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微信群里@我的人,给我发了一张照片,是在一所学校食堂门口,一只白色小狗吃东西的照片,旁边还有两个大学生在喂食。紧跟着还有一条留言,内容是:今天下午在师范大学的二食堂门口,有一只白色比熊,不知是不是你要找的狗。
这和我们今天的寻找是吻合的,我们已经猜测堂堂就在大学内,现在的消息更加证实了我们的猜测。我赶紧在群里联系发信息的人,这是我的客户群,里面都是我的客户,我很快便和她取得了联系。
她正是这所大学的学生,她也是在校内群看到的消息,学校不允许学生养狗,突然一只宠物狗出现在学校,肯定会引起学生的关注。我询问她是否知道,现在比熊的下落,或者有没有更加清楚的照片,她答应帮我们在校内群再问问。
事情有了新的进展,我的心情就像坐过山车一样,从最低处又开始像高处攀爬,只希望这一次,前面不再是制高点,而是终点。
面馆已经快到打烊的时间,现在这个时候又不能离开学校,周然便去把车开过来停在校外,三人在车内等待消息。时间一分钟一分钟的过去,那个客户还是没有消息回复。1分钟过得很快,可以听一个笑话,可以吃光一个橘子,可以背一个单词。可现在的1分钟,我慢慢的数了60秒,又60秒。
时间接近11点的时候,那个客户总算发来消息,里面是一张清晰的比熊犬正面照,还有不同角度的三张照片。其实不用看另外的三张照片,单从这一张正面照,我便可以确定这就是堂堂,虽然比熊犬修剪过毛发长的都差不多,但从那眼神我便可以肯定,就是堂堂。
从照片中我还看出,这是在学生宿舍里,他很安全,身边有干净的水,还是食物,以及纸箱和抱枕搭配的小窝。我明白了一种感触,一种心中石头落地的感触,这是一种踏踏实实的感觉,石头的比喻很真切。照片是刚刚拍的,这说明,此时此刻堂堂是安全的。
询问过以后,我知道,堂堂是被一个大二的女生抱回了宿舍,准备明天带回自己家,那个女生是天津本地的学生,她听说有人在找这只狗,便答应照顾一晚,明天再把狗抱出来和主人确定,是不是丢失的小狗。
总算找到堂堂了,经历过15个小时,我终于找到了堂堂,虽然现在还不能带他回家,但我知道他现在是安全的。
那我现在该做什么?回家踏实的睡个觉,明天吃个早饭再来接堂堂?可这样我做不到,我现在就想守在学校的门口,一直守到他从学校里出来。但我这个想法被周然否决了,他认为既然已经知道了小狗在学生宿舍,而且也确定明天学生会把狗抱出来,那我们现在就该回家。
芒果和他的想法一样,已经奔波了一天,该回家好好休息,这样才能把明天的事做好,不至于再耽误了其他事情。他们说得有道理,既然明天就可以带堂堂回家,那我也该为明天做好打算。
周然送我们回家,帮芒果安顿好我以后,他便回家了。我现在完全是一个需要大人陪,大人照顾,大人出谋划策的8岁小孩。我告诉自己今晚不要失眠,我想快一点到天亮,这样我就能快一点见到堂堂。
躺在床上我很快便睡着了,折腾了一天,也该累了,最让我放心不下的事情也有了结果,我现在可以安心的睡觉。
周然带着我和芒果,在约定的时间等在大学门口,太阳被大片的云朵挡着,我们站在云层的阴影下。等啊等,终于看到一个长发的女学生,抱了一只白色的小狗从校园里走过来,她越走越近,我看的越来越清晰。她怀里的小狗圆圆的脑袋,浑身雪白,胖胖的身体就是芒果曾经的样子。
她慢慢地向我们走来,穿过大门,走到我们面前,我看得更加清楚,这小狗一定就是我的堂堂。我的心一刻也不能再等,激动地接过女生怀里的小狗,抱着它的上半身,拎起它。
突然有一道惊雷闪过,这怎么回事,这只小狗不是母狗,而是一只公狗。这不可能,我的芒果是一只白色比熊犬,它是一只5岁的母狗。而我手里这一只,同样是一只白色的比熊犬,可它是一只公狗,那它就不是我的堂堂。
怎么会这样,这不是我的堂堂,它不是我要找的狗,我弄错了,我弄丢了堂堂,这不是我的狗。不是,不是,我大声的哭喊,无尽的眼泪留下来,泪水顺着眼角流进耳朵里。
原来我在做梦,做了一个真真切切的梦,而梦里的事情,也许真的会发生。我用衣袖擦干脸上的泪水,坐起身,回忆刚刚的梦。那很有可能不是梦,我昨晚只看了一张学生发来的照片,连问都没问清楚,就在心里肯定那是堂堂。
比熊犬,包括其他类型的宠物狗,好几只放在一起,基本可以说长的一模一样,除非细细查看,不然真的很难分清各家小狗的归属。我单凭一张找照片就断定那是堂堂,真得有些草率。
如果真的只是一只长的很像的狗,那就是说堂堂又独自在外面流浪了一夜,这一夜又过去了6个小时,我岂不是又浪费了6个小时的时间。我为自己的仓促而后悔,为自己的失误懊恼,如果这梦成真,那我一定再也没有信心,可以支撑我继续寻找。
我坐在床上看着时间走过,一分一秒的在我面前走过,这感觉仿佛我已经脱离身体,我看得清晨光在墙壁的移动,看得清微风的旋转轻舞,看得清手指上每一个汗毛的浮动。我现在是在梦里,还是在梦外?我是谁?
“妈”“妈”“傻妈”“你怎么了?”
我被这声音叫醒,这个叫我妈妈的人,不是我的儿子,是我自己,是在我身体里的,我的宠物狗。它叫我妈妈,它当我是它的妈妈,我是它的主人,我当它是我的女儿。它信任我,依赖我,我疼爱它,感谢它。
这不是梦,这是现实,现在是7点25分,距离约定的8点钟还有35分钟,我们现在应该出发了。周然已经在楼下等着,他还给我们买好早点,我不想吃,没有胃口,没把堂堂抱在怀里,我永远不能正常的活着。
来到大学门口,还有些时间,周然坐在车里,芒果和我站在车下等待。我抬头看看天,这天气真好,白云像黏土一般,紧紧的粘在蓝天上,像一副干净的画,没有一丝风,没有杂质的天。
等了一会,一个扎着马尾辫的女生,从远处向我们走来,她手上牵了一只白色的比熊犬。那小狗跟在她的身后,缓步的像我们走来,步伐不轻盈也不欢快,就是一步一步的像我们走来。
那只白色的小狗,在我的视线里越来越清晰。它有和我的狗同样的圆脑袋,它有和我的狗同样的短腿,它有和我的狗同样的大眼睛,它看起很像我的狗。
它走到我的面前,距离我还有三步远的位置停下来,它蹲坐在地上看着我。女生和芒果说话,俩人都各自说明来意,芒果已经再感谢对方能收留自己的狗。女生也在确定这是不是我们丢失的狗,芒果给她看了很多照片和视频,还给她看了自己的狗证。
不用我再抱起来查看这是公狗还是母狗,不能再看它身上的细小痕迹,芒果比我先确认,这就是我的堂堂。
女生确认这就是我们的狗,她也开心的把狗还给我,我接过她手里的绳子,这是一根普通的绳子,也许是她用来扎快递或行李的,这绳子不松不紧的套在堂堂的脖子上。女生对芒果说了她是如何抓到堂堂,如果骗过宿管阿姨,如何照顾这只小狗并看见我们寻找它的讯息。
芒果对她讲了我们如何辛苦的寻找一天,以及总算找到它的欣喜和感激。芒果提出要给承诺的答谢金,可女生并没要,而且是百般推脱不肯收钱,最后还是周然提议,送了一张店里的终身会员卡给她,因为她家养了一狗和一猫。
在他们你一句我一句,所有的谈话中,我一句话都没说,一直看着蹲坐地上堂堂,我一动不动的看着他,他也不动不动的看着我。我心里有一千句,一万句要和他说。我想大骂他一顿,我想狠狠地揍他一顿,我想抱着他没命的大哭一场,我想对他说我多么紧张多么担心他。
可我现在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昨天的一幕幕还在眼前浮现,那真实的感受,现在仍在心里挥之不去。而我眼前这一切,还是真实的吗?我真的已经找到堂堂了吗?我经过了一天一夜的时间,现在真的找到他了?
女生已经和芒果、周然道别返回学校,她也许会好奇这小孩怎么连句话都不说,好奇这狗见到主人为什么都不激动。女生走了,我还牵着堂堂站在原地未动,芒果抱起堂堂说:“我们回家。”
这“久别重逢”并不是欢天喜地,而是无声的叹息,我听见了堂堂的哀叹,他并没有因为被我们找到开心,他不想被我们找到。他和我一起坐在后排座位上,我仍然紧紧的攥着那根绳子,就好像攥着我和堂堂之间唯一的联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