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枭雕还未落地。
立在枭雕头上的颜长清就看见了坐落于庭院的白发少女。
四目相对的刹那。
见少女的视线毫不犹豫的掠过自己，颜长清顿时脸色一黑。
等枭雕落地。
颜长清一跃而下，毫不客气地拦住了走上前的白发少女，低头就是一阵数落。
“颜灵曦，你怎么回事？受了伤不好好养着，跑这里来做什么？”
颜灵曦平静地看了他一眼，眸光似冰冷淡：“父亲已经帮我疗过伤了，我还吃了九转无极丹，伤势已经好的差不多了。”
“胡说八道。”
颜长清嗤之以鼻，他冷笑：“你伤了炁源，即使父亲出手，又吃下了九转无极丹，但也需要静养，你现在不好好在你的院子里静养，跑这来做什么？是嫌伤好的太慢？”
炁源是练炁士最本源的东西。
所有的炁都经由炁源精炼提纯，才能供练炁士使用。
经络穴位毁了，还有办法恢复，但是炁源出丁点问题，练炁士轻则功力大退，重则身死道消，而且想要修复，难如登天。
哪怕他们颜家家大业大，有着数不尽的灵丹妙药，还有驻足天元朝顶点的颜如玉，可在面对这样的伤依旧得慎重对待。
颜灵曦抿嘴：“父亲说了，不用炁打架就行了。”
别人的静养：吃喝睡。
颜灵曦的静养：不用炁打架就行。
哪有人的静养叫不打架就行了？
被白发少女的话弄得顿了下，颜长清刚要继续说话，就见白发少女抬眸看了他一眼，语气带上了几分不满：“颜长清，我以前都没发现，你好烦。”
颜长清：“？？？”
这是什么道理。
他总共才说了不到两句话，颜灵曦就嫌他烦了？
就在颜长清沉默间，白发少女已经越过他，朝从枭雕下来后就安安静静站在那当美男子的陈羽走去。
可才走了几步，一旁的柳嫣嫣就跳了出来。
她站在颜灵曦面前，仔细看了看白发少女现在的模样，发现并不是她想象中的那样垂死，马上就要死翘翘的样子，心里顿时松了一口气。
松口气的同时。
柳嫣嫣又骄傲地抬起下巴，凭借着身高优势，以一种居高临下的姿态看着颜灵曦，嘲笑：“小矮子，一段时间不见，你怎么变得这么狼狈了？”
看看颜灵曦现在的模样。
脸色苍白，唇色无血，一看就是大病之身。
柳嫣嫣可是一直把颜灵曦看做一生宿敌，所以是绝对不会放过这种可以嘲笑颜灵曦的机会。
白发少女看了她一眼，简单地点头“嗯”了一句后，就越过她。
柳嫣嫣：“...”
笑容一下僵住。
嗯？
面对她的挑衅，这个小矮子竟然就“嗯”了一下？
柳嫣嫣咬牙切齿，拳头硬了。
又走了几步。
颜灵曦终于来到了陈羽面前。
仔细打量了一下他，发现并没有什么问题后，她刚要开口说话，陈羽就忽然抬手对她比划了一下，打断了她。
他皱眉：“五三，你是不是又矮了？”
说着，
他还不忘伸手，对着近在咫尺的白发少女进行身高测量。
这一测。
才发现是自己想多了。
不知是不是变身山精的原因，陈羽的身高凭空增了几公分，所以咋一看还以为是白发少女矮了些。
发现不是白发少女变矮，陈羽顿时心安：“还好，还是四尺七，要是矮了，五二就不好听了。”
颜灵曦：“...”
清冷绝美的脸蛋一下就冷淡了下来。
二话不说，
走到陈羽跟前，跳起来给了他一巴掌。
陈羽：“...”
妈的，这熟悉的感觉。
后退一步，白发少女抬眸，冷冷地盯着捂脸的陈羽，用清冷依旧的嗓音做出回应：“四尺八，不是四尺七，也不是四尺六，不矮！”
颜长清眼瞳猛地一缩，难以置信地看着这一幕。
这野男人这么调侃颜灵曦竟然都没被打死？
他心里一沉。
坏了，
不会是真爱吧？
柳嫣嫣也抬手扶了扶自己因为震惊，快要脱臼的下巴，目瞪口呆。
真的假的。
这狗男人居然敢这么调戏颜灵曦这个小矮子？还没事！
不对，
柳嫣嫣眼里精光一闪，发现了不对！
狗男人和小矮子之间定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他们——
必有奸情！
除了柳嫣嫣和颜长清外，那些守在附近的白玉侍们也露出了同样难以置信的表情。
或许是练功出了岔子。
颜灵曦的身高在十三岁那年就不在增加，因此她一直对自己的身高方面显得有些耿耿于怀。
也因此在颜府中，从未有人敢在颜灵曦面前提及她身高这方面的事。
似乎没有注意到四周那些见了鬼一眼的目光，颜灵曦简单的强调了一下自己的身高后，便对着陈羽抬了抬下巴：“走吧，我给你挑好了住的地方，就在我院子隔壁。”
颜长清一愣，随后大怒：“颜灵曦，你在说什么胡话，你隔壁不是我的院子！？”
颜长清一年到晚在外，几乎从不在颜府里居住。
但这并不妨碍他在颜灵曦隔壁选个院子。
白发少女看了他一眼，皱眉：“颜长清，你又不住府里，院子让给陈羽怎么了？”
白发少女的想法很简单。
反正颜长清的院子也没人住，倒不如拿来给陈羽用好些。
颜长清暴跳如雷：“颜灵曦，你不要太过分了！什么叫我不住把院子让给陈羽怎么了？总之那是我的院子，我不答应！”
不太明白颜长清为什么这么大反应，白发少女眉头皱得更深了。
她想了想：“那好吧，既然你不同意那就算了，刚好我的院子还有空处，陈羽也可以住我那。”
陈羽：“？”
这个提议陈羽是拒绝的。
这不是没有外人的天祟山脉。
他怕和颜灵曦同住的第二天，就直接惨死在颜家的某个角落。
颜长清：“...”
暴怒的颜长清一瞬间忽然就冷静了下来。
他和颜悦色：“其实也不必如此，我仔细考虑了一下，我的确很少回府，那个院子确实也用不上，倒不如让给陈羽好了。”
说到最后，颜长清阴恻恻地看了眼陈羽，无声开口：“小子，你要是敢答应曦儿去她那住，我现在就宰了你！”
看懂了颜长清的威胁，陈羽对他冷笑一声。
呵，
真以为我怕你了不成？
陈羽竖起手掌，赞成：“我觉得颜公子说得对！”
对，他怕了。
哥们，那可是大宗师，搁谁谁不怕？
...
...、
回到颜府后没多久，一封飞剑传书就突兀地从天穹划落，径直地飞入了颜长清手中。
他细细看了飞剑带来的信封后，如剑般的眉就紧皱不止，再也没有松下来过。
可即使如此。
他还是坚持陪着颜灵曦将陈羽带至他在颜府的院中。
直至万事交代完毕后，他才像超人一样化作一道虚影，直接消失在了陈羽的视线里。
这个时候。
陈羽紧绷的心才终于松了下来。
麻蛋。
自他从枭雕下来后，颜长清那仿佛要杀人一样的目光就几乎没有从他身上错开过一秒。
太吓人了。
身心交瘁的坐在院子的凉亭里，陈羽望向了白发少女。
恰巧。
白发少女的目光也望来，两人的目光顿时交错在了一起。
少女的眼眸如赤，像是要焚烧世界的天火般，透彻，纯粹。
也衬着她眼中的陈羽倒影仿佛也被天火炼淬，灼灼而赤。
简单的对视后，发现陈羽一直盯着自己不撒眼，白发少女赤红的眸子里不禁泛起困惑。
她刚要眨眼，却听陈羽忽的开口：“不要眨眼，看着我。”
白发少女：“哦。”
也没多想。
白发少女就依照陈羽的话，静静地和他对视。
看见两人的动作，柳嫣嫣似乎想到了什么，于是也没开口，就安静地看着两人对视。
至于羽衣和那些小精怪，则已经跑到院子里的假山附近休憩。
不知过了多久。
陈羽收回视线，然后从口袋里拿出了柳嫣嫣当初送给他的定魂丹和炁丹。
他身上的破烂衣物早就在枭雕背上的那些天换了一身干净利索，和白玉侍类似的劲装。
衣上有几个口袋，很适合用来装丹药。
看着很快就入定的陈羽，白发少女呆了呆，赤红的眸投向了一旁兴致勃勃，盯着陈羽猛看的柳嫣嫣。
“他在修炼？”
柳嫣嫣翻了个妩媚的白眼：“你是练炁士，这么明显的事还问。”
白发少女纤细的眉梢微微皱起。
自天祟山脉遇见陈羽时，陈羽总给人一种神秘莫测的感觉。
虽然看起来是个普通人，但是从他口中吐出的东西却几乎没有一个普通的。
“同命”，“雾潮”，“魇”，“大禹村”，“仙人指骨”——
这些东西无论放哪，都是足以惊骇掉任何人的东西，可在他口中却如家常般徐徐道来。
还有当初她在休憩时，对方那毫无征兆的出现在洞窟的古怪。
可以说，陈羽从头到脚无一不透露着古怪和神秘。
只是陈羽从不说他的来历，白发少女也从不问。
毕竟，
她就是这样的性子。
别人的事哪怕在大，她也很少过问，除非是对方愿意与她说。
在她想来。
若是能说，陈羽总有一天会和她说。
若是不能说，那他不说便不说，并无大碍。
而且相较于这些。
白发少女更在意另一件事。
初见时陈羽是普通人，后来的相处中，白发少女能看出对方是知道练炁士的，可他似乎对练炁士并不好奇。
当时她还以为陈羽是不能练炁，才对练炁士毫无兴趣，但现在看来，似乎不是。
看着柳嫣嫣兴致勃勃，显然是知晓些内情的模样，白发少女问了一个问题：“他的练炁法是什么？”
柳嫣嫣顿时噎住。
有一说一。
她一点也不想讨论这个话题。
在被疫毒雾气包围的那些天，她闲来无事和陈羽闲聊时，曾不止一次劝他放弃练《归元诀》。
毕竟在柳嫣嫣看来，《归元诀》真的太垃圾了。
只是每次都失败了。
不想和白发少女讨论这个让她不爽的问题，柳嫣嫣一脸恹恹地把《归元诀》扔给了白发少女。
“喏，他的练炁法就是这个。”
《归元诀》陈羽已经记下，加上柳嫣嫣还要对照精怪版本《归元诀》的改编，所以这本练炁法一直都被柳嫣嫣收着。
白发少女捡起柳嫣嫣扔来的《归元诀》，简单的看了看。
看了几眼，柳眉不禁皱起，可又很快平缓下来。
注意到白发少女的表现，柳嫣嫣好奇：“小矮子，你就不觉得这个练炁法垃圾吗？”
白发少女平静地赞同了柳嫣嫣的观点：“很垃圾。”
“既然如此，你怎么还如此淡定。”
柳嫣嫣表情越发古怪：“陈羽公子可是你的救命恩人，他要练这个玩意，你不劝劝他？”
“不用。”
白发少女一边仔细阅读着《归元诀》，准备等到时陈羽若是有什么不懂时可以为他解惑，一边用清清冷冷的声线回应。
“陈羽很聪明，他既然会选择《归元诀》，自然是有他的想法，我不必劝他。”
“再者。”
白发少女顿了顿，脑中回忆起了一幅画面。
仿佛看不见尽头的迷雾中，有人抱着意识模糊，奄奄一息的她不断地向前走着。
——五三，撑住。
——放心，我会救你的。
她已记不得那人当时究竟说过多少相同的话，但依旧记得对方抱着自己，声音沙哑，脚步踉跄，却始终一步不停地向前走着。
白发少女垂眸，手指捏着书页，翻过一页又一页。
嗓音冷淡，语气轻描淡写，像是再说一件在普通不过的小事般。
“哪怕这《归元诀》再不济也无事，因为即使他无法练炁，我也会一直护着他。”
“所以...”
微风不燥。
池水泛起。
白发少女翻着书页，风吹乱她的白发，声音随着卷来的微风拂过凉亭下的池水，在阳光下泛起星星点点的涟漪。
她说：“他喜欢就好。”
柳嫣嫣怔住。
她呆呆地看着坐于亭下，捧着书观看，静美如画卷的白发少女。
一时之间竟再也吐不出一个字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