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年后。
走在村路,经过一屋院子门口。张夕颜向坐着几人中一位妇女喊道,“柳嫂。”
柳嫂对人点头,看了一眼张夕颜的背篓,说,“上山摘山梨。”
“今年,山梨熟早。这些天,好多人都上山摘回来晒干做梨干。”
张夕颜回道,“山上好多人。我找了好几颗树,才摘满一背篓。”
“这梨,是要做秋梨膏的。梨干,前两天,就做来晒了。”
把背篓放下来,挑几个大的山梨,张夕颜递给柳嫂,“这几个,给我婶,还有几个孩子吃。”
山上随地的东西,柳嫂也不多客气,接了过来,顺手放在地上。
她笑看着张夕颜,赞道,“你这丫头,可真是厉害,不止做菜好吃,这药也能做,还卖得不错。”
“可是帮你爹娘减轻了很多。”
她回忆道,“前些年,你爹娘真的太辛苦了。先是你,之后是你弟弟,可都离不开药。”
“你现在……”
虽然不是第一次听,可张夕颜还是很认真的听长辈说。
要说自己卖秋梨膏这件事,张夕颜也觉得很是意外。更多的,可以说是幸运。
两年前,知道满山的梨没人要,张夕颜就想到自己曾经做过的一道秋梨膏的药膳。
反正不要钱,她就试着做,拿去集上卖。一开始没人买,毕竟没听过,没吃过的东西,谁也不敢下手。
而张夕颜也有心里准备,所以早就准备好了热水和碗。给愿意喝的人,免费喝。
让她没想到的是,还是没人敢尝试,都只是在围观点评。
最后,是一个听到能化痰止咳的老奶奶,让她孙子喝。孙子喝完说甜,好喝,又要一碗喝。
只不过,张夕颜没给人,说一天不能多喝。
老奶奶疼孙子,被孙子闹着,就买了一瓶回去。其他人见了,都只是喝免费的,不卖。
等第二次赶集,众人依然只喝免费的,不卖。
张夕颜不甘心,第三次还去,依然没人卖。
第四次,张夕颜和黄夏梅挑酸菜去卖,她已经不寄托希望了。
可没想到,第一次买秋梨膏的老奶奶,带着同村一个妇女来买。
说是她孙子喝了几次后,好了。给领居喝,没两天人的咳嗽也好了。
上一次赶集,老奶奶去了第一次赶集的地方,没见到人。
前三次,张夕颜都是去不同村赶集。这次是来第一次赶集的村,所以这才遇到老奶奶。
也是多亏了老奶奶这位活招牌,之后张夕颜陆续接到老奶奶村里人的生意。
经过两年的发展,今年张夕颜还接到了一个订单,是城里一个小贩要的。
听完柳嫂说完旧事后,根据经验,张夕颜可不敢再听。要不,会说过没完没了的。
利索背起背篓,张夕颜和柳嫂说,“嫂子,你先闲聊,我回家忙着。”
知道张夕颜这是做事挣钱的,柳嫂也不耽搁,“这梨放久了,可就不新鲜了,你赶紧回去给煮了。”
“好嘞。”
张夕颜应着,就走了。没走几步,身后就传来讨论她的声音。
“这丫头,这两年变化可真大。以前人傻着,现在可厉害了,还能帮家里挣钱。古老人说,傻人有傻福,可真不假。”
“她做的菜,我吃过,可真的好吃。尤其是哪个扣肉,和城里吃的是一模一样。也不知道她怎么做的,和明家做的好像。”
“这手艺,要是跟着师傅,肯定能出人投地。这拜师钱要少些……”
听到这,张夕颜就再也没听到一句话。不过不用听,也能猜到。无非,就是说去问有钱的大伯家借。
拜师这一事,张夕颜从没有考虑过。不过厨艺比赛,她是要参加。
当然,这也是需要钱的。而张夕颜并没有考虑问黄婵他们要钱,而是通过自己挣钱去参加。
张夕颜回到家里,见到张云英在翻院子里晒着的梨干,她问,“大姐,你今天不下地吗?”
张云英抬头看人一眼,回道,“娘和人吵架,打了起来。手脱臼了,去找三叔婆扳手。”
“我看时辰,你也该回来了,就留下帮你。吃了午饭,再下地。”
把背篓放在水缸旁,张夕颜心里可吃惊了,她问,“娘和谁打的?为啥事吵起来的?”
想到事情起因经过,张云英叹口气,说,“能为啥,就是大哥的婚事,看不惯人。”
“我和娘在后头掰玉米,前头大伯娘不让菜婶走自家田埂,让人绕路。菜婶不依,就吵起来。”
“我和娘跑过去,看到菜婶举起锄头打人。娘就冲过去,把人一脚给踢到了。”
“听大伯娘说,菜婶也就吓唬人,她早就举起锄头,可没胆落下。”
“原本也就吵的事,被娘这一脚,两边人全都打起来了。”
“我们家还好,除了娘用力过猛,把手给摔脱臼,其他人都没事。”
“菜婶两个儿媳妇脸上倒没伤,我看到大伯娘往人脚踢了好几脚。”
“菜婶就伤得重些,脸上肚子,都被娘和大伯娘给打了。站着,也痛得捂住肚子。”
洗着山梨,听着的张夕颜,没想到黄婵她们下手这么狠。不过,也能理解。
“要不是菜婶嘴贱,看不得我们家好,和媒婆乱说话。大哥现在早就成亲了,孩子说不定也有了。”
因张媛的事,全村人都在议论纷纷,看自家消笑话。以七族公为首一批人,喊着要把张媛赶出村。
不过,这次老族长发声,加上里长的帮助,这事没成。可村里很多人不忿,也见不得人好。
所以,这两年,他们什么恶毒的话,都能说出口。当面说的,也不少。
好在几家人齐心团结,不怕这些流言蜚语,可算是度过一段艰难的时刻。
也是在这艰难时刻里,张柏林年龄到了,该说亲,成亲了。
可没想到,因张媛一事,村里有怨言的人家,开始在那些媒婆中说尽张观云几家的坏话。
所以,这两年,不管苏云秀找了多少媒婆,可人一听是张媛的侄子,立马就拒绝了。
也是有一位媒婆说漏嘴,苏云秀才知道其中一个人是菜婶。从哪之后,只要是张夕颜一家人见了菜婶,可都没有一个脸色。
可以说,每见一次,必吵上一回。
这两年,几家人在村里的日子,可不算好。除了亲近的族人,其他人对他们几家都是有怨言的。
看着原本熟悉的人,开始敌视自家,张云英心里是很难过的,也想不通。
“小姑和我们是亲人,我们帮小姑,理所当然。他们,为什么说我们不对?”
这两年,这话,张云英问过好多次。
张夕颜回复同样的话,“这件事,对大多数人来说,是不可思议,无法想象和接受的。”
“所以,她们排斥这事,也是排斥不安。”
张云英说,“那他们,也不能说那么恶毒的话。都两年了,叶凤还是不敢一个人出门。”
那一次,有几个极端的妇女,带了人上门辱骂诅咒张媛,还朝人扔臭鸡蛋烂菜叶。
叶凤也被砸到了,自此后,不敢一个人出院子门。
这极端行为,不该存在,可单凭他们的力量,也阻止不了。
这一年来,张夕颜经常带叶凤出门,上山下地赶集,进城。人也没两年前那么沉默寡言,开始能自己先说话。
张夕颜说,“慢慢来。再过一两年,她能面对过去,就能走出家门口了。”
梨干全都翻了遍了,张云英走过去,洗砧板,开始切碎山梨。
她说,“多亏了你,叶凤现在都笑了。”
张夕颜说,“之前,大家怕叶凤再受伤,加上她自己害怕,不愿意出门。整个人闷在屋里,自然是闷坏了。”
“这不,多出去走走,人也开朗起来了。”
张云英问,“这次你进城,还带叶凤?”
张夕颜点头,说,“上次说好了。这次进城,就去书院找大哥。”
“这次的秋梨膏,一半我准备放蜂蜜,给大哥多带一些过去。”
张云英点头,“行。明天我上山挖山药蛋,你给大哥带过去,大哥做爱吃这个糖霜山药蛋。”
两姐妹,一边聊着,一边干着活。
洗完山梨后,张夕颜也拿来菜刀,切山梨。
把山梨切了,好煮。切好的山梨下锅,直接煮,不用加水。再放少量红枣姜下去,一起熬住。
直到山梨变软,一按就烂,就勺出来,用纱布过滤梨水。纱布上的残渣,还能挤出梨水。
大火煮开,就用文火一直熬,熬到梨水变深色,开始有粘稠度,就把碾磨成分的川贝倒下去,一直熬到冒泡。
这时候,秋梨膏就成了。勺起来,装瓦罐放凉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