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山腰上,一阵风把叶子给吹落了下来。在半空中打着转,一下就飞到爱姝与陶斯甬跟前。
爱姝弯下腰,伸手拿了一片落叶在手里,“这几天太阳太毒辣了,连叶子都受不住呢。我看这还没到秋天,树杆就要秃了。”
陶斯甬瞥了眼爱姝:“人这一辈子很长,总是有聚有散。你以为你看见了一颗大树,其实这树上的枝叶早就枯萎了,说不准里面还有了虫害,谁知道它还能活到什么时候呢?”
爱姝知道他话里有话,不过低着头,半天不作声。
她绞着手,犹豫半晌,轻声说道:“你为什么要压抑自己的感情?我不信你是个没有心的人!”
陶斯甬哪里遇到过爱姝这样直接率性的女孩子。他只觉得有些尴尬,简直不敢再抬头去看她。
爱姝主动捧起陶斯甬的脸:“陶斯甬,我要跟你在一起!”
闻言,陶斯甬先是愣住不敢动,而后眼角有些微微的颤着,甚至有些激动:“我们相互尊重下对方,好么?”
爱姝诧异的松开了手,后退了一步:“你就这么讨厌我么?为什么?为什么呀!”
陶斯甬摇了摇头:“你根本就不了解我,你只看见我在戏台上的样子。你不知道,我在人后真正的样子是怎么样的。”
“不!我看到的是你这个人!不是什么戏台上的样子!陶斯甬,我爱你!”爱姝急切的喊着,一下就用手捂住了他的嘴巴:“你那双眼睛可不像你的嘴巴这样会骗人!”
话才说完,她就抱住了陶斯甬,而后双唇在他面颊上落下轻轻一点。
刹那间,陶斯甬面上红如熟透的虾子。他已经完全不敢去看爱姝的眼睛了,要说他真当一点不喜欢这姑娘,那真是说不上的。
从第一次见面开始,他心里头也有了这姑娘的影子。可是这么多年漂泊的生涯,也叫他愈发的保持冷静。他不愿意给这个姑娘一个未知的未来,这反而会害了她。
想到这些,陶斯甬的双眸亦噙满了泪水,他甩了甩头,眼泪也跟着落了下来。
“你也喜欢我的,对不对!”爱姝凭着知觉,欣喜地喊了出来。她的嘴在发抖,简直不敢相信,他心底竟然有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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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番交谈之后,两个人都没有再说话。只是默默地在山路上走着,各自想着心事。
走到半道,陶斯甬开口道:“是我不够担当,竟叫你一个姑娘先开了口。我实在是……”
爱姝听了,也没急着回话,只是往前走了几步,两人已是一同来到了偏僻的小径上。
这里人烟稀少,并没有什么人来往,只有风吹着树叶“簌簌”声音,若是不经意听着,倒是很像在下着雨。
脚下的草被一阵一阵的吹着,就像湖上的波纹,一层层的向外推着。爱姝看着,未免出了神。
陶斯甬突然主动牵过爱姝的手,一碰触,却是有些泛冷的。他笑了笑,便将她手给握住:“算了,不说这些了,又要惹你不痛快了。外头风大,我还是早点送你下山回家吧。”
爱姝摇头道:“倒是不打紧的,我倒是觉着能与你在一处随意走走也是好的。”
陶斯甬道:“我倒是走的全身都有些发汗了,倒是你手上总有些凉了点,是不是身子有什么不舒服的?”
爱姝侧过身,自嘲笑道:“相思成疾,如今药到病除。”
陶斯甬抖了抖嘴唇,暗自悔恨:“我倒是不知晓,竟然害你病了。”
爱姝正要开口说着什么,却不曾想,一不小心被一块拦路的石头给绊倒了。
只听着“诶哟”一声,她这整个人便摔倒在地上了。
陶斯甬忙将她扶坐起,靠在自个身上,又替她除去鞋子。仔仔细细的看了一番,原来这脚腕上,已经是淤青一片带着血痕了,看来这一摔,摔的还是不轻。
爱姝低下头,打笑道:“看看,我总是这样粗笨,体态也不如你轻盈呢。”
陶斯甬略略皱起了眉头:“我看你这脚崴了,怕是不好再走了,我背你下山罢。”
爱姝点了点头,不再说话。
陶斯甬蹲下身去,小心翼翼的将爱姝背在身上,回过头去轻声说道:“靠好了,我现下就背你下去。”
说话间,陶斯甬的唇不经意间划到了爱姝的面颊上,惹得她一下面上就泛了红。
爱姝能清晰的感觉到他的呼吸,挠的她面上有些痒痒的,禁不住笑出声来。
陶斯甬身上背着她,一路走着。听到笑声不断,不禁开口问道:“什么事情,这样好笑?”
爱姝闭上了眼睛,微微仰起头,风从她的颈边轻轻的拂过,仿若陶斯甬的鼻息一般。
她抿嘴笑道:“偏不告诉你。”
陶斯甬笑着摇了摇头,一下便背着爱姝往下坡跑了起来。
这一路颠簸的厉害,倒是叫爱姝有些抓不住了,吓得花容失色道:“诶,陶斯甬,你慢一些啊。”
待得陶斯甬停下的时候,两人已经是到山脚下了。
他将爱姝轻轻的放置到了一块石块上,好叫她坐着。
爱姝略喘了口气,娇嗔道:“你倒好,叫你慢一些,你倒是跑的更欢了。”
陶斯甬腼腆笑了笑:“再不跑,万一带着你滚下山去可怎么好?”
爱姝乍一听,倒是还没觉得有什么,待得回过神来,便是捶打着克文肩头:“好你个陶斯甬,可不是变着法说我胖么,讨厌……”
陶斯甬旋即握住爱姝的手,凝视着她,慢慢收住了笑意:“爱姝,今儿个,我还有话要对你说。”
爱姝见他神色肃然,一时也便不好再开玩笑了,只得绞着手道:“说罢,倒是什么事儿?”
“要跟剧团出去的事情是真的,我怕是要离开申城一些时日了。到时候,我就给你写信吧。”陶斯甬平声说道。
爱姝一双杏眼慢慢睁圆了,直抓着陶斯甬的手臂道:“你该不会不回来了吧?”
陶斯甬面色一僵:“哪里的话,我怎么回不回来呢……”
“可是……你要是真就不回来了呢?”爱姝的声音渐渐弱了下来,带着些许卑微的口气。
这话听在陶斯甬心头,却总是五味杂陈了。他一直觉得之前逃避,是有些对不住爱姝的,没想着,她竟然还能说出这番话来。
陶斯甬一把将爱姝抱在胸前:“你怎么知道,等我回来的时候,就不会害怕看不到你呢?”
爱姝用手捂住他的双唇:“不许你瞎说……只要你回来,我就在。”
陶斯甬的眉间略有些抖动,只是压着声道:“磐石定无转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