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兴元年正月初一(1797),天上飘起了一层毛毛细雨,已经在城外修整了七八天的复兴军第二军第六师一个团,北洋舰队海军陆战队一个营。
少年近卫军镇抚教导军官团,背嵬军和白鬼骑兵组成的一个混编骑兵连,锦衣卫北镇抚司銮仪卫和禁卫营,汉儿效节军中军一个营头,总共五千四百士兵全副盛装打扮。
陈文淇穿着制作精良、金光闪闪的山纹甲骑在一匹高头大马上,他一直觉得自己运气不好,本来是去云南帮忙的,结果打着打着,被扔到了昆明那个犄角旮旯去了,而黄老四和刘崇礼等人在在湘鄂等省大放异彩。
但今天他又觉得自己是最幸运的,黄老四还在安庆,他正好回来述职,恰好就遇到光复南都应天府这样的大事。
作为目前军中最高级别的勋臣武将,他奉命带队第一个进入已经沦陷一百五十二年的南都应天府,这是何等的荣耀,必将会是被历史铭记的一刻。
江宁,大清门外,江宁将军永庆,两江总督苏凌阿,江宁织造司提督织造佛保,江苏巡抚费淳以及江苏布政使、按察使、江宁知府、驻防八旗都统等满清大员跪在了大清门外,等待着叶开的入城!
江宁将军永庆抬起了花白的头颅,他仰天看了一眼,天上并没有多少乌云,但如同白雾一般的细雨却始终未停。
地上的砖石有些硬,被细雨打湿的身体正在轻轻的颤抖着,一股冷风吹来,湿漉漉的半个光光脑袋和前额一阵刺骨的冷痛。
佟佳.永庆忽然想到,当年钱谦益等人,是不是就像今天这样跪迎豫通亲王多铎的。
轻轻的战马嘶鸣声传来,白盔白甲,白马银枪,一个举着褐底金日月旗的白袍小将,从细雨中出现在了大清门外。
他目光冷冽的看了一眼跪在门外的满清文武官员,随后从大清门驶入,不一会就把这杆褐底金日月旗插了在城头,插完旗帜,他呜呜的吹响了手中的嚎叫。
“呜呜!”号角声一个接着一个,从大清门至千步廊再至两江总督署衙,所有人都跪了下去,雨势稍歇,远处的军队出现了。
金盔金甲的銮仪卫骑兵,白盔白甲的背嵬军骑兵,怪异又透露着高昂战意和杀气的白鬼胸甲骑兵,以及身后排着整齐的队列如墙而进的朱漆盔红衣军,这些就是叶明王的无敌天兵!
“罪人江宁将军佟佳.永庆,叩见明王,江宁城丝毫未损,田亩、丁口账册都在此,恳请明王陛下从轻发落我等!”
江宁将军永庆倒是识时务的很,这些天把他吓坏了,叶开大军还未进城,江宁城的绿营和士绅就反了,他们拿了苏凌阿还想来拿他,要不是这些天满城一直四门紧闭加紧了防务,就被他们得手了。
反正江宁八旗的精壮旗丁要么跑出城去了,要么就在安庆,他这个江宁将军也没什么好当的。
他现在就想多保住一些家产,只要有钱,什么都好办,他看这叶明王也不是嗜杀之人,到时候直接改姓佟,从这两江地界一消失,跑到广安去开个矿场什么的,他不说,谁知道他是旗人?
黄罗盖伞下,叶开慢慢的走下马车,他抬头看着大清门三个字,冲着留着阴阳头的永庆招了招手,永庆赶紧膝行到了叶开面前,随后把头杵在了湿滑的石砖上。
“这就是当年的洪武门吧?”叶开轻声问道。
“回大王,这就是洪武门,我大...额,入江宁城后,就改成了大清门!”
一句我大清差点就说出口了,永庆吓得额头上冒出了几滴冷汗,他这会才觉得,亡国的滋味,是真不好受!
叶开看着大清门这三个字,心里也很不是滋味,历史上清朝把洪武门改成了大清门,民国又改成了中华门,可是他竟然忘了这档子事,要他从大清门三个字下面进城,说真的,有些难受。
“罪人费淳有事启奏大王!”叶开看着大清门三个字默然无语的时候,一声大呼从远处传来,原来是江苏巡抚费淳。
叶开点了点头,李大监尖声喊道:“大王有旨,召费淳起来,近前说话!”
“罪人,叩谢大王!”费淳先是磕头谢恩后,才站了起来,可他站起来的第一件事,就把众人看呆了。
他三下五除二把头上戴着的官帽和满清官服给脱了下来,一颗硕大的光头上水珠滚动着,原来这家伙早把辫子剪了,原本的辫子,是缝在官帽上的假辫子,他还特意穿了一套夏季款式的官服,原来是为了方便脱掉。
大光头,一身明代儒生的道袍,他还摸出了一定圆顶宽沿的青色大帽,这老小子穿戴好后疾步走过来,走到叶开身前又赶紧跪下。
“罪人见过大王,罪人知晓大王是来兴复汉家的,所以连夜制好了洪武门、大汉门、大明门三块匾额,请大王示下,罪人应该把哪块匾额挂上去!”
可以啊!叶开看了一眼面前这个瘦小瘦小的家伙,这份心思,厉害了,连叶开身边一直以揣摩别人心思著名的李大监,都忍不住惊讶的看着费淳,随后赞赏了点了点头。
你别说,这学问人拍起马屁来,那是真让人舒服啊!提前制作好了匾额不说,还一次的制了三块,总有一块你喜欢。
叶开思考了一下会,“还是用洪武门吧,孤王也勉强算是洪武大帝的后人,费淳是吧,你就先官复原职吧!”
“微臣叩谢大王!”费淳喜滋滋的跪下了,刚刚失掉没多久的江苏巡抚官帽子又戴回来了。
“进城!”叶开大喝一声,沦陷一百五十年后,南京光复。
。。。。
“亨利,这就是秦淮河吗?哇哦!我的天,它真是太美了,这些小船也很有意思,我听说威尼斯是个美丽的水上城市,但我想,这里比威尼斯更美,那些建筑是如此的美丽,这些丝绸简直比小特里亚农宫里面的丝绸还要精美!”
秦淮河畔,一个穿着月华裙、梳着荷花头的金发女子,正在用语速很快的法语夸张的赞叹着。
她的身材很好,前凸后翘纤腰不堪一握,只是那张哈布斯堡家族传统的大圆脸,把颜值往下压了几分。
“是的,夏洛特姐姐,这就是秦淮河,它当然是美丽的,而且还很繁华,要知道现在城中可是住着两百万人的,光是江宁织造司控制的纺织工人就多达十几万!”
还差两个月满十二岁的小团子,穿着一身蟒袍慢条斯理的说道。
在这两人身后,跟着十几个身穿各色飞鱼服的禁卫营士兵,街道边,好些个在装模作样的买东西的人,总是把若有若无的目光看向两人,这些也是禁卫营的侍卫。
甚至这条街上三分之一的人,都是北镇抚司禁卫营和听风处的暗探,江宁城才光复几天,不得不小心一点。
“真的吗?我的上帝啊!不过你可以叫我夏洛特,不用叫我夏洛特姐姐。”
夏洛特一副被吓着了的样子,她难以置信的四处看了看,要知道现在的巴黎可能也就三十多万人,而江宁,竟然有八九个巴黎那么大,对于夏洛特来说,这也太夸张了!
“难怪你们能制造出那么多精美的丝绸和瓷器,原来光是这里有十几万的纺织工人,实在太让人难以置信了!
塞里斯果然是真的,你看,街上的这些人竟然有一半人都穿着丝绸,要是在法兰西,可没有哪个农夫和工人能穿得起丝绸,可惜夏尔生病了,不然他也该来看看的。”
夏洛特还在感叹,他把秦淮河边的人当成了普通的农夫和工人,还把江宁织造司控制的总共十几万织工,当成了南京城就有十几万织工。
不过小团子没有去纠正,他有一句每一句的应付着,后世十二岁还是个竞技类游戏玩家最讨厌的小学生。
但在这个时代,小团子已经有些懂男女之间那回事了,他也隐约明白这位法兰西公主似乎在向他示好。
伸手从一个卖糖葫芦的小贩那里,拿了两串山楂混合着鸭梨和苹果的糖葫芦,小贩嘴唇蠕动了一下,似乎想要讨要糖葫芦的钱。
小团子毫不犹豫用手捅了捅他的腰,那里露出短短的一截匕首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