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下？
朱翊钧听着青龙的说法，不由得眉头一皱。
在山下是什么意思？
难道百晓堂的这帮子人是耗子变的吗？
“你继续说。把这百晓堂的详细情况，给朕一五一十的说明白。”
“是，皇上，请看这张图。”
青龙将压在下方的另一张图纸抽出，上面画的是一套复杂建筑方圆与组织系统。
“此图是我部根据线人的情报，绘画出来的百晓堂组织图。”
“据他所说，东灵山下方，正是百晓堂的主堂。”
“传闻，这主堂是由数千年前，秦朝时候的修建的罗网密道基础上改建而来。”
“经由数百年的修缮与扩建，当下几乎可以跨越半个北方。”
“平日里，他们就在这密道中生活。”
“属下猜测，倘若此事为真，哪这便是百晓堂神出鬼没原因之一。”
“那些金银财宝，想必也是有了去处，或者用于修缮、或者正埋藏于此。”
听了青龙的这番鼎报，朱翊钧看了一眼那张图画。
图画如同蜘蛛密网一般，以东灵山为核心，延申出无数线条，链接起北方两京六省各处来。
其复杂程度和宽广程度，让即使是朱翊钧，心中都略微有些震撼。
没想到离地数米之下，居然就有贼人悄声前行。
这真是太凶险了。
将密道结构图放置一边，朱翊钧又接续向青龙追问道：
“那他们的成员又都如何？查到了吗？”
“百晓生究竟是何许人也，能够操控如此之大的工程？还让朝廷所不知？”
青龙低头，又将一张名册抽出，置于朱翊钧眼前。
“恕臣无能，仍旧没能查到百晓生的踪迹。”
“不过，百晓堂成员的细况，根据线人的情报，已然知晓不少。”
“百晓堂，是由近百门堂帮共同组成，鱼龙混杂。”
“除了百晓生的统领的主堂‘长晓’外，其余分堂都被称作‘时晓’。”
“每个‘时晓’，都有各自的特点和独门本领，不过各自间，似乎没有攻伐的限制。”
“在密道之内，随时可以火并，有些分堂，刚立起来两年，便被一击打倒，不复存在。”
“不过几乎每年，都会有新的分堂成立。”
“这样竞争百年的后果，便是每个分堂都卧虎藏龙。”
“当下每位堂主，都是‘天下第一的水准’。”
“甚至有的在明面上活动的，已经有了“天下第一某某”的江湖诨号了。”
“属下猜测，那些赌博的钱财便是汇聚于此，助力于各堂各派打探消息，同时作为滋养。”
朱翊钧听着青龙冗长的说明，看了一眼名单上的姓名。
“天下第一神偷”司空摘星、“天下第一刀客”归海一刀，“天下第一……
这些人虽然并不是军队，也不如军队能打。
但是每一门都有着独特的能力，涉足的领域也相当广阔，在各行各业都能渗透。
也难怪为何他们的情报网如此高效了。
没想到听起来一个小小的百晓堂，其实内下却有着如此庞大的结构。
再加上上面的密道……
难以想象。
朱翊钧眉头一紧，对这事情的重视程度也提到了最高程度。
这个组织，在各种层面上都已经越线了。
倘若不小心对待，后患无穷！
不过，在这之前。
朱翊钧得确认这个情报的是否可靠。
“青龙，你说这次这些消息是从一位线人口中探到的？”
“回皇上，正是。”
“这人是何人？”
“此人名叫陆小凤，是一名江湖客，人称‘四条眉毛’。”
“你觉得如何，靠得住吗？”
“属下拙钝，无法判断。”
“此人口说无凭，其实没有直接证据。”“只是推论的很有道理，据他所说，都是他的江湖经验。”
“现在他就在正殿外恭候着，随时可以传唤上来。”
青龙仍然是那副公事公办的样子。
只不过，其实青龙的态度已经很明显了，就是相信陆小凤的情报。
不然，按照青龙的性格，他肯定不会向上鼎报的。
陆小凤。
朱翊钧眯起眼睛，打量起这个名字来。
很小的时候，暂住裕王时，曾听说过这位侠客。
这人虽然武功不算顶流，但却在江湖上混出了很广阔的人脉。
当年最夸张的时候，几乎整个大明朝野上下的事情，他都能说的上嘴。
不说全知，也算能够知道各七七八八。
因此，在他活跃的那几年里，他的事迹可以说是火遍了大江南北，甚至装订成册，都传到了皇宫之内。
近十年里，倒是沉寂下来了，没有听说过什么动静。
听说是有了家室，便不再闯荡江湖了。
可是这就是朱翊钧怀疑的点。
都老实了十几年了，怎么突然又想要表现一下？
万一是百晓堂派来的奸细，那到时候兴师动众，岂不是白瞎了？
思考结束，朱翊钧决定会一会这个侠士，下旨道：
“好，先将这些百晓堂的情报放在一边，留待处理。”
“召陆小凤入宫，朕要赏他。”
……
陆小凤跟随传唤，走在去面圣路上。
身上少见地穿着一套华贵的正装，看上去颇为正式。
然而着装搭配仍然极具江湖风格。
走路带风，自信十足，完全就不像是来面圣的，倒更像是奔赴亲朋的酒宴。
今日，他心中带来了以一个计划，而且，势必要将其完成。
等到传唤，陆小凤走进养心殿。
“参见皇上！”
“平身吧。”
陆小凤站起来，看到朱翊钧的脸庞，心里顿时紧张无比。
虽然皇上只有十余岁。
然而他的功力，已经不再西门吹雪和叶孤城之下。
被这样厉害的人所注视，任谁都会感到不小的压力。
“你就是江湖戏称的‘四条眉毛’，陆小凤？”
“正是。”
“胡子不错，这外号起的还挺恰当的。”
“说吧，你有大功，想要什么封赏？”
不过压力归压力，皇上在怎么样厉害，也不可能当场把他吃了。
更何况，当下朝廷的人正愁没有百晓堂的情报。
而他陆小凤手上有这个砝码，皇上必然是不会轻易动他的。
想到这里，陆小凤便有了底气，说道：
“皇上，我想用百晓堂的情报，换得一块免罪铁牌！”
朱翊钧听到这里，眼神稍稍变化，变得威严起来。
“朕是来封赏的，可不是来跟你谈生意来了。”
感受到朱翊钧的眼神，陆小凤心中涌起些微畏惧，不过很快就将这股恐惧客服下去，接续说道：
“哪么，我看皇上也不是来赏我的，是来试我的吧。”
“若是要赏，直接批下来不就好了，何必问我绕弯子呢？”
陆小凤边说着，边观摩着朱翊钧的神情。
朱翊钧此刻，也正眯着眼睛，打量着自己，已然一副思考的样子。
看到这里，陆小凤确实松了一大口气。
他这下终于能够确定，皇上的确是需要情报了。
不然的话，皇上应该收回成命，或者大怒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