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命复兴明王,诏谕应天府各绅民,自甲申国难,大明天倾,迄今已一百五十二年矣!
今孤王顺天应命,奋忠贞壮勇之军,行驱逐鞑虏之光辉事业,十万天兵已至应天府外,欲光复南都,复兴故国,中兴汉家。
南都士民绅商之一切财产,南都之公私宅院皆由孤王保护,诏谕绅民不得行抢夺、奸淫、放火、杀戮等事,若有作奸犯科者,大军进城决不轻饶!
更晓谕南都各伪清鞑虏之官,若能保全地方,有过不究、有功必赏,望同心合力共存大明之首善之都,钦此!”
“这....这宋逆,他好大的口气!竟然已将江宁城视为自己的囊中之物了!”
江宁(南京)两江总督署衙,满清两江总督苏凌阿,等到身边的幕僚师爷读完不知道哪来的所谓明王诏令,顿时一拍桌子,显得怒火万丈,但他这万丈的怒火中,却又显得很是心虚。
从昨日起,这些印着明王诏令的纸张,贴的满江宁城到处都是,好像这纸都不要钱了似的。
更有不知道哪来的大胆书生四处串联,苏凌阿下令抓人,竟然只抓到了小猫三两只,一个重要人物都没抓到,他有种感觉,仿佛这江南的书生都要造反了一样!
只是他还不知道,诏令有两份,还有一份他的师爷根本就不敢给他看,怕把这位素来胆子就不大的制台大人吓出好歹来,因为另一份,是号召江宁城的士民绅商擒拿他这个总督大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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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大哥,这明王诏令说,要是有人能在复兴元年正月初一之前擒拿两江总督苏凌阿,江宁织造佛保,江宁将军永庆等人的,可免其为鞑虏效力的罪过。
今日已是腊月十九,只有十余天日子就到了,该怎么办您也该拿个主意了,咱们督标的兄弟们都听你的!”
就在总督署衙中,一票两江总督的督标军官们,已经在商量着是不是抓几个他们曾经的上官去免罪了,被称为张大哥的,正是唯一一支还留在江宁城的督标左营参将。
自从阿桂在安庆跟宋军对峙以后,两江地面上的物资就源源不断的往安庆运,连总督的督标也大多被派到了安庆。
倒也不是阿桂和苏凌阿等人没考虑过宋军会从海上来,而是实在顾不了那么多了。
要是安庆被攻下,宋逆从不从海上来,江宁城也得丢,但既然宋逆的主力在进攻安庆,海面上的浙江水师和江北水师也还堪战,肯定就要先固守安庆!
因为宋逆要先打垮浙江水师和江北水师,才能从海上威胁江宁城,而且安庆当面有宋军数万,自海上来的宋逆军队就不会太多。
叶开就是要阿桂这么认为,他根本就没想过要动用多少军队来攻下南京,因为强攻南京,那就太不划算了!
现在的南京,可是一座人口两百万的大城市,比广州还繁华,更别说长沙、武昌。
南京城的江宁织造司控制着几千家纺织厂,十几万织户,如果不看其贪腐横行之腐朽模样的话,不管从规模还是产生的利润来说,都是全世界第一大的!
这样大的城市,这么好的手工业基础,要是打烂了,那得花多少钱才能重建?花多少时间才能再培养出这么多的熟练产业工人?
而且南京这种人口两百多万的大城市,根本就是守不住的,叶开不用攻,只要四面一围,不出三天城中就得饿死人,不出十天里面人精神就得崩溃。
历史上天平军攻占这里就没花多少工夫,至于满清进攻天京费了老鼻子劲,那是因为洪、杨两位出于军事以及其他目的,已经把南京祸祸的不成样子了。
“不好办啊!江宁将军永庆和提督织造局的佛保,早就跑到满城躲起来了,现在咱们够得着的,也就是苏凌阿苏制台,但是……!”张参将一脸便秘的为难表情。
“但是苏制台对我等可是有大恩的,不但从不克扣粮饷,还三五日就有好酒好菜和赏赐发下,咱们就这么拿了他,是不是有些太狼心狗肺了?是不是太不忠不义了一点!”
张参将的一席话,把围着他的督标军官们,都说的抬不起头来了,这督标就是总督的亲卫队,总督手里最亲近的刀把子,这苏凌阿对他们也确实没话说。
众人正在叹息间,一个身穿守备服的军官慌慌忙忙的跑了进来。
“张大哥,观音门外的兄弟传来消息,宋逆,呃,明王水师大小战船百艘已经到了下关江面,大军昨日就攻克了镇江!
其先锋朱盔红衣军已经占据燕子矶,正在朝迈皋桥进发,最少有两三千人,能拉着跑的大炮都有二三十门!”
张参将忽的一下就站起来了,他楞了半晌,满脑门都是汗,“诸位兄弟,召集亲信,咱们这就去拿了苏凌阿这个鞑子!”
好嘛!刚才还是苏制台,现在就是鞑子了,一个离他最近的守备傻乎乎看了张参将一眼。
“参将大人,您不是说苏制台对咱们好,咱们不能不忠不义吗?”
刚站起身来的张参将闻言,劈头盖脸的对着这个傻缺守备就是一顿乱打。
“你个锉样,他苏凌阿是鞑子,老子自是汉家儿郎,跟他讲个什么忠义,要不我给你个机会,让你周大人忠义一次?”
看着自家参将大义凛然的样子,周守备福至心灵的打了个寒颤。
“张大哥说得对,苏凌阿是鞑子,咱们不是,我老周当先锋,这就去捉了他!”
。。。。。
“痛快!痛快!某龙绍周敬总教师一碗,自我老周在太平府举义以来,就没有打过这么痛快的仗!”
东乡县治石鼓镇中,来自川陕交界太平州(今万源一带)的太平黄号大教首龙绍周,端着一碗酒恭恭敬敬的向王聪儿敬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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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鼓镇一战,白莲教军一扫前些日的颓势,以襄阳黄号和白号为首的湖北教徒奋勇搏杀,只用了三日就打下了满清重兵把守的石鼓镇。
成都驻防八旗左副都统尼玛察.多隆阿被起义军打死,匆忙拼凑来的松潘镇维州协参将以下将官兵卒两千余人大半战死,川北兵备道李鋐手下的东乡等地民团伤亡七八百人,没了三成以上。
满清东拼西凑的在川武力,统治四川的棺材本,几乎一下就被王聪儿等人给打没了一半,剩下的一半也心胆皆丧。
此战以后,通往川西坝子的障碍已经被扫清,整个成都平原富庶的天府之国门户大开,白莲教军随时可以兵临成都城下。
“总教师!我罗奇清也敬您一碗酒,我罗老幺平生很少服人,但我服总教师您!”
巴州白号的首领也上来敬酒,王聪儿收起了平时冷冰冰的严肃面孔,满脸笑容的与罗奇清干了一大碗酒。
她一个年轻女子不但混在了一群男人中间,还要当一群男人的领袖,在这个男人为尊的时代,压力之大可想而知,没有三两下的话,怎么镇得住这些各地的教首?
所以王聪儿平日里一般都是非常严肃的,但今天,她高兴,她不但打垮了满清在四川的武力,还真正第一次得到了所有教徒的敬重。
“总教师,如今清狗已然胆丧,四川总督勒保被叶大王堵在了襄阳府,我们是不是马上进攻成都,抓了成都将军观成那个害人的大贪官!”
罗奇清敬完酒后并未走开,而是大声的问了起来,他这话一出,热闹嘈杂的大厅一下就安静下来了,人人都想听听王聪儿之后的安排,要是打进成都的话,那可就发了!
“诸位兄弟姐妹,我知道大家受尽了成都那些将军总督的欺压,早就想着去报仇了,但我们不能去成都,至少不能主力去成都!
自古举义,就没有在巴蜀能成事者,连刘皇叔那样的好皇帝和诸葛亮那样的神仙,入了巴蜀都只能偏安一隅,我们要是入了川,如何还能争一争天下?
咱们不如再吃一两年苦,等到打下了天下,那时候才是享福的时候!”
正在眯着眼睛喝酒的阿山,跟附近人大吹法螺的赵真人,闻言都是一愣,两人对望了一眼,顿时感觉有些不妙,高台上的王聪儿,也正好把目光扫向了他们两,特别是阿山。
“这巴蜀之地就是个饺子皮,有人想让咱们当饺子馅,咱们要是进去了,那就不好出来了,等他收拾了外面,还不是轻轻松松把我们一口吃了?
但!那些人小看我王聪儿了,也小看了在座的诸位好兄弟!今日我王聪儿偏不如他的意!
诸位兄弟姐妹,我们在此修整几月,等到兵精粮足,大家一起东出大巴山,我们去中原,我们北上去打京城,我到要看看,紫禁城中那张御座,我混元教的兄弟坐不坐得?”
大大小小的教首都被王聪儿的话给鼓舞起来了,他们笑嘻嘻的看着阿山和赵真人,眼神中充满了莫名的意味!
“跟着总教师!咱们去坐龙椅啊!”王聪儿的头号舔狗姚之富站到桌子上振臂大呼。
“坐龙椅好!我冷天禄早就想去看看那紫禁城是个啥模样了!干了!就是死了也值了!”
“算我龚文玉一个,老子就跟着总教师,您去哪,我们就去哪!”
越来越多的人兴高采烈的响应着,阿山一脸的古井无波,他拿起手中的鸡骨头在一个土陶大碗上敲了敲,脑子里已经在迅速思考着下一步的计划了。
因为他知道,叶开交给他让他把白莲教赶进四川的计划,失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