀生也是满意的。
至于二姐,现在就是这么个时代,虽说没多少包办婚姻了。
但许多人结婚之前,也就见过几面,更多的人则是见上一面就结婚。
至于大学里面的恋情,陈冀生还是那句话,大难到头各自飞。
二姐在学校里的懵懂对象,陈冀生是不会认可的,无论他的人品怎么样。
一旦涉及到了定成分、划界限的时候,无论那人如何,对二姐而言都是悲剧。
至于顾雷,刚刚的见面就够了,有心计就够了,只要能保护好二姐,所有的一切都可以让步。
“好!这次你就跟我回去,咱们一起完婚。
说说腿的事儿,我来给你报仇。”
事情定了,威胁的话就不用说了,顾雷有心计就是明步的,不会去苛待二姐。
真要是敢苛待,收拾他顾雷的人有的是,根本不用陈冀生出手。
一个大姐大,就足够他好好喝一壶了,这是二姐的闺蜜。
“毛子那边有个人熊,一米九多接近两米的大个,瞎了一只眼。
这毛子不仅力量奇大,而且动作极为敏捷,七八个战士都不是他的对手。
还有,他特别的耐打,一个炮锤砸在眼窝上,屁事儿没有。
我是因为用撩阴腿,让他把腿给别断的。
这个大个毛子,差不多三十多岁,是战场上下来的。”
听了顾雷的说法,陈冀生也就了然了,这是专业运动员级别的高手。
不要小看专业的运动员,他们的体力、耐力、爆发力,都是远超常人的。
这个毛子大个儿,就跟NBA的运动员差不多,力量与敏捷俱佳。
而且自战场而来,绝对是赤手搏击中的高手,也是不好面对的对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