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谦打量了一下吴老头，他穿着可比自己体面太多了，身上一身青色道袍，腰间别着一根手杖，竟都隐隐发光。
显然俱是法器。
吴老头在这个村落绝对算得上个人物。他虽然住在这里却不是灵农，而是靠进山寻灵草为生，算个药农。
这可不是寻常本领，昊天宗附近灵山并不太平，常常有猛兽出没，有点价值的灵药更是有强大妖兽守护。
手头没点硬货绝对干不成这一行。
吴老头不仅能一做做一辈子，甚至还有些名声。
有些昊天宗弟子有任务进山的时候，还会来请他做向导，便可见其本事，他说一趟赚十块灵石更是绝不夸张。
但给吴老头打下手？
齐谦记得，村子里也有些年轻灵农被这老头说动，结果进了山就再没回来。
见他不回答埋头往房子里走，吴老头在身后嘟嘟囔囔：“你这胆子怎么这么小了？小时候你哭着闹着要跟我进山呢？按我说啊，你这种田是死路一条！”
……
放下扁担，齐谦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心中也很沉重。
吴老头说得没错，种田实在是太穷了。
要知道，灵农比前世他知道的农民还苦：灵谷极为娇贵，需要灵农早晚施法浇灌，更不用说有时还有虫灾，又是一番折腾。
结果一年下来，竟然一块灵石都落不下来。
“一群吸血鬼！”齐谦心中不由暗骂，这租金，这种子钱，甚至今天收购的这百草阁，背后俱是这方地域的统治者——昊天宗。
这一点，不只是他知道，甚至这里的灵农都知道。
若不是接受这种剥削也可以，离开这坊市就好了——可修行界危机四伏，他一个小小的炼气期一层，哪敢离开还算安稳的坊市？
这些钱某种程度上，便是昊天宗的保护费。
而给昊天宗当灵农，也不过是底层修士为了安稳不得已的选择罢了。
如在摆在齐谦面前的问题是：灵谷价格这么低的情况下，当灵农他都快当不下去了。
一块灵石，他平时吃喝拉撒都不够，更别说想买点修炼物资了。
躺在床上的时候，他还在为生计发愁。
“真要给吴老头打下手？”他脑海中思索：“不！太危险了，昊天宗虽然吃相难看了点，但也算正道宗门，还是有点规矩的，妖兽可不和你讲仁义。”
“不如此，只能靠前身的积蓄活，这可撑不了多久……”
等他辗转反侧了半宿，终于入梦的时候，睡梦却进入了一片黑暗虚空。
黑暗之中，有个发光的圆柱形物体，齐谦一伸手，那东西缓缓滚动，他这才看明白那是个卷轴，就古人写字画画之后裱起来的那种。
这卷轴残破不堪，展开后看起来像是被人撕成了两半一样，还有犬牙交错的裂痕，背面是两个齐谦看不懂的金色字体，正面便是一片空白。
正当他不明所以之时，空白卷轴上缓缓出现了字迹：
“灵农高原不满百草阁的收购价格，在南门坊市摆摊买卖灵谷，被黄管事手下豢养的修士掀了摊子，灵谷被抢，重伤归家途中不见踪迹。”
“百草阁黄管事接到上面命令，不惜一切代价收购月阴草，他决定降低灵谷收购价格，节省资金去囤积月阴草。”
“吴老头劝不动你，照旧去了群仙阁，身体力行的给落难女修送温暖。”
……
第二日，醒来的齐谦坐在床上，想着昨日梦中的那个卷轴。
主要是卷轴上面那三行字。
“高原？这好像是和我之前搭过话的灵农？他出事了？”
齐谦心中暗中警醒：若这件事是真的，那这个黄管事可不像他看到的这般和善。
“黄管事要收购月阴草？不对，是他自己决定降低灵谷收购价格的？这老家伙！”
想起黄管事温和的笑脸，齐谦略有点不齿。
“吴老头又去群仙阁了？”
想起这事齐谦就内心无语。
以吴老头的能力，他大可以在南门坊市更好的地段住。
他住在这个灵气稀薄的地段，和齐谦父子成了邻居最主要的原因，便是他乐于拯救失足女修的那颗火热心肠。
抛开吴老头的爱好不说，齐谦也意识到了三行字中蕴含的机遇！
如果灵谷的价格会继续降低，而百草阁要收购月阴草的话，月阴草的价格应该是会上涨！
那他提前囤积月阴草，是不是能够赚一笔？
“不，不能太冲动……说不定只是梦罢了。”齐谦推开屋门走出院子，内心还在思量：“起码得验证下。”
他前世当调查记者的经历告诉他，忍一忍也许会错失一些机会，但也能保住性命！
他朝着自家两亩田走去，走到田边，他闭着眼睛捏了个法印，心中默念：
“小云雨决！”
齐谦浑身的法力一空。
一片小小的灰色云雨出现在他的头顶上空，在他意念的操控下缓慢地朝着空荡荡的稻田飘去。
丝丝带着灵气的细雨浸润进土地，让田边的杂草都挺拔水润了几分。
种植灵谷比前世种田要麻烦太多。
灵谷虽不如其他灵草那般难得，但对灵气也是有要求的。
一年四季，齐谦每天早上都得用小云雨决浇灌。
故而凡人绝对种不出灵谷。
即使齐谦田里的灵谷已经收割，这一步也必不可少，这块灵田经过一年的种植，灵气已经有所枯竭。只有如此养田，才能维持这片灵田中的灵气浓度，为来年的种植打下基础。
对灵农来说，是不存在农闲时节的。
更不用说齐谦租的两亩田本就是下等灵田，灵气不甚充足，若是有半点懈怠明年说不好会颗粒无收。
就在他将灵田细致地浇灌了一遍之后，远方，一个身影慢悠悠地走了过来。
齐谦抬头一看，吴老头扶着腰，慢腾腾地从南门坊市的方向走来，等他走近点，齐谦就从他那苍白的脸青黑的眼圈中看出，这老头昨晚实在是尽力。
“您老昨日又去群仙阁了？”
齐谦像是随口搭话道。
“咋地？你这小子也感兴趣？”吴老头直了直腰杆，不觉尴尬反而有点自豪的模样：“我跟你说，群仙阁昨日新来了一批坤修，那功夫……老夫往日以一敌二那是威风凛凛，昨日算是见识到了真正的高人！”
“……您老还真是老当益壮……”齐谦说着，脑海中泛起惊涛骇浪，南门坊市乃是昊天宗治下最大的坊市，风月之所也不只群仙阁一家，但吴老头昨日确实是去了群仙阁——齐谦对梦中那卷轴中的信息已经信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