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似有很多选择的我们,其实,活着,细思细恐下,并没有多少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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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州的小道上,一辆四马大车在奔驰。
马,是凉州血马。
车,是一辆四边镶有白玉,再以江南丝绸包裹的豪华大车。
不去说车辆那些繁琐无比的金玉银雕,单说架车而行的精壮汉子,一身若有若无的悍勇气势,与及那四匹千金不换的汗血宝马,再无知的人,也能感到车子主人若非王候,则必是顶级世家中人。
因为那四匹军中大马,千金不换只是一个说法。
实际上,这种源于军中的大马,那怕万万金,也未必能换出来一匹!
这个战乱的世道,世家子出行,看的不是你手中银票,而是拉车的大马!
一匹马,他们就知道你是一流还二流,甚至不入流。
其他的,除非你带位天人境仆从,否则谁在乎?而这种明显配备给悍将的汗血宝马,一匹就已经了不起,何况是四匹同现!
更可怕的是,那位架车的精壮汉子,竟隐隐天人境气象,天人境的马伕啊...。
豪华车厢内,同样金雕玉砌,铺满大红丝绸的车厢,有琉璃盘,夜光杯,葡萄酒,更有随手可触的各种时令鲜果,用一个个雕龙刻凤的银盘盛载。
车厢内,静静看着绿树红花跑掉的女子,一红一绿。
红的一身汉代曲裙禅衣,双腿盘坐于车中央,左手摸着蓝田白玉剑,右手轻托着夜光杯,在摇晃,脸上全是迷离浅笑之色的她,没有因为容貌平凡而稍减此刻风情,反倒更让人迷醉。
绿的则一身轻罗绿裙,看上去约莫三十左右,跪坐在车厢一角的她,一脸温柔的看着红衣女子,更时不时为女子整理好,因为摇晃而略乱的裙角。
看着道路旁,因为自己马车宽大,道路狭窄而被逼下马,等自己过去的江湖侠女,那位永远一身大红曲裙禅衣的女子,轻声道:“春雨你说,这个人命比纸薄的世间,为什么每一个人都要走一遍江湖?都渴望江湖?”
静静安坐一侧的绿衣女子,轻挪身子温声道:“小姐,春雨不知道,但小姐想走一遍吗?”
红衣女子呵笑一声,抚摸着蓝田白玉剑,闭上双眼道:“呵,我们这些出身一流世家的人,那来江湖可说?不登高,就坠落,谁也不例外,那种单纯的江湖,可以选择吗?”
从小就跟着红衣女子长大的人,望了眼从小就常说人人平等,并为此谋算的主子,在一步一步中改变了初衷,俯下身子,双手轻柔的替她摆好裙角,温声道:“小姐不会坠落的。”
很多人都骂红衣女子祸国殃民,骂她挑起动乱,从小就跟在女子身边的她,其实很想替自己主子叫屈,当年一个小女孩真能煽起大乱?
这话说出去,谁相信?
难道那些手握重权的人都是猪?
那些阴谋诡计下,依旧步步高升的人都傻了?
自己小姐的确出过力,但没有那些世家在推波助澜,在暗中发力,动乱会起?
只说江南道,没有谢家点头,小姐能截断粮草,让那位守将大败于平南王之手?
那位踏进江南的平南王,会只对楚家一系动手,而对其他世家秋毫无犯?
这事说破,就那么回事,可小姐把骂名背下了。
而远在天边的六王,一个小女孩能让他们同时举兵?傻了吧?常说不知道,不懂的春雨,其实都懂。
至于后来,两辽太平道,玉门关石敬塘的事。
那些世家不在背后出手,两辽姬家一系会破灭?就连朝廷也礼让三分的姬家,会怕区区一个太平道?
姬家不灭,两辽气运不散,小姐能偷取?
当年横尸百万的中原,如果真要算,恐怕就只有玉门关,嘉裕关大开后的人命能算在小姐身上。
偷鸡不成蚀把米的新秦和世家,事后却把所有罪名,都往小姐身些推,让天下人都骂小姐,这些事情,春雨更懂。
所以那一天,看着那位谢家家主自刎,春雨很是痛快!
唯一遗憾就是,那一年没有跟着小姐去玉门关外,伺候她左右。
幸好,如今总算可以了。
......
襄王府。
红木金龙的廊道上,令到百花尽失颜色的李昭,三千青丝如绵般散落在肩头,发上插有一支金丝镂空凤簪,身穿翠绿拖地长裙,外披金丝银边桃花纱。
冷冷清清的蛾眉下,如星空深遂的双眼寒光闪烁,一路前行,一路听着金凤簪尾挂着的铃铛响声。
后方,许宗低头跟着缓步前行,那位负责武力的梁红玉,则在铃铛声中,仔细报告百越古地之事。
那位张一没敢提及生擒的命令,只说了红衣大太监和负责防备百越一带的江南军已经离开,来信请求调动人手,及下一步之事。
“许宗,你怎么看?”听了张一的书信,李昭头也不回,轻声问道。
一直亦步亦趋的许宗,看着停下脚步的李昭,想了想道:“回公主,派人去吧,此人断不可留...万一...。”
听出许宗迟疑之意,李昭挥挥手道:“直说。”
许宗应了一声低头望着脚尖,继续道:“万一那人回来,全天下都知道他是姬玉的时候,公主是迎,还是不迎?”
李昭冷笑一声,冷冷道:“迎,怎么不迎?他敢回来,我就敢迎!”
心中打了个寒颤的许宗,低声回道:“公主最近装成伤心欲绝,夜夜流泪的样子,应该早就摆在那位的案桌上。”
李昭冷笑回道:“哼,当然在他案桌上,他的人,我早就知道了。”
许宗想了想接道:“本来我是不在乎他的,但这次那位竟派出五位红衣大太监,想来必有古怪,说不定怀疑起公主了。”
一旁的梁红玉忽然道:“怎么会?”
李昭叹了口气,无奈道:“会的,我那位皇兄,可不笨,而且帝王家,一丝怀疑就足够了,只是看在我父王份上,不好排查我而已。”
许宗轻声回道:“公主英明,许宗甚至怀疑那五位红衣大太监,可能是领着生擒的皇命而去,否则何须动用到五位。”
“红玉你带人走一趟,必要时,张一也不用回来了。”重新提起脚步的李昭喔了一声,寒声说着:“另外,许宗你那里不用查了,派人去找袁家家主,说我有事请他来襄阳一趟。”
就在那位拓拔真砍落青州第一剑的同时,红衣女子坐着豪华马车入青州。
风华冠千古的美人,从襄王府俯瞰天下。