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又是如此重要的日子,肖至凡本打算几人围着火炉一起吃火锅的,还特地提早备好了各种肉类、蔬菜以及酱料。但没想到从柴房把大半年多不用的五熟铸铜锅搬出来时,早就已经生锈剥落不能使用了,为此还被朱颜私下里好一顿取笑:小神仙也有漏算的时候啊。
没办法,只能临时改主意,吃火锅变为现场烧烤。
虽然家里没有烤架、木签、炭炉等必备工具,但架不住劳动人民创作力十足,想出各种办法来解决。
朱颜负责去柴房挑选一些细长的树枝,砍头去尾只用中间那段,削去树皮后再用鹿皮打磨光滑防止有木刺插嘴,统一放在盆里浸水备用。
肖至凡拿着锤子锥子对着铸铜锅底部敲了半天都没能开出一个小孔,气馁地把手上东西扔到一边。忽然灵光一现,手指抵住锅底,眼中紫色雷光一闪而过,元气海悄然运转分出一丝气息从丹田迅速游动到指尖。
“砰”的一声,铜锅被雷电之力直接炸飞两米远,幸亏这锅质量好加上自己收着力只用了一点点元气,底部只炸出一指宽的小洞,不然今儿这烧烤得改成西北风了。
肖至凡心虚地坐看右看,见没人发现刚想松一口气,裴北枝就已经听到声响瞬闪到他身边了,看着眼前滑稽的景象忍俊不禁,心情稍好了些。
“想给铜锅底部和周围一圈钻孔通气的,也方便清灰。”肖至凡无奈地摊手解释道,“你不是在外面散步吗?”
之前裴北枝说错话后当场社死,恨不得直接开“云中君”神明虚影飞回临危城中。众人听完后也没在意,只当她紧张说错话了,并未拿这件事调笑她,反倒是她自己紧张难受地红了眼眶,借着出去散步看风景的名义平复下心情。
裴北枝经历之前的变故后,精神气息有些萎靡不振,对于肖至凡的话状若未闻,盯着他看了几秒后又低下头去,这才喃喃细语道:
“听到屋里有动静就回来了。你刚突破的筑基期,对元气的把控使用还不是很精细,我来吧。”
说完便凌空一招手,铜锅飞起悬浮在她面前,手指在空中虚点几下,在肖至凡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已经打孔完毕,形状尺寸肉眼可见的整齐划一。
“早知道你有这手就直接叫你了,省去多少时间。”肖至凡看得瞠目结舌,惊叹不已。
裴北枝轻哼一声并未理睬他,站在一边沉默地看着肖至凡添炭生火,拿了一张铁丝网覆在开孔铜锅上,手持蒲扇蹲身对着小孔扇风助燃,效率自然是极低的。
她无奈地叹了口气,意念一转,云雾元气便透体而出直射锅内,火势被搅动吹拂地一下子大了起来,升起的黑烟和火星喷了肖至凡一脸。
突遭变故,肖至凡赶紧闭眼,灰着脸痛苦地咳嗽着。
看他现在狼狈的样子,裴北枝只觉得心中的委屈和难受一扫而空。
正巧此时朱颜弄完木签出来透气,看肖至凡咳嗽地蜷缩起了身子赶紧上前轻锤后背,从怀里掏出帕子给他擦脸。
裴北枝刚云散雪霁的心中又生出别样滋味。
……
诸事完备后,肖至凡和养父在庭中互相配合,一人凭着感觉把木盆里腌制好切成小块状的羊肉串上木签;一人左手持扇,右手拿着烤串翻转腾挪。二人忙得不亦乐乎,只闻肉香四溢,心生满足。
另一边,朱颜和裴北枝正在包馄炖,赵国的馄炖和别处完全是两码事。许是为了迎合走商队填饱肚子的需要,养成了包的又大又复杂的传统,造型呢像个含苞待放的花骨朵,既可以煮着吃,也可以拿签子串起来烤着吃。
裴北枝都没见过这玩意,更别说知道馄炖的包法了,只能先在一边看着朱颜教学。
先徒手搓出一张四四方方的面皮,半尺见方左右,厚度得和豆腐千张差不多。把馅儿放上去,捏住一个角,斜着折一下,折的时候要偏离对角线,故意让角错开,不能折成三角形和矩形,而是折成一个看起来不规则的八边形。
用手捏紧,指压着一边儿往外一翻,这样就包成一个小孩拳头大小的莲花,中间的花苞还没开,外围的两片花瓣已经傲然绽放了。
裴北枝头疼欲裂,只觉得这玩意比修行难多了,自己上手包的几个惨不忍睹,毫无卖相。但裴统领也不是轻易放弃之辈,存了暗暗和朱颜比试的心思,聚精会神弯着腰摆弄手里的面团,肖至凡拿着烤好的羊肉串走进厨房时只见她脸上全沾着面粉,活像是戏文里扮丑角的画了张白脸。
他想笑又不好表露出来,憋的肚子疼得慌,牙齿死死地咬住嘴唇不让表情出现变化。退出门时终是没忍住,表情扭曲又放肆,朱颜在屋内瞪了他一眼,拿着帕子沾了水替裴北枝擦去。
场面和谐又温馨。
……
等全忙完众人齐聚在四方桌边时,已经快要二更天了。
这对只吃了一顿早饭的两女很不友好,肖至凡本想让他们偷偷吃几串,但二人因为礼节问题均拒绝了。
肖至凡的养父作为辈分最高的长者自然坐北向南,左右手边分别坐着朱颜和裴北枝,肖至凡地位最低自觉地搬了张小板凳坐南朝北了。
总体来说今晚的佳肴还是很丰盛的:
烤羊肉串自不用说,表面刷过油后口感一点也不焦涩,腌制得很是入味哪怕不撒佐料也很美味;买来的熏鱼熏肉切成薄片在锅里蒸个十分钟也香气四溢、令人食指大动;一人盛了碗火腿白菜汤,火腿是自家做的在房梁上风干了好几年,也就逢年过节舍得切一些边角料薄片炒个蔬菜,今儿大手笔的直接开了三分之一和窖藏大白菜煲汤,临出锅时肖至凡还加了撮白胡椒粉和香油,汤鲜肉美肥而不腻;把从见止山上摘回来晒干的榛菇用温水发泡、去沙洗净,和鸡块一起翻炒调汁,色香味俱全,这一盘裴北枝起码吃了一半。
至于清炒冬笋、旋炙猪肉皮、滴酥水晶脍、油煎鹿肉丸子等菜就更不用提了,反正有裴北枝这个吃货在,也不用怕浪费的事。
主食自然是烤大馄炖,一端出来就能分辨哪些是裴北枝包的,她有些尴尬,抢着把形状各异的馄炖夹进自己的碗里。肖至凡怕她丢面子也跟着夹了一个,口称虽然外形一塌糊涂但是味道还是很可以的,没成想裴北枝脸色更黑了。朱颜在桌下恨恨地踢了他一脚,不会说话就别说!
四人都倒了点米酒喝着,养父是个酒蒙子,就是为了这点酒才吃的这顿饭;裴北枝不想醉的话就是喝上三天三夜也没感觉,元气一运转再烈的酒也没辙;肖至凡平时在节日里也会和养父一起小酌几杯,今儿怎么可能扫兴,再加上他也有元气在身,酒量好的很;朱颜一看他们三都喝酒,自己也心痒想尝尝,念在米酒酒性不烈,裴北枝也在场能照顾的她的份上,也就让她多贪了几杯。
哪知朱颜的酒量实在是太差了,两杯下肚就绯红了面颊,眼神迷离地盯着肖至凡傻笑,还跃跃欲试打算站在桌子上给众人说段她小时候偷看的戏文,得亏裴北枝眼疾手快一把拽住了她,不然就出大丑了。
在连喂了她三四块橘子蜜饯后,朱颜这才好转了些,知道自己差点在未来阿公面前丢人现眼,更是恨不得一头栽进外面的雪地里。
后半段她全程红着脸没说话。
裴北枝对她的尴尬心情那是相当的理解。
……
酒足饭饱后,二更天已经过去了一半多,众人围坐在炭炉边取暖夜话。
肖至凡的养父虽然不修边幅、打扮粗犷,但却很健谈很会讲故事,他声情并茂地和两女讲了不少肖至凡幼年时做的蠢事。
什么上山打鸟但无意间捅了马蜂窝被迫跳进水里差点没憋住气淹死;看见条毒蛇不躲得远远的非要上去贱一下,结果脚踝那儿被咬了一口,哭着回来说自己要死了,花了大价钱去临危城城主府请医师治疗;原本见止山下驻扎着一队妖族商队,肖至凡非要凑近逗人家的妖兽坐骑玩,被后蹄子撅了一脚躺在床上修养半年才好;还有他小时候一直尿床到八岁,两人晚上是睡一起的,到冬天养父一感觉腿边有暖意,就知道这小子又尿了,天天都要洗被子,见到的人都夸这猎户讲究、爱干净,大冬天的还这么勤快。
两女笑得前仰后合,却把肖至凡弄得尴尬无比。
完了,自己一直以来苦心经营的冷静成熟形象彻底破灭了。
话题一旦打开就好办了,众人也跟进,纷纷分享自己经历过的有趣之事。
朱颜说她小时候经常托侍女买闲书和戏本来看,对里面的女侠生活很是向往。
裴北枝迟疑了下,也讲了自己小时候经常和哥哥吵架打闹,斗不过就抱着他的手臂咬,最后弄的他臂膀上全是牙印子。
“裴姐姐,原来你是有哥哥的啊,怎么都没听你提过?”朱颜一脸惊讶,忙凑过来问道。
听到这话,裴北枝脸上的表情瞬间阴晴不定,眉间蹙起,似乎不是很想深入谈论有关自己哥哥的话题,她张嘴想要说着什么,却犹犹豫豫到底没有出声。
“你姓裴?京城裴家人?”此时,一边喝酒一边笑着听小一辈分享趣事的养父突兀问道,他似乎记起了什么,表情很是凝重,声音第一次出现感情上的极大波澜。
“是的,世叔有何指教?”被这么仓促一问,裴北枝有些猝不及防,愣住半天才反问道。
养父挠了挠头,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事情的来龙去脉,最后憋了半天打算用事实说话。
“你且等下。”
说完肖至凡的养父便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朱颜离他最近,见状赶紧也起身扶着他的手臂。
养父一边夸这姑娘真懂事,一边摸索着走进卧室,在肖至凡帮助下废了老大力气才抬起床的一脚,把垫在下面的一本薄薄的册子抽了出来递给跟随而来的裴北枝。
“呼呼……”养父身体不大好,抬个床脚就已经累得气喘吁吁的,“你且看看,这是你家的东西吗?我先声明哦……这本册子我一个字也没看,而且我也不识字。”
裴北枝有些奇怪,自家的东西怎么可能在边境山脚下的一个猎户手里,还拿来垫了床脚。
但随手翻了下,看见那熟悉的笔迹注释,裴北枝瞳孔瞬间放大,元气直接不受控制地喷薄而出,把卧室搅得天翻地覆残乱一片,肖至凡和朱颜二人吓得呆若木鸡,不明白裴北枝受啥刺激突然就暴走了。
没错!这本册子是我裴家最重要的宝贝!当年老祖化神飞升前留下的修行心得和一些神明法门!里面还有很多稀有丹方和洞天福地的位置!
当年哥哥天赋绝佳,甚至比那位飞升老祖还要惊艳许多,家里也对他寄予厚望,认为哥哥是裴家唯一的兴盛希望。
这本册子便交给他保管,期望他时时研读修行,并按照上面记录的位置历练闯荡寻找老祖宗标记的机缘。
后面哥哥牵扯进江逆案中和家里决裂,再回来时已是修为全废被关进了祖坟地下的囚牢里,身体每况愈下,没过几年便死在了里面。
最后哥哥不仅没能入葬祖坟甚至连名字都被族谱剔除,哪怕自己绝食以死相逼想替哥哥争取下都没能改变父亲和长老们的想法。
而且那本仙人手札也不知所踪。
自此裴家一蹶不振,既没了引以为傲的天才,也没了镇宅的宝物,如果不是自己的修为异军突起,令众人感慨裴家出了第二个仙人之姿,自家怕是已经被京城八大家族除名了。
这个注释笔迹一眼就看出是哥哥写的!自己打小就临摹他的字迹!不可能认错的!
在这一刹那,裴北枝有种杀了他们三个灭口的冲动,此事事关重大且牵扯极深,一切巧合的让人觉得不可思议却又顺理成章。
裴北枝的目光一一扫过朱颜、肖至凡和其养父。
从“裂痕”那头的巨眼邪魔攻击中幸存了下来;龙虎山天师府嫡系传承——神霄清微雷;我裴家的镇家宝物仙人手札。
裴北枝不知道这是命运还是有心人的安排了。
“裴姐姐,你没事吧?”朱颜有点被她冷漠狰狞的表情吓到了,小心翼翼地问道。
裴北枝没有回应朱颜的关心,反而是转向肖至凡养父问他此物到底从何而来。
“我当年在成国游历过一段时间……”养父歪着脑袋努力回想着曾经的记忆。
“年轻时候我长得很帅的,相好的特别多,这句不是开玩笑。当时没银子养女人了就想着去干点偷鸡摸狗、劫富济贫的事,偶然看见河里漂浮着一具死尸,穿着一看就不是普通人,当时也不觉得害怕,就撑船去河里把那死尸捞了上来,没想到还有口气在。”
“我想着上天有好生之德,救条人命给自己攒攒功德吧,死了去下面也能少受些罪。”
“大概昏迷了三四天吧,还没喂几碗粥米他就醒了,那时候他身体还很虚弱,但估计有啥急事,强撑着要离开,我看他可怜就把自己的马借给他用了,到今天也没还我。”
“他当时手边也没啥贵重物品,又觉得欠我太大的人情不还不好,就掏出这本小册子给我,说自己是赵国都城的裴家人,拿着这册子上门家里人就会给我万两黄金做报酬,我只当他在吹牛说笑的,还说要……”
肖至凡的养父说到这突然神情伤感、面露悲怆之色,故事也停了下来。
裴北枝正飞速思考此事的准确性,自己哥哥当年因为要给江逆通风报信,让他小心别被现任成国女帝出卖,确实去过成国,而回来后也是修为尽废,差点溺死在水中的说法也能圆上。
故事讲了一半却没了下文,裴北枝这才收了各种心思,出言询问有什么难言之隐吗。
肖至凡养父沉默了会儿,终究还是开口讲道:
“当时我一个相好的已经怀孕了,那男人说自己有一个妹子,乳名叫清儿,大概三四岁的样子,又皮又粘人,恨不得早点把她嫁出去。我就和那男人做了个约定,如果出生的是女孩,就让她们义结金兰;如果出生的是男孩,就定下桩娃娃亲……”
裴北枝心中有若翻江倒海,自己的乳名除了家中少数非常亲近的人,绝不可能有其他外人知道!她拼了命地克制住自己的表情不被看出端倪,装作风轻云淡的样子说道:
“此物确实是我裴家的东西,刚才一时见了有些惊讶。不过并不是啥稀罕物件,只是一般的修炼法门,族内子弟几乎人手一本,外人得到也很容易。而且非我家神明传承,得到了也没啥意义……至于世叔你说的清儿,我没有啥印象,家族嫡系子弟中没这号人,可能是旁枝吧,我回去给你查查看。”
“不用那么麻烦。”肖至凡养父连连摆手,随后继续说道:
“诶,多半是假身份之类的吧。那男子气宇轩昂,临走前说是为了去保护自己的结拜兄长才如此着急,也是个重情重义之辈,估计是有啥难言之隐。”
哥,你不仁别怪我不义!你把我卖了给人结娃娃亲我就坏你名声报仇!但一想到自己最亲的兄长天纵奇才,却因为义气和理想落寞去世,突觉鼻头一酸差点落下泪来。
“后来我相好的嫌弃我没别人能力强,就不跟我了,还把孩子打掉了。我很生气,去找她理论,没想到她勾结了几个恶霸,反倒是把我一顿殴打。”养父坐在床上声音极小,那段岁月应该是他此生最难熬的吧,就连回忆都充满了痛苦。
“在成国走投无路了,我想起了这事,拿着那本册子来到赵国都城去了裴家,门都没给进就给撵出来了……”
可恶,当年家里的门房到底是谁,这拉出去砍头一百遍都不够裴北枝出气的,因为他的工作怠慢错过了仙人手札,让裴家十几年来再无凭依任人欺负,自家那些长辈们也苦于没有修行心得进行对照,修为进展很是缓慢。
“那时候仇家跟着来了赵国都城,打算趁我病要我命,被他们堵在胡同里,没逃掉反而手臂被弄断了,得亏你师娘来得及时把我救出去了,但她也受了重伤。我俩逃到临危城打算穿过见止山跑到妖族那边去,你师娘没撑住死在了这里,我心灰意冷便在这定居靠打猎过活,把你师娘埋在了后山。”
“后来眼睛也不行了,估计早年间中了毒,年纪大了抵抗不住了。想着给自己存条后路吧,就去城里把你领养了回来。我是个粗人,以前有机会做父亲却没那命,后来收养了你却担心自己做不好,便常常以师徒相称。”
“这么多年,咱师徒两个什么苦都吃过,什么困难也都过来了,现在日子好起来我很开心。”
说到此处,肖至凡已跪在养父面前,想起和他一起经历的岁月,顿时心中激荡澎湃,泪如雨下。
朱颜见状也随之陪他一起跪在养父面前,她很心疼这对父子的遭遇,这么大的挫折仍能以平和冷静的心态生活,实属不易。
裴北枝心中也很是酸苦,他救了自己哥哥一命,也把镇家宝贝还了回来,自家却没能好好报答他,有能力扭转他的悲惨命运却毫无作为。自己想要补偿却不知以什么名义,被有心人留意到顺藤摸瓜查到线索,不仅会坐实哥哥江逆余党的罪名,甚至会牵连家族,只能先忍着慎之又慎。
“儿媳妇我很满意,你要好好待人家,莫像我一样,自诩风流,却什么也没能把握住,最后明悟过来你师娘已经不在了。”
说着,他便从兜里小心地掏出一块方帕,打开后里面包裹的是一对翠玉手镯和一根累丝金凤簪。
他拿起玉镯递给肖至凡,示意让他给朱颜戴上。
“我、你师娘还有别的很多人,我们曾一起参加过拍卖会,当时你师娘看见这对手镯说很喜欢,我没注意。现在每每想起此事,徒余悔恨。再回头已买不到一样的了,只能选个近似的送给儿媳妇做见面礼,也是提醒你要珍惜眼前人。”
肖至凡牵起朱颜的纤纤玉手,仔细地给她戴好玉镯,点头答应到。朱颜也是眼角含泪,很是感动,看向肖至凡的目光中尽是柔情蜜意。
“那姑娘,这簪子送给你。”
裴北枝本以为没自己的事,一直沉浸在愧疚和难受中,忽然被提及到到顿时有些慌乱起来,手又背在身后不自觉地绞在一起。
“他们小两口都还年轻,也是第一次去都城,乡下人不懂礼数也不会生活,难免有啥纰漏,还请您多多照应。”
“世叔,您太客气了,不必如此。朱颜是我的妹妹,肖至凡是我未来的同僚,于情于理我都会帮衬他们的。”裴北枝哪里敢接,拱手施礼,委婉拒绝了他的好意。
朱颜神情未变,似没察觉到有啥不妥。肖至凡只觉得自己师父是不是在搞事啊,刚给儿媳妇送了见面礼转头又送是吧。
肖至凡养父摇了摇头,神情坚定。
“求人办事就得有个态度,你不收,我在这也不安心,死也不会瞑目。”
裴北枝汗都出来了,有你说的那么严重嘛,这我哪里敢拒绝了啊,推脱不过只好收下。
她心里不再酸涩,有些甜丝丝的。
只是那份愧疚更浓了。
……
夜半时分,肖至凡养父怀里揣着酒葫芦,手拿锄头朝着见止山深处走去。
朱颜在祭拜完祖先牌位后就和裴北枝一起回临危城了,裴北枝因为有城主府特权,无视城门开关条例,可以随意进出,为了怕两女天黑看不清道路,肖至凡也跟着打着火把送她们回去。
养父虽眼盲但一路上山轻车熟路,丝毫没有遇到阻碍,他径直走进一片树林,手指捏诀轻声念咒,空间扭曲场景迅速变化,树木均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道道墓碑拔地而起,场面极其壮观。
他拔开酒葫芦塞子,从第一排刻有“贪狼”的墓碑开始洒起,一直浇到了尾部,而后走到刻着“逍遥”的墓碑前缓缓坐下,那一刻一切的伪装都消失了,脸上只有思念和痛苦。
“小叶子,我见到你妹妹了,和你长得一点都不像,就是这外冷内热的性子确实是一个模子出来的。”
他酒葫芦里的美酒好像无穷尽一样,满满的喝上一口继续自言自语道:
“你裴家的东西我还回去了,当年的娃娃亲还作数嘛?反正见面礼我也给了,日后能保那姑娘一命,算是我对你的一点点补偿吧,至于能不能进我家门,就看孩子们有没有缘分了。”
“我挺后悔让你进来的,小叶子。”
“你裴家神明的目标又不是你,何必呢?”
言罢,他叹了口气,缓缓起身走到了刻有“诛邪”的墓碑旁,立在原地用袖子擦拭了下碑面。
“道士,你虽然最是害羞,却没想到第一个出头啊。”
仰天喝完酒后眼含柔情看向旁边那个刻有“惊鸿”的墓碑,喃喃自语也模糊听不真切了。
“小梅,我来看你了……”
“至凡要离开这去京城了,我和千机的计划也在顺利推行……你在天之灵要保佑我们……等我……杀进神国……复活。”
“那把剑,也是时候重归江湖还给藏剑山庄了……老爷子当年竟然没出手杀我……我也得投桃报李。”
他独臂一挥,脚下土地寸寸开裂,一把包裹着白布的剑缓缓升起。
虽被封印,当仍能感觉里面蕴藏的极强剑能。
满堂花醉三千客
一剑霜寒十四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