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物什在地上扭了扭,呻吟了一声。
是人!
方多病施施然地从洞里走了出来,满面春风,志得意满。
“咦李莲花,你被谁打了。”方多病指着李莲花的脸,摇头咋舌地问道
李莲花眼角睨了合欢一眼,后者心虚地低下头。
他扯了个假笑,淡然道:“方才心疾病犯了,摔的。”
他有心疾这事方多病是知晓的,一听他犯了病,忙关切地对他问长问短。
李莲花摆摆手,示意自己还好,又指着地上被困成粽子的人道:“是你上回没追到的那个人?”
“哦~”方多病如梦初醒,一把将地上的人拽起来。
这人约莫是花甲年纪,花白头发,尖脸阔嘴,鹰钩鼻,长了一副让人很不舒服的样子。
方多病一甩头发,正色道:“应该是。”
那洞就那么点地方,他进去后,只用了三招就把这正拿剑吓唬人的老头制服了。
只是这老头忒呱噪,他嫌烦就给他嘴堵上,还没细审过呢。
李莲花深深吸了一口气,现在不止是脸疼,头也疼。他不动声色地打量身旁的哼哈二将,一个比一个傻,就更想念起机灵乖巧的狐狸精来。
“先让他说话。”李莲花道。
方多病哦了声,上前扯开老头嘴里的布。
“呸呸呸~三个无知小儿,竟对本道爷这般无礼,你们可知邪童药仙…”
此人一张嘴便要出口狂言,拉扯身份,怪道方多病要堵他嘴。
李莲花也不惯着他,冷声道:“把他嘴堵上,出去再审。”
方多病眼疾手快,将帕子团一团准确无误地堵上了老头的嘴。上前拽起老头,押着他开机关。
李莲花扭头见合欢正发怔,疑惑道:“怎么呆了,让鬼叫了魂去?”
合欢干笑两声,摇了摇食指,不慌不忙地从腰带掏出一小锭银子来。
“你可不要太嫉妒我哦,我刚在墙角看到的。这地方还能有钱捡,我运气简直不要太好。”
这锭眼熟得不能再眼熟的银子,李莲花是真不想再看见了。
他没好气冷哼:“德性。”一甩袖子,扬长而去。
合欢只当他是嫉妒,他看一次病也是五两,自己是白得的五两,想来是心中不忿,她理解,她懂的。
这钱,合欢放在手中颠了癫,他们三个上附近酒楼点上四菜一汤是不成问题了。
合欢喜不自胜,小心将银子放好,脚步轻快。
从洞里出来后众人才发现,竟不知不觉地在里头折腾了好几个时辰。
此时天色熹微,启明星挂在天边。地上是大大小小的水洼,显然昨晚又有大雨光顾。
方多病牵着老头走在最前面,像只神赳赳气昂昂的大公鸡。
昨晚追人没有这个感觉,现在逮到人了要往回走,合欢才明显感觉到须臾山庄好大。
院落、园林、甚至还有一架水车立在竹影堂后。从山上引来的水,推着水车吱吱嘎嘎响,倒是有一番农家韵味。
李莲花随意扫了一眼,可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停了下来。
合欢不明所以,只见李莲花往左走了三步,又往右走了三步,似在查看什么东西。
“李莲花,你干嘛?”
李莲花看她,眯眼一笑。
合欢搓了搓两臂,道:“你干嘛笑成这样,怪恶心的。”
李莲花嘴角抽了抽,仍是带着笑道:“你以后还是少说话,怪气人的。”
语毕,他啧了声,暗骂心绪又被这女人牵着走。
“我有正事要你做。”
一听是正事,合欢收去脸上的笑,很自觉地朝李莲花走近了些。
李莲花低声与她交代了几句,便招呼方多病走了。
合欢学着李莲花的样子,背着手看向沐浴在晨光下的水车,喃喃道:“就让我来看看,你藏了什么秘密吧。”
约莫两三盏茶的功夫,合欢拿着一包东西到了他们暂住的小院。
堂屋大开,李莲花跟方多病端坐正中,那老头被捆了手站在那胡嚷。
方多病浓眉紧蹙,气得一张脸通红。他可没李莲花那么淡定,一掌拍上桌案,震得茶盏叮咚作响。
“这几年来那些失踪的女孩都是你掳走的?”
老头耷拉着一张脸,苦道:“人是我绑的,可杀人放血的伙计都是范柳门干的。”
方多病气急,怔了怔,冷笑道:“你倒是在这装上可怜了,若不是你给范柳门出主意,他又怎会修空坟,还摆下那样阴毒的厌胜之术,镇压东方小姐的魂魄。”
“这可不是镇压魂魄之法,里间血阵是为了留住那小姐的魂魄,外间是给小姐玩乐安歇之用。”
老头解释道,言语间还因为方多病的不晓事理委屈上了。
“我也是为了寻个安身之所才说的这个法子,范柳门自己做了亏心事,心虚彷徨,杀了那些女孩,我这样顶多只能算个从犯吧。”
方多病长这么大,还从未见过如此不要脸的人。那几个女孩明明是因他而死,这老头竟能说的如此轻描淡写,还有人性在?
李莲花虽是在喝茶,眼睛却是没离开过老头。
此人想法、做法全然不顾伦理律法,就是纯粹的坏种。对待这种人,骂自然是无用的。与其让他在这恶心人,不如速速审完,交由百川院处以极刑才是正道。
他问道:“你昨天晚上到竹影堂做什么?”
老头斜眼看李莲花,扭扭身子道:“范柳门前日叫我配一包药,说是想药死他的新夫人。我看他昨晚没来,便出来瞧瞧是什么情况,谁想到他竟死了。”
“你说莺玉夫人?”方多病嚯的站了起来,“怎么会?”
老头嘿嘿一笑道:“前阵子他的马车差点翻下山崖,他便疑心有人要害他。前日他来说莺玉是虚怀楼余孽,便让我配药。我可是知无不言,应该能顶些罪吧。”
方多病又坐了下来,习惯性地看向李莲花,老头所说大大超乎他的想象,一时间他也吃不准是真是假。
东方若谷跟东方夫人皆无父母,范柳门说的余孽从何而来?难不成是虚怀楼的下人们?
“不好啦,不好啦,方刑探。”一个下人跌跌撞撞冲了进来,朝着方多病喊道:“梁…梁护卫发狂了,要杀管家。他武功高强,我们制不住他,还请您去帮忙。”
方多病一听,哪里还坐得住,光天化日之下便要行凶,真是不把他这个刑探放在眼里!
合欢目送着拖着李莲花的方多病走远,目光落在了那老头身上。
“邪童药仙是你什么人?”合欢问。
一听这名字,老头浑浊的眼一下亮起来,“那是我师兄,看你小小年纪,竟然也知道师兄的名号。”
合欢似笑非笑地点头,又道:“我问你,你师兄可治得好碧茶之毒。”
老头突然哈哈大笑起来,眉眼间满是鄙夷。
“时无英雄只叫竖子成名,若无师兄在世,这等毒物岂能上得了台面。”老头眯着眼打量合欢,裂嘴笑道:“不过师兄虽然不在了,可他练的药能解百毒,那些药是跟着他一块入了坟的。我看你也是懂行的,你若放了我,我便带你去寻,如何?”
合欢双手抱胸,冷笑道:“你这提议是不错,但我不跟畜生做交易。”
言毕,她将老头捆紧,给他嘴里塞了一块布交由下人看管。
邪童药仙墓中有克制碧茶之毒的药,只要能确定这点就够了。
药,她自会去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