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也站在众人之后,远远望着那小女孩,但也能感受到,她身上被缠绕着浓重的阴气。
看她脸上呆滞的表情,显然是已经被鬼控住了。
吴启相爱女心切,见她这副模样走向自己,虽然明白了什么,仍然忍不住走上前去。
净尘抢先一步,拦住了吴启相,然后自己走向小女孩,从她手中接过木盒。
小女孩仍旧是一脸木然,目光跟着手中的木盒,仰起了头。
木盒鲜血淋漓,血迹十分新鲜。
净尘看了一眼,便伸手将木盒提起。
他的手中,只剩下了一块木板,木板上面,放着一颗首级!
这是一名女性,长发蓬乱,双目圆瞪,苍白的脸满是惊恐之色。
“啊——”
“这是……夫人!”
“大人——”
看到这首级的面目,立刻就有几个人认了出来。
装在盒子里的首级,竟是吴启相的夫人。
将人母亲的头砍下来,让一个小女孩捧着,来送给自己的父亲。
什么样的人,能干出此等恶事出来?
吴启相一眼看到妻子的脸庞,直接昏死过去,被众人慌忙抱住,又救醒了。
醒来后,吴启相呆了一呆,才长吐了口气,近乎嚎叫般地喊道:“阿妍——”
只喊了一声,便大哭起来。
净尘一手捧着首级,一手单掌竖起,道:“阿弥陀佛。”
随后,他将首级重新装好,将木盒递给身旁的捕快,道:“众弟子,皆随我来!”
净尘大师,明显是怒了。
他未来时,洋县勉强还好。
他一到,立刻就闹出这么大的事来。
这针对性,未免太过明显了。
这是鬼可以做出来的事吗?
此等行事风格,背后恐怕是有人在作祟吧?
会是什么人呢?
净尘大师捉鬼的法力或有欠缺,但是对人,以他的修为,还真没什么好惧怕的。
净尘一声吼,众净普寺弟子,纷纷从后方奔来。
然后,净尘一只手掌,按在小女孩头顶上,按压了一会,小女孩突然双目一翻,喉头里发出“咕”的一声,人便向后栽倒。
净尘立刻蹲下身子,伸手将小女孩扶住了,然后一只大手,在她背后按压、推拿了一番。
小女孩在净尘的施救下,幽幽转醒了过来。
她的双眼,先是迷茫,等看到吴启相时,立刻“哇”的一声大哭起来,挣脱了净尘的手,就向父亲扑去。
“爹爹,爹爹——”
“囡囡……”
父女两人,抱头痛哭。众人见了,无不心有涕然。
净尘大师站起身来,率众向前走去。
沿街前行,不过二里地,就是县衙。
吴启相本是南方人,在洋县没有自己的居所,一家人都住在县衙。
县令夫人都被砍了脑袋,此时县衙中是何等景象,可想而知。
连番巨变,众人早已心乱了,只能在一旁不住劝慰正在痛哭的父女二人。
在众人的劝慰之下,吴启相渐渐收了泪水,站起身来。
他伸手入怀,掏出一个小口袋。
小口袋上有一根绳子,直接缝在身上。吴启相直接一用力,将绳子扯断,然后喊道:“阿虎——”
阿虎是吴启相的贴身随从,闻言立刻上前,一边擦了擦眼泪,一边道:“老爷。”
吴启相道:“你持我印信,立刻连夜赶去南郑,亲自向知府王大人禀报此间之事,叫他立刻派军前来协助。”
“是。”
阿虎双手接过印信,仔细地收入怀中,看了吴启相一眼,目中含泪道:“老爷保重。”
“去吧。”
阿虎转身离去。
夫人惨死,此时的吴启相,已经什么都顾不得了。
而且更为严重的是,夫人在县衙被杀,意味着县衙已经被打破了。
不论敌人的是人是鬼,这就意味着,整个洋县数万百姓,此时都已经陷入了危机之中。
此时的局面,已经不是他能弹压的了。
阿虎走后,吴启相收了泪水,一手牵着女儿,一手整理了下衣襟,挥手道:“走。”
说着,吴启相率领大队人马,浩浩荡荡往县衙而去。
长街上,顿时空了下来,只剩下林也几人。
师姑从后面走来,对林也道:“你不去看看吗?”
林也迟疑了一下,然后摇了摇头。
师姑道:“那咱们……回家?”
林也点点头,道:“先回家再说。”
说罢,他吩咐两个仆人道:“你们去县衙打探,远远盯着就行。一旦有什么风吹草动,立刻回府来报我。”
“是,少爷。”
两个家丁虽然经历了刚刚诡异的一幕,心中有些害怕。但净普寺众多和尚和县衙的官兵都在那里,料想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
当即,林也带着师姑转身向回走,两拨人就在街上分手。
回到家里,林也立刻把下人全都喊了起来,叫收拾细软,准备好车辆马匹,随时做好离开的准备。
此时县里的情形,林也也有些吃不准了。必要之时,还是带家人去乡下田庄避一避为好。
林府内外,一阵躁动之后,又重新陷入了沉寂中。
小半个时辰后,一个从县衙回来的家丁禀报:“县衙内一片大乱,死了好多人。现在净普寺的僧人们正在做法,局面已经控制下来了。”
林也闻言,也松了口气,净普寺这些和尚,还是有些真本领的。
“少爷,你睡一会吧。”
林也点点头,对清秋等众人道:“你们也都休息吧。给师姑安排一个房间,也住在栖凤苑吧。”
清秋道:“已经安排上了。”
说着,清秋和芸枝两人伺候林也睡下,然后对视一眼,两人的脸上,都现出一抹愁容。
不过,他们下意识地扭头看了林也一眼后,脸上的愁容,顿时消去。
不管怎样,只要跟着少爷,就没有什么可担心的了。
熄灯之后,整间卧室,便陷入黑暗中了。
偌大的县城,也显然沉寂。远处的巷子里,时不时的有一两声狗叫传来。
某户人家的狗,半夜突然惊醒,爬了起来,站在屋檐下,冲着大门口一顿狂吠。
院门还紧闭着,漆黑的门洞里,似乎什么都没有。
但这狗子却是一脸畏惧地望着门洞,狂吠不止,却始终不敢上前一步。
少倾,狗子突然双眼一翻,栽倒在地上。
随后,一股微弱的阴风,自漆黑的门洞里出来,穿过小院,吹开了狗子身后房屋的窗户……
一整个晚上,城内各处,到处都在发生着类似的事情。
时不时就有地方发出短促的狗叫声,然后又戛然而止。
“哇——”
深更半夜,又有婴孩惊醒,突然间大哭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