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细密的冷风里，陈羽醒了过来。
坐在陈羽边上的柳嫣嫣第一个发现了陈羽的动静，松开缠在指间把玩的青丝，她望向缓缓睁眼的陈羽。
妩媚的眼眸微微上挑。
被夜色晕染的眸子里，倒映着男子睁眼后，略微失神的脸。
她唇角扬起，浅笑道：“公子，你醒了。”
看着笑吟吟地盯着自己的柳嫣嫣，陈羽从失神中回复，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心脏处。
摸到的确实坚实的肌肤和缺了一块，还沾着干涸血迹，触感粗糙的衣。
陈羽微微愣了愣。
没记错的话。
他的心脏应该是已经被剑刺穿了吧？怎么现在一点事没有。
指尖摩挲着完整无缺的胸口，陈羽抬眸，对手柳嫣嫣的视线，古怪道：“柳公子，你救了我？”
众所周知，
人没心脏就会死。
他不觉得他能例外。
似乎没想到陈羽问问出这样的问题，柳嫣嫣乌黑的眼瞳闪过一丝惊诧：“公子，你为什么会这么说？”
柳嫣嫣的反应让陈羽有些摸不着头脑。
以他对柳嫣嫣的了解，要是自己真是她救的，现在她应该是抬着下巴，以救命恩人的身份来疯狂鄙视他。
难道不是她救的人？
陈羽微微沉吟，随后将目光转向一边因为自己醒来，而露出喜色的羽衣，喃喃自语：“我也不记得山精会救人啊？”
按照《鬼神》里的设定。
山精精怪都属于特殊怪，相较于普通的人形怪，特殊怪除了血条更长，还拥有一些奇怪的天赋技能。
山精和精怪的天赋技能是控木，并不是治愈。
虽然也有治疗技能，但心脏贯穿这种伤，它们是治不了的。
听见陈羽的自言自语，柳嫣嫣仿佛猜到了什么。
他不会不知道心脏并不是山精的弱点吧？
应该不可能吧，他能知道这么多奇怪的东西，山精的信息没道理不清楚。
虽是这么想，但这个突来猜想还让柳嫣嫣的心不由一跳。
她抿唇，试探道：“公子，难道你不知道山精即使失去心脏，也不会死吗。”
“啊？”
陈羽呆住了，好半天才回神，恍然大悟：“原来如此，难怪我心脏都被刺穿了都没死。”
游戏终归是游戏。
很多细节都没有办法完全展现。
例如山精。
山精毕竟只是一种特殊怪，因此《鬼神》里有关山精的描述其实并不多，甚至几个关键词就可以说完。
善良，人美，福瑞，很润，难杀。
这就是论坛上玩家们对山精的总结。
前几条陈羽不好评价。
等你难杀这点陈羽是知道的。
难杀的意思是血条很厚，而且血量低时山精还会逃跑，但绝对不包括心脏没了也不会死这一条。
看来这又是一个游戏和现实的差别了。
他竟然真不知道？
柳嫣嫣显然没想到陈羽的答案会是这个。
他一直以为陈羽是知晓这个，才会有勇气在那时推开她，替她吃了那一剑。
可现在——
“公子。”
柳嫣嫣轻声问道：“既然你不知道，那你为何要舍命救小女子。”
“我不知道啊。”
陈羽说的理直气壮：“我的手动的太快，等我反应过来就已经把你推开，被人捅了。”
说到这，他一脸晦气。
他完全可以不用动手的，以柳嫣嫣的身份，平日里小打小闹就算了，真要是遇到致命袭击，哪怕反应不过来，她身上绝对有东西能保住她自己。
都怪当时那人袭来的速度太快，他根本来不及反应，只是下意识地就伸手把柳嫣嫣推开了。
等后来反应过来时，就已经来不及了。
心脏都被捅穿了，心想怎么都死的他抱着“你妈的杀了我还想杀别人，是不是看不起我”的想法，干脆就抓住对方，狠狠地拉扯。
柳嫣嫣静静地看着陈羽，深黑幽紫的瞳孔里薄冰破碎，翻涌着任何人都难以看懂的情绪。
片刻后。
她偏开眸子，将视线从陈羽身上移开，不在谈论这个话题，而是说起了别的事来：“公子，在你昏迷时，小女子得到了几个坏消息，你要听一听吗。”
陈羽昏迷的时间并不长。
拢共加起来还不到一个时辰。
陈羽表情一僵，他扯了扯僵硬的嘴角：“很坏吗？如果很坏，那我能不听吗？”
他现在心态不好，实在是不想再听什么坏消息了。
余光里瞥见陈羽那苦大仇深的表情，柳嫣嫣不禁莞尔。
“恐怕是不行。”
陈羽：“...”
他满脸不情愿：“那就说一说吧。”
在柳嫣嫣开口前，他不忘强调：“先说好，如果你说的是有关疫毒雾气的坏消息，我有权选择不听。”
如果可以。
他实在是不想听见疫毒的坏消息了。
毕竟在昏迷前，他就思考过自己是不是有已经被疫毒雾气包围的可能性。
要是柳嫣嫣再来几个类似的消息，他实在怕自己顶不住。
然而，
柳嫣嫣的一句话当场就把陈羽干沉默了。
“你怎么知道小女子的第一个坏消息就和疫毒雾气有关？”
死一样的沉寂。
陈羽嘴角扯动，扯出干巴巴的笑，试图垂死挣扎：“你的坏消息应该不是指疫毒雾气已经把我们包围了，这样的坏消息吧？”
只要不是这个坏消息，其它的也不是不能接受。
“那倒不是。”
陈羽松口气，可还不等他心神彻底放松，柳嫣嫣又道：“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清水县的那些疫毒雾气正在追着我们。”
像是突然丢在冰水里的滚烫黄油，陈羽的表情在一瞬间凝固，心也一下跌落谷底，“啪”的一声，摔的稀碎。
他突然觉得。
相较于这个，他刚刚提出的坏消息其实也没那么坏。
因为如果只是单纯的被包围，那么或许还有操作空间，可若是毒雾是直冲他们而来的，那操作空间几乎就等于零了。
简而言之。
等死吧，没救了。
见陈羽的表情忽然变得极为难看，柳嫣嫣面露不解：“公子，这个消息虽坏，可你也不至于露出这样的表情吧？”
按柳嫣嫣的想法。
即使那红雾追来，但只要他们行动的够迅速，雾气自然也追不上他们。
就好似现在，他们只是赶了大半天的路，就将身后的红雾甩开。
“柳妹妹，你大概不知道，这次的疫灾可能不仅仅是在清水县有，而是包括清水县在内，附近的县城全都存在。”
陈羽如丧考妣：“如果你说的是真的，那就代表着我们现在的情况恐怕会比你想象的更糟。”
“因为追着我们的疫毒雾气可能不止来自清水县一个方向，而是四面八方。”
山夜的空气如冰刺骨。
虫叫兽鸣声仿佛被这个冰冷的夜色冻结，垂挂在天穹的星辰一动不动，好似一场被冰封的雨。
此时此刻。
回荡在耳边的只要陈羽那句冰冷刺骨的话。
他说：
“——我们被包围了。”
...
...
——被包围了。
细细品味这句话的含义后，柳嫣嫣猛地恍然。
原来如此。
难怪陈羽会突然说出“他们会不会被疫毒雾气”包围的话来，原来“疫灾”爆发的地方竟然不止一个清水县。
柳嫣嫣没有质疑陈羽的话和消息来源。
因为这会显得她很可笑。
毕竟事到如今，再怎么愚蠢的人也不会用这种事来开玩笑，而且陈羽并不蠢。
至于消息来源。
她自己尚且有几个不为人知的消息途径，为何别人不能有？
“来自清水县的疫毒红雾在追着我们，那也代表着其它县城的疫毒雾气也可能在追着我们而来，以清水县的地理位置来看，现在我们恐怕已经彻底被毒雾包围了。”
以此同时，她也理解了陈羽这番话蕴含的意思。
她脸上的血色褪去，苍白如同初雪。
怪不得那小狗会说雾气对她威胁很大，原来这雾不是一处而来，而是四面八方涌来的。
单纯的毒雾她并不畏惧。
可这是因祟而生的毒雾，她完全没有把握能在这种雾气里安然离去。
深深浅浅的呼吸。
努力将心底的不安压下，柳嫣嫣又接着说出了另一个消息：“第二个坏消息，是“祟徒”出现了。”
“祟徒？”
这个熟悉又陌生的词汇让陈羽不由陷入沉思。
祟徒。
顾名思义。
就是追求“祟”的力量，以谋求“长生”的邪教徒。
不过祟徒并不是单指某个邪教门派，而是那些试图获得“祟”的力量的邪教徒统称。
为了追求和祟一样漫长的生命以及那恐怖的力量，这些人可谓是无恶不作，什么丧尽天良的事都做得出来。
不过祟徒在游戏里的剧情占比并不重。
只有寥寥几个剧情线里会有他们的身影出现，即使出现了，也大都是实力拉胯的小瘪三，来送经验的。
只是游戏是游戏，现实是现实。
考虑到自己对游戏中山精的了解和现实的偏差，陈羽还是谨慎的问道：“我记得祟徒并不强，难道这些祟徒很麻烦吗？”
祟徒不强？
柳嫣嫣哑然，可仔细一想，又发现陈羽竟然说的没错。
虽然祟徒到处作恶，且能力诡异，但从目前她所知的情报来看，那些祟徒的实力确实都不算太强。
只是他们做出的事大都影响过于恶劣，才容易让人影响深刻。
发现陈羽不仅知晓祟徒，还能一遇道穿祟徒实力不足的情况，柳嫣嫣不禁多看了他几眼。
微微思索，她咬了咬朱唇，低声道：“这次来的祟徒可能会很麻烦。”
普通的祟徒不足为据。
但之前小狗特意向她提出了有关他们的事，那来的大概就不是普通的祟徒了。
“那个...”
羽衣伸手，弱弱地问了一句：“你们说的祟徒是什么？”
陈羽和柳嫣嫣同时用古怪地眼神看她。
意思大概都一样：你是山精，连祟徒都不知道？
羽衣知道祟，可居然不知道祟徒？
羽衣缩了缩雪白脖颈，感觉自己被鄙视了。
但没办法。
山精是这样的，没有文化。
看着眼神跟大学生一样清澈的羽衣，陈羽还是好心地为她解释道：“祟徒就是渴求祟的力量的人。”
羽衣微卷的睫羽颤了颤，眼神透出了山精特有的清澈和愚蠢。
陈羽想了想，举了一个例子：“你应该见过“疫海分身”吧？某种意义上，祟徒就是“疫海分身”的一种，只是相比“疫海分身”，祟徒只会更加让人厌恶。”
疫海分身只会自爆。
可祟徒不仅会自爆，还会拉着别人一起自爆，属实是非常恶心。
这一次，羽衣懂了。
她喃喃着：“听陈羽公子你这么说，那些祟徒似乎都不是好人呀。”
“你说的没错。”
陈羽赞许颔首：“他们不是好人，甚至已经不算人了。”
简单的评论完祟徒，几人又同时陷入了沉默。
只是长久的沉默后，柳嫣嫣和羽衣都不自觉地转动视线，将目光投向了陈羽。
湛青澄澈如天空。
乌黑深邃似长夜。
两种截然不同的眼瞳，在同一时间，同一时刻落在了陈羽身上，并散发出同一种意思。
“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不是。
你们看我作甚！
陈羽怒了：“你们都看我干嘛？我可是刚刚被人捅了一剑，现在才刚醒，你们现在还想让我想办法，是不是太过分了！？”
真当他是神仙啊，什么事都能想到办法？
再说了。
他又不是生产队的驴，就算真能想办法，也不能这么使吧。
柳嫣嫣两人不为所动，只是默不作声地盯着他看。
陈羽大怒：“听见没有，不许看我！”
柳嫣嫣两人不为所动，依旧默不作声地盯着他看。
陈羽：“...”你妈的。
“好吧，我确实有一个不算办法的办法或许能解决我们现在的困境。”
陈羽黑着脸，先提出了一个假设：“你说疫毒雾气是追着我们来的，但我想那雾气追得不是我们，而是为我们手里的“疫海”而来。”
“还有那些祟徒，他们其实也一样，也是为了我们手里的“疫海”而来。”
“所以我们面临的危险来源其实只有一个，那就是“疫海”。”
柳嫣嫣似乎懂了：“公子，你的意思是把“疫海”放了？”
“对。”
陈羽点头：“我的办法就是，把“疫海”放了。”
疫海毒雾暂且不提。
但“疫海”一放，那些祟徒就几乎不可能会找上他们，危机相当于直接没了一半。
再者。
陈羽冷笑。
“疫海”一放，祟徒恐怕也没有时间来找他们的麻烦了。
毕竟。
“疫海”可不是只会被动，它主动起来，那可是会要人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