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欸——”
“欸欸——”
林也张开眼，便看到话痨站在床边，低声唤他。
“怎么了？”
林也坐起身来，下意识地也跟着压低了声音，问了一句。
话痨不答，只冲他摆摆手，就向外走去。
林也见状，只好穿上鞋，摸黑走出了屋子。
穿厅过堂，一路追到台阁，林也才看到话痨只身站在那里。
台阁四周挂着几盏灯笼，将四周照亮了。
林也登上台阁，耳边忽然间听到一些奇怪的声音。
似乎是……唢呐声？
话痨见林也跟了上来，继续往前走去，出了台阁，穿回廊而过，一直来到湖边。
林也见了，大感奇怪，几步跟了上去，刚想要问话，但一眼看到眼前的物什，立刻就愣住了。
回廊上开了一个缺口，有一段石阶，从回廊一直向前延伸，深入湖中。
偌大的湖中，竟然没有一滴水，而是充斥着稀薄的雾气。
雾气随着微风流动，然后林也一眼便看到，脚下的石阶，竟然一直向下延伸着，通往湖心深处。
湖心最深处，约莫深有十丈。
石阶倾斜极下，通到湖心一座看起来十分古朴的建筑上。
湖心很黑，但隐隐发出红光，给灰雾上都镀上了一层红色。
湖底的建筑被薄雾遮挡了一半，林也极目远眺，依稀能看清楚，那似乎是一座砖砌的门楼，斜顶上面铺着青瓦。
门楼没有门，红光正是从门内散发出来的。
自家后院的湖底，竟然有这样的建筑？
林也一时间有些懵了。
话痨又冲林也摆摆手，然后她沿着台阶下行，向湖心快步走去。
“欸——”
林也喊了一声，但话痨走得好快，已经走出十多丈远了。
见状，林也下意识地就跟了上去。
林也在后面追着话痨，顺着台阶一路走到了湖底。
眼前的薄雾散去，果然有一座门楼，矗立在湖心最底部。
门楼不大，看起来十分古旧，青砖都已有些残破。
四尺宽的门内，红光穿过蔼蔼雾气，将门楼照亮了，整幅景象，显得有些神秘。
此时，话痨正站在门楼前，她回过头，冲林也神秘的一笑，然后一头就钻进门中，消失在红光中。
林也见状，也踏步上前，钻进门中。
随后，林也便感到，自己处身在一片虚无的世界，眼前到处都是薄雾和红光。
耳边的唢呐声，更加清晰了些，但仍然听不分明。这唢呐声，仿佛是从很遥远的地方发出来的一般。
四周除了雾气，什么都看不到，唯独脚下平整但不规则的青石板路，清晰可见。
林也回身，一眼便看到了身后的门楼。
门上一片灰白。
林也见别无道路，也只好沿着脚下的青石板路向前走。
走了好一会，眼前的红光，越来越盛，雾气反而越来越稀薄。
终于，大片的建筑，出现在了眼前。
这里竟是一条很宽的青石大街，街道两侧是高矮不一的房屋，鳞次栉比，错落有序。
房屋的门都关着，但屋檐下挂着高低的红灯笼，散发的红光，将整条街道都照亮了。
而长街遥远的尽头，矗立着一座高楼，高楼上一层层的挂满了红灯笼，将整座七层高的八角楼照得很明亮。
这条长街，至少有五六里长。
也就是说，长街尽头的八角楼，距离林也有五六里地远。
这么遥远的距离，那座八角楼落在林也的目光中，却是清晰可见，竟不因距离远而变得模糊。
八角楼冲着街道开了一扇大门，大门敞开着，里面灯火通明，门内的大厅里摆着许多桌子，坐满了人，显是正在进行一场宴会。
小二哥端着托盘在圆桌间穿梭上菜，宛然一副热闹的景象。
就在这时，一个身影忽然出现在林也面前，挡住了他的视线。
“林少爷，我带你来的这个地方不错吧，好热闹啊。”
话痨手中拿着一串糖葫芦，在林也眼前晃了晃，像是小孩子一般的炫耀。
热闹？
林也望着空荡荡的、半个人影都没有的街道，问道：“你的冰糖葫芦，是从哪里来的？”
“就那啊——”
话痨回身指向某个方向。
林也顺着她手指的方向一看，赫然便看到，原本空荡荡的街道上，街边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卖冰糖葫芦的老人。
“来——”
话痨突然一牵林也的手，拉着他往前走去。
一脚踏进长街，林也的耳边，立刻听到一阵嘈杂的声音。
在林也踏入街道的那一刻，四周竟然瞬间涌满了人。
街道两侧，也摆满了各种摊铺，各种商品琳琅满目，好不热闹。
大街上，行人往来如织，有老有少，有男有女。有的衣着光鲜，有的则十分朴素。
除了成年人之外，还有大量的孩童，在父母亲或爷爷奶奶牵着、抱着、扛着，正在愉快的逛街。
这里每一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笑容，只是他们的脸，都像是被蒙上了一层面具一样，一眼就能看出那笑容很假。
天空一片漆黑，一眼望不到顶。长街红光柔和，喧闹温馨。
林也一边四处瞧着，一边被话痨拉着来到路边的一个摊位前。
这是一个捏泥人的摊子，地上铺着一块破布，上面放满了各式各样的彩色泥人。摊位边上还立着一块招子，上面写着“泥人张”三个大字。
一个身穿黑衣、头戴黑色小圆帽的中年男子坐在一张小凳子上，正是摊主。他抬着头，看着林也二人，脸上露出一抹一眼假的笑容，问道：“客官要点什么？”
话痨显然已经来这个摊子看过了，伸手一指地上的泥人，道：“我要照着我们的模样捏一个泥人，我刚刚见他给别人捏泥人了，好好玩。”
说完，她回头看向林也，嘟着嘴、满脸不快地道：“可惜我钱不够了。”
林也戚眉问道：“泥人张？”
黑衣男子点了点头，道：“正是鄙人。”
林也又问：“捏一个泥人多少钱？”
泥人张冲林也伸出一个巴掌。
“五……文……钱？”
泥人张摇了摇头，然后又伸出一个巴掌，道：“捏一个泥人，五十万贯；捏两个，一百万贯。”
林也闻言，双眼蓦地瞪大，倒吸了一口凉气。
一贯钱约等于一两银子，约等于七百多文钱。
他捏一个泥人，居然要五十万贯钱！
话痨一脸可怜巴巴地看着林也，道：“我没钱了，你替我付钱。”
林也心道：“五十万贯，我也拿不出来啊？而且捏一个泥人而已，这也太夸张了。”
泥人张似乎看出了林也的心思，他仰脸看着林也，脸上露出一个神秘而诡异的笑容，道：
“没钱？叫你的儿子孙子给你烧啊，叫他们多烧点钱给你，你不是就有钱了？”
“嘿嘿嘿嘿，嘿嘿嘿嘿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