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云英从屋里走出来,往在院子门口旁,坐着剥山核桃的黄婵走过去。
她说,“娘,小弟饿了,说要吃饭。”
黄婵抬头,没看到张柏叶,惊得站起来,往屋里跑去,嘴里还骂着。
“你怎的就留那祖宗在屋里,饭菜都得给他吃完了,你爹还没回来。”
“人都看不好,你还……”
这些话,张云英都听习惯了。她在黄婵转身进屋的时候,偷偷从那碗里拿了一颗最完整的山核桃仁。还用手给扒平了,让人看不出。
把山核桃仁放进怀里,张云英这才往屋里跑去。
一进门,张云英就听到黄婵耐心道,“你爹还没回,这饭可动不了。”
“娘都和你说,要是饿了,就找娘,娘给你吃的。这饭,得等你爹回来,再动筷。”
就差一点,张柏叶就能吃到菜了,可被及时赶到的黄婵给压着手,拿开筷子。
生气的张柏叶开始发脾气,“我饿,我要吃,我就要吃,我要吃……”
舍不得儿子生气,可这晚饭就要吃了,黄婵有点心疼道。
“上个月,给发的过礼饼还剩一半,娘给你掰一点吃。你先填着肚子,等你爹回来,我们再吃饭。”
比起清汤寡水的饭菜,张柏叶当然是喜欢甜甜香香的过礼饼,他笑道,“我要好多,好多。”
黄婵拉着人往外走,去厨房,应道,“多,好多。”
听到有过礼饼吃,张云英连忙道,“娘,我也要吃过礼饼。”
原本这过礼饼,黄婵还想收着的,这会被张柏叶吃了,又听张云英要吃,就上火了。
“吃,吃,吃,就知道吃。一个小孩子你都看不好,还想着吃。没你的,都给你弟吃。”
“一个两个都看不好,你还能干什么。整点就是吃,吃不胖你。”
回头,黄婵吩咐张云英,“去,给你妹喂点水。这么久不喝水,要渴死了,我还得花钱请大夫。”
想到这药那么贵,黄婵又叮嘱道,“这药你要再给洒出来,你就不用吃了,饿死得了。”
张云英问,“娘,这药是复煎,还是重新再煎一副药?”
其实,大夫是说不用复煎的,可黄婵心疼这药钱,回道,“一副药,你一天煎两次。喝了三天,是人都醒的。”
“哦。”
进到厨房,黄婵从门后拿一根长树杈,把吊在梁上的篮子给叉下来。
用身体遮着篮子,不让张云英他们看到,黄婵翻找一回,从篮子底部,打开一个满是皱痕的油纸。
在油纸里掰了一小块过礼饼,黄婵回身递给张柏叶。
接过过礼饼,张柏叶笑着对羡慕的张云英炫耀手上的过礼饼,还咬了一口。
看着得意走出去的张柏叶,张云英舔嘴唇,双眼期待的看着黄婵的背影。
把油纸上的碎渣捡到左手上,黄婵回身,盯着张云英,说,“就会吃。”
看着黄婵手里的碎查,张云英笑开嘴,伸出双手。
瞪了人一眼,黄婵这才把手里的碎查倒在张云英手里,说,“还不快回去看着,你弟要吃完,又得跑进去。”
“你弟要是动筷,你今晚就不用吃了。”
“嗯。”张云英点头,表示知道,跑向屋里。
见人走了,黄婵舔舔刚才捡碎查的拇指和食指,说,“城里的过礼饼就是香甜!”
把篮子整理好,放上梁上,黄婵出去,接着剥山核桃。
从山上回来的菜婶,见黄婵在剥山核桃,立马进了院子,“叶子娘,剥山核桃啊!”
一听到这声音,黄婵立马起了警惕,要吃的来了。要是别人,可能大方的给人吃,反正也不是值钱的东西。
可黄婵很小气,对自家人都小气,对外人自然也大方不起来。
在菜婶进来的时候,黄婵把篮子里的山核桃壳给倒出来,把篮子倒扣在脚边装核桃仁的碗上。
黄婵并不热情喊道,“婶子,溜达完了,这是要回家吃饭。”
菜婶回道,“家里儿媳妇孝顺,我就等着吃就行。”
当然,她也注意到黄婵的动作,心里虽可惜,可这边上,不是还有一整颗的山核桃。
菜婶也不客气,歪下腰,从背篓里拿了一手山核桃,自己开始剥起来吃。
“你这山核桃可真大,应该不是我们山上的山核桃。我家就是在山上摘,可没这么大。”
她问,“你这是在摘的?今年,我家儿媳妇也去摘几天。家里的孩子,可爱吃了。”
本就料到菜婶会拿整颗的山核桃,黄婵到不心疼。可听自家孩子爱吃,她瞬间警惕起来了。
她立马说,“这是给我娘的。这老人家吃了延年益寿,她也爱吃。”
说完,立马朝屋里喊道,“英丫头、英丫头……”
正在给张夕颜喂水的张云英,闻声,立马放下碗,跑了出去。
她问,“娘,什么事?”
黄婵把装山核桃仁的碗放进篮子里,对张云英说,“这山核桃,给你奶拿过去。”
又指着半背篓的山核桃说,“这给放屋里,等闲了,再给你奶剥。”
张云英知道,这山核桃仁,是剥给张观山两父子吃的。这突然给奶送去,她有些弄不清。
不过一向听话的张云英,照了黄婵的话做了。
而慢了一步的菜婶,只能握紧手里剩下的两颗山核桃,看着张云英把背篓提进屋里。
这两山核桃,菜婶也不剥了,留着回去给孙子吃。吃的没了,她也就准备走了。
她和黄婵说,“我家儿媳妇在喊我,我回去吃晚饭。”
黄婵心里冷哼,你家离着还远,起码得一百米。你以为你是顺风耳,能听到你儿媳妇喊你。
不过,人走了,黄婵也松一口气。她可真怕,菜婶会厚脸皮得从孩子手里拿东西。
太阳都要下山,黄婵总算是看到张观山回来了。
她连问,“怎的,这么晚都没人回来?”
原先,黄婵还以为张观山出事了。还出去问了几家人,结果每家的男人都没回来。
张观山脸色沉重道,“死了两人,不是我们村的。”
“死人了!”
黄婵惊呼,突然,她有些庆幸自家闺女,活得命大。
她问,“可看出是那村的?西坡那边也没什么,怎的今天就这么多人过去?”
西坡那边很少见阳光,阴森森的。以前战乱的时候,还死了不少在那边。
村里的人都忌讳着,往日都是绕过那边走的。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今天就要三人在那边。
现在张观山心里很复杂,既害怕又担忧,他说,“不是村民,他们穿着衙服,是衙门的人。”
黄婵吓得大惊,都有些结巴了,“官,官,官府的人。”
“这官府的人,跑来我们村做什么?他们去哪做什么?我们村,这几年,可都没有人犯事。”
“隔壁的村,也没听人说,有那家出事的。”
张观山摇头,“这事很严重,里长已经叫人去城里报官。”
想着明天村里官府来人,两夫妻都没心情吃晚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