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女人走了。
没有放什么狠话,走得干净利落,让少平忍不住都高看了她们一眼。
没有丈夫的权力帮衬,面对已经丝毫不讲情面的少年,她们毫无办法可想。纵然恨得牙痒痒,但她们还是离开了,没有胜算,纠缠下去毫无益处。
等她们走了以后,少平见田润叶红肿的双眼,也没再埋怨她,只摸出一瓶眼药水给她。
“俄自己调制的,你试试。”
田润叶接过去,有些心虚的说道:“我想来这里静一静,是她们自己找来的……”
“嗯。”
“你哥那里……”
“村里分猪饲料地,他心软分的都多,让人给告了,不过,都已经过去了,只是在公社三干会议上做下检讨,他还受得住。”
“是不是因为我?”
“想哪里去了,你有那么大影响力?”
田润叶觉得少平的话有些不中听,踢了他一脚。
“其实,就算是因为你也没什么,对大哥来说,因为你和因为他,有什么分别?”
这下田润叶极为满意,虽然害羞,但心里受用。
“那就好,他不来看我,我还以为……”
“俄的姐呀,自我,知道什么叫自我吗?尤其是女人,要独立自主,活出自我,不能依附与任何人。”
“又说这些没用的,我不想听,饿了,你给我弄点东西吃。”
“回宿舍呀,那里什么都有。”
“我不想回,你想办法。”
少平四下瞅了瞅,这也不是山里呀,能有啥办法。
从挎包里摸了摸,拿出两个咸鸭蛋来,“就这个了,吃不吃。”
田润叶接过去,剥开一个,说道:“有些咸,好怀念那天的野炊呀。”
少平想了想,说道:“先别吃了,捡一点柴火,一会儿给你吃鱼。”
空间里有东西,但不合适拿出来,有挎包做掩护,摸一些调味料出来还是行的。
少平脱了外衣,活动了几下,就一个鱼跃,跳进了原西河里,几乎没有水花溅起。
田润叶见此,兴奋的四处找干树枝,结果在岸边,发现有不少顺河水冲过来的河柴,就抱了一捆回来。
这时,她刚才坐过的草坡上,已经有几条鱼在蹦跳了。
等少平换好衣服回来,田润叶已经用从少平挎包的找到的刀子杀好了鱼,并抹好了调味料,开始准备烤制了。
少平在旁边下风头找一处避风的洼地生了火,然后用木棍穿了鱼,插在火边烤。
自己却回来,坐在草地上,和田润叶拉话。
“你今天可是表现不好啊,差点中了别人圈套。”
“看你说的,那是我二妈,还真的会害我不成。”
“润叶姐呀,你啥时候能长大!”
田润叶白了他一眼,“哎哟,当初跟在身后做尾巴的孩子长大了,开始学大人教训起你姐来了,怎么,翅膀硬了,瞧不起你姐了?”
“你吧,也就跟俄伶牙俐齿的厉害,刚才你跟在她们后边,像待宰的羔羊,那个老实,恐怕她们掂刀杀你,你也会乖乖的把脑袋伸过去的吧。”
“她们……又不会怎么着我,以……以后还要相处……”田润叶有些吱唔着,说着自己也不相信的话。
“算了,你就是这样,变了也就不是你了。咱换个话题,润叶姐,想过以后做什么吗?”
“我不是在教书嘛,我想好了,等过了年,我就回村里教书。”
少平叹了口气,委屈怎么能求全?回到村里,也是生活在人群之间,没有爪牙,到哪里都会被人欺负。
这个润叶姐啊,要么在像学校这类竞争不大的地方工作,要么有强大靠山,让身边周围全是好人,否则……
“少平,鱼可以吃了!”
田润叶惊喜的在那里叫人。
“马上这学期就要结束了,你准备一下,我给你出一套卷子,摸底考试一次。”
“啊?又要考?”
正忙不迭吃鱼的田润叶,一下子觉得鱼不香了。
以后的一段时间,没有太多的事,除了少平找机会打了李向前一顿,也除了金波找理由打了顾养民一顿。
第二学期开学后,学校应上级指示,组织一个文艺宣传队,到各公社演出,少平入选。
同时入选的还有金波、郝红梅、顾养民、田晓霞,少平找理由推了,没去。
一是没兴趣,不想跟一群孩子玩,二是他怕有阴谋,不敢离开田润叶太远。
乔老师来做工作,他推荐田润生去,自己坚持己见。老师说表现好,说不定可以去黄原表演,少平一听,更不愿去了。
“老师,真的,俄有不去的理由,虽不好说,但绝对重要,绝对正当。”
他几乎已经从里面闻出了阴谋的味道。有权力就是好,藏目的于公事,谁也发现不了,就把事情办了。
少平决定,找时间再打李向前一次。
在这个年月,他也不能真个怎么着他,但保持在为“争风吃醋”私下打架的程度,还是没有风险的。
但是事与愿违,这天,正在听人做报告的少平,接到金波得传信:“你爸来了!在会场后面……”
少平转头,果然见父亲在会场后面在四处张望,他跟班主任请了假,猫腰出了会场。
父亲已经发现他了,并向他走了过来,少平忙紧走几步,赶上去拉着父亲出了会场。
“爸,家里出事了?”
“没什么……我来寻你商量个事。少安出门去了,我想叫你请假回去帮助我劳动一段时间。”
少平明白了,大哥依然如故的去了山西,他回想那天晚上,在高粱地里大哥说过的话,心想:“大哥,原来你是这个放心法儿啊!”
纵然做了那么多努力,事情还是回到了既定轨道,让少平禁不住有些灰心。不过,让他奇怪的是,除了为大哥有些惋惜外,少平发现自己并不是太伤心。
和父亲一起回到宿舍,少平给父亲倒了杯水,才又问父亲:“我哥到哪儿去了?”
“去山西了,你二妈给他说了一房媳妇。”父亲一边喝水,一边絮絮叨叨给他说着,“你哥一走,门里门外就我一个人,应付不来。再说,少安在门外一天,就少一天的工分,你回去顶他出山劳动,就把这空子补起来了。爸本来不想耽误你的学习,但盘算来盘算去,你哥要是娶媳妇,咱们少不了要花钱,家里虽然有一些,但花一分就少一分,因此,你回去劳动,多一个工分是一个工分……”
少平默然,果然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