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兰阁赌场投壶,横波渡游船垂钓,香君亭下棋品茶,圆场骑射狩猎……酒儿,想去哪,想玩什么?文的还是武的?”玄阳热情地发出邀请。
“文的不会,武的你们不配。”风临毫无兴趣:“翻来覆去,你就这些了?”
“是啊,原来就这些了,怪不得总觉得没意思。”玄阳感慨。
谁知风临听了这话,转身就走,一点儿打个招呼的意思都没有。
“诶?酒儿姑娘,你这翻脸也太快了吧!我这不是还没说完吗?”
“说。”
“你去过丛冢吗?”玄阳忽然神秘地问道,就像是在恐吓小姑娘一般。
“人死后画归之所?这有什么稀奇?日日有人祭拜。”
“我是说真正的丛冢,安放神族遗卷的丛冢,也是有墨神雕塑的丛冢,秘密很多,想不想去探究一番?或许……涉及到这个世界的本源呢?”玄阳一边说着这话,一边试探性地打量着风临,他敏锐地注意到风临的眼神变得幽深起来。
要说风临还对什么事情真的感兴趣,那就只有这个世界了。她为何会来到这里,如何能够回去……要不要回去,敢不敢再进入一次那片峡谷?
但其实她一直在逃避这个问题,因为那里留下了太多创伤。
“那就走吧!”风临说。
“倒也不急。”玄阳却卖起了关子:“那里是禁地,就算对像我这样的神族来说,也是轻易不可涉足的禁地,我总不能随随便便把人往禁地里带。”
“直说你的条件。”
“既然是闯禁地,总得让我看看酒儿姑娘有没有全身而退的本事。”
“好啊,你想怎么看?”
“湘兰阁赌场投壶,横波渡游船垂钓,香君亭下棋品茶,圆场骑射狩猎……酒儿,想去哪,想玩什么?文的还是武的?”玄阳又问了一遍。
“文的不会,武的随意。”风临说。
“圆场骑射,如何?”玄阳邀请。
“随你。”
……
……
圆场是整个黄城最繁华的狩猎场,自然也不是普通的神族子弟能够涉足的,但奴隶却可以进入,以猎物的身份。
这里不仅仅是猎场,也更像是另外一种赌场。
很明显,玄阳在这里的地位很高。当他出现的时候,人群中有便有几个衣着气质不凡的人微微点头致意。人虽不多,但风临却知道他们应该才是真正的大人物。
“阳公子今日是亲自下场呢?还是赌一局?”说这话的是圆场的女老板陈圆圆,她和一般的女子打扮不同,只是干练地扎着一个高马尾,虽是短衣短袍,却尤其显示出其身材曼妙,最与众不同的是,明明是一个女子,却剑眉星目,女生男相,粗略一看,倒是给人一种生人勿进的感觉。
“这要看美人儿的意思了。”玄阳指了指身边的风临。
“不是还没到圣坛日,你又从哪找的新人?”陈圆圆扫了一眼风临,漫不经心地说:“还是个神族,我怎么没见过呢?”
“怎么下场?怎么赌?”风临不介意他们说什么,直入正题。
“赌,便是在旁观看,看谁能赢便押谁,押中了,你和被你选择的人都可分成;下场,你就是被押之人,可懂?”陈圆圆熟练地介绍道。
“嗯。”风临点了点头,看向场间。
他们这时在很高的看台之上,可将下面圆形猎场的场景看得一览无余。这里一直不乏富贵险中求的边缘神族,只要有实力,随时可以在此翻身。
场中十多人在追射三个凡人奴隶,谁能率先活捉或杀了他们,谁便算赢,活捉为上,杀死为下。死了的奴隶自然不必多说,活下来的要么被猎者带走任凭处置,要么就留在猎场继续当猎物,全凭猎者的一念之间。
为了增加难度,猎场中放置了很多可以提供遮挡的障碍物,其中时有人影攒动,说话间,场间三位奴隶一位被擒,一位被杀。
擒住奴隶的人将他拖在马后,带着一路血迹准备走向胜利的高台,赌他赢的人不少,今日他将赚到一笔丰厚的金子。
“我下场,你赌我赢,算作你我约定的报酬。”风临看向玄阳。
“猎场之上,无论是神是人,死生不论,可得想清楚。”玄阳指了指猎场说,猎场中的每个狩猎者都带着特制的面具,无法辨别其身份,所以有的时候,这里死的也不仅仅是奴隶,更是神族。甚至潜规则中,这里是神族私下报复的地方,从这里,可以逃过黄城律法的管制,用自己的方法解决问题。
“很清楚。”风临说。
“既是阳公子的朋友,这里有最上等的弓箭和坐骑。”陈圆圆立刻引路。
“不用了,都是累赘。”风临只是顺手戴上了一个面具,然后抓住了高台下的藤蔓,整个人直接凌空而下,玄阳和陈圆圆见状惊呆了,这怎么可能?
但是这里的场景没有人注意到,因为与场间的惊心动魄比,像一朵羽毛一样的风临实在是难以吸引人的注意力。
“你这次带来的,到底是什么人?”饶是陈圆圆见过了奇人异事,风临的表现也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原本就想玩玩,像平常一样,现在看看,可能遇到宝儿了。”玄阳啧啧称叹。
“小心惹自己一身腥。”陈圆圆提醒道。
“哪个女子能在我身上讨到便宜?”玄阳似笑非笑。
“你别忘了,我也是女子。”
“你是同伴,不一样的。”
“代号酒儿,老板娘,五千两,我全押她。”玄阳正色道。
“钱是小事儿,你确定她能赢?”
“当然。”玄阳没有说,眼前的酒儿是能神不知鬼不觉进入玉京楼酒窖的人。
……
……
风临没有拿弓箭,也没有坐骑,来到这里不像一个猎人,更像一个猎物。
此时那个带着暗红面具的人还拖着一个浑身血淋淋的奴隶在向高台前进,只要出了猎场,他就可以拿钱回家了。
这时不会再有人跟他抢,一是他已经证明了自己刚才的实力,二是按规矩,他已经活捉了奴隶。
神族的人都懂规矩,没有人抢。但有人抢,这世上总会有人去做一些飞蛾扑火的事情。
这个人不是风临,而是场间最后的一个奴隶,是所有人的猎杀目标。
猎者都在找他,他却隐藏得极好,身形瘦削,眼睛眯得只剩下一条线,光着黝黑的膀子,背后都是纵横交错的疤痕,厚厚的嘴唇已经开裂出血,牙齿却洁白得很。
他像一只黑豹一样,忽然窜了出来,一把砍断了拴在那个奴隶手腕上的绳索,而他用的,只是石头磨成的刀具,因为奴隶是不能带任何武器的。
绳子断了,那个浑身是血的奴隶停了下来,躺在地上,奄奄一息:“杀了我,谢、谢。”
黑瘦奴隶毫不犹豫,再度扬起刀,一把刺入了他的要害,将之当场毙命。
暗红面具的神族男人怒极反笑:“短命贱货,敢动老子的东西?”在他怒喝传出之前,他的箭镞已经扎向了那个手执石刀的黑瘦奴隶。
黑瘦奴隶迅速闪躲,但他已经暴露在了岩石面前的空地上,哪怕躲得了这一箭,也很难躲过其余的箭,箭从四面八方射过来。
“他是第一个活过了十五场的奴隶,谁能拿下他,就能买下黄城一条街了。”陈圆圆说:“本以为他还能再活几场,看来今日就要有结果了。”
“那就看看我这小美人能不能分到这一条街了。”玄阳漫不经心地说。
黑瘦奴隶身手真的很敏捷,竟然躲过了第一波箭雨,他的身周地上插着歪歪斜斜的十多只支箭,而自己的后肩和右腿也都中了箭。
但他只是果断地折断箭尾,然后在地上拔出箭向暗红面具的人投掷过去。那支箭真的冲到了马上之人的面前,却被他用手中的刀斩断了。
紧接而来的第二波箭,箭羽过后,他中了更多的箭,流在地上的一滩血告诉所有人,他挺不过第三波了。
于是,那群神族人开始策马而来,都准备将这“一条街”拿到手,尤其是那个黑红面具的人,他觉得自己这一波值了。
风临也出手了,她刚刚就躲在一颗巨石后,也就是黑瘦奴隶之前躲藏的地方。
但这时,她离奴隶最远,速度却最快,快过了那些骑马的人。在奴隶反应过来之前,她就已经站在了他的身边。
奴隶眼神一惊,用最快的速度将手中的石刀刺向风临,却被风临轻飘飘地躲过,然后用两根手指抓住了他那充满血污的手腕。
他非常惊讶,因为那青葱般的两根玉指,竟然像两根不可斩断的玄铁一样紧紧地束缚住了他,然后便觉得自己的手腕一松,石刀便被对方劈手夺了。
更令他惊讶的是,石刀飞出去了,刺向了带着黑红面具的男子。男子慌乱中再度挥刀抵挡,事实证明,他的确有些本事。
钢刀接住了石刀,然后钢刀应声而断,石刀速度未减,穿胸而过,留下一个血淋淋的空洞。
黑红面具遮住了他的表情,但每个人都能看到他的不敢置信。
他就这样死了,像刚刚的那个浑身是血的奴隶一样,化作了一片尘埃。于是画冢深处,多了一幅神族男子的画像,画像中人的脸上满是不可思议,就像不远处宁老大的画像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