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饭做好了，黄婵从厨房走出来，来到院子门外眺望，嘀咕，“怎的还不回来，往日这个时候，都在洗脚了。”
又站了一会，黄婵进到院子，对正在洗衣服的张云英说。
“英丫头，去找你弟回来吃早饭，你爹就要回来了。”
“知了。”
张云英从脚边的水桶勺半勺水洗手，站起来，双手抓着两腿边衣裳擦干手，往外跑去。
把粥菜端进屋里，黄婵接着在凳子上坐下，开始洗衣服。
等衣服洗好后，张观山这才回来。黄婵洗手，在腹前擦干手站起来，问，“他爹，今天怎的这么晚才回来？”
张观山一脸忧愁道，“七族公叫了我去一趟。”
听到这个名字，黄婵下意识皱眉，这准没好事，“七族公叫你做什么？两家的地，里长已经重新划好了。”
上个月，田里开，张观山发现自家有一分地，被隔壁家给占了去。
可不是去找人理论，结果人说是他家，说田埂就在那，错不了。
那家人，正是七族公那一房的人。仗着七族公，三房的人都嚣张极了。他们觉得七族公以后就是族长，村里还不是族长说了。
可老族长还在，虽然卧病在床，很多事都由七族公代理。可这也不能不讲理啊！
占地这事，七族公三房的人，做得不少。还有好多事，他们三房的人，都是仗着七族公的腰占其他几房人的便宜。
你说要是十年前，这些事，他们几房的人，都只能把这气往肚子里吞。可现在有里长在，这些事，他们可都不忍了。
这不，张观山去找里长，第二天里长就带了人。拿着田契，给两家地给量了起来。最后，张观山那一分地给要了回来。
黄婵不满道，“这两年，老族长病得更重。七族公那一房的人，又开始占便宜。”
“他们还以为，里长还是以前那个和七族公串通的里长。都这么多年了，他们三房的人，都不知道被里长手”
“他们这是又趁着老族长病重，又开始闹事了。”
一直听黄婵唠叨完了，张观山这才说，“不是地的事，是我们家二丫头的事。”
这，黄婵就不明白了，“这关我们家阳丫头什么事？”
张观山边勺水洗脚的泥巴，边说，“今天，官府的人就来。他们肯定过来我们家找二丫头，问问当时的情况。”
“七族公说，这是自己村里的事，自家人处理就得。叫二丫头不要说，就说不知道。”
听到家里要来官爷，黄婵吃惊又紧张。普通村民，那个不怕官的，尤其是一介妇女。
可听到七族公的话后，又给气到了，“他这是要我们家阳丫头说谎，有他这么做长辈的吗？教小辈说谎。”
黄婵当即表明态度，“我和你说，我不会让阳丫头说谎的。我们是老实人家，怎的能教孩子说谎。”
“这还是对着官爷说谎，我们这是不要命啊！”
张观山很认可黄婵的话，他们就一普通人家，这哪敢和官爷说谎。
而且这违背良心事，可不能做啊！
知道自家丈夫是个老实的，黄婵有些担忧人直接拒绝，惹怒七族公，问道，“你是怎么和七族公说的？”
张欢山不傻，知道怎么不得罪人，他说，“我也没说什么，就说官爷要是知道我说谎，我就说是七族公教的。”
黄婵愣了，接着笑道，“说得好。七族公怎么说？”
张观山说，“骂了我一句不尊老，就叫我走，随我怎么说。”
冷哼一声，黄婵说，“他自己也怕官爷，还教别人骗官爷。他一个长辈都怕的事，还叫小辈做，也不知羞。”
想到当年老族长没病那时候的风光，黄婵感叹，“还是老族长有威严，就是官爷也能呛回去。可惜，他老人家做了那件事，现在久病缠身。”
话锋一转，黄婵讽刺道，“就他那只敢窝里横的，也想做族长。除了他们三房的人，谁都不会选他。”
因七族公没有老族长那么公私分明，老是偏袒自家人，所以村里很多人对七族公都有怨言的。
自然，也不希望，下一任族长，是他。
进到屋里，黄婵拿开瓦盆上的木盖子，从盆底下勺了满满两大勺粥，再勺一勺半粥半粥水，一碗白粥，就放到张观山面前。
又勺了两碗，半粥半粥水白粥。最后一碗是给张柏叶的，勺一勺白粥，两勺半粥半粥水。
桌上，就放着一碗萝卜叶咸菜，和一大盘野菜。
吃到一半，张云英带着张柏叶回来了。
黄婵眼尖看到张柏叶衣袖湿了，还沾了泥巴，她问，“小弟，你是不是去玩水了？”
她训导，“娘和你说过了，你还小，不要去水边玩。你这么小的孩子，最容易被水鬼拉走做替身的。”
“你怎的就那么不听话，还跑去玩水。”
心虚的张柏叶，在黄婵的眼神下，把双手放到后面，“我没有，我没去池塘玩水。我，我是洗手，不小心沾到水的。”
听到池塘两个字，黄婵和张观山都看向张柏叶，眼神是担忧。
黄婵打人从头打量到脚，没发现不妥，这才放心，“你怎么能去池塘完了，那里可是有……”
最后一个字，黄婵忌讳着，没敢说。她看着张柏叶严厉道，“下次你要是再去池塘玩，我就把你脚给打断，知道吗？”
自小，不管是家里，还是村里人，都叫小孩子不要去池塘。
张柏叶自知犯错了，可他怕被骂，不敢承认玩水。没想到，慌乱中，居然说漏嘴了。
在黄婵威严的怒视下，张柏叶承诺，“我不敢了，下次不去了。”
见此，张观山赶紧道，“都坐下，喝粥。”
人看着是没事了，可黄婵心里还是有些担忧，她对张云英说，“英丫头，喝完粥。你去摘些艾草柳条回来，放在门口。”
“给你小弟，煮艾草水，帮他洗过澡。”
已经九岁的张云英，自然清楚大人为何那么怕池塘，她回道，“知道了，娘。”
怕张柏叶乱跑，黄婵叮嘱人，“在你大姐给你洗澡前，你都不许出门，知道没？”
张柏叶吃着咸菜，点头，“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